壹拾贰·风雪向刀而来

作者:夏索尔 更新时间:2022/5/3 22:22:01 字数:2334

赵光义请她帮忙。

而她欣然应允了。

她被拜托去找一次林天雄。

她明白赵光义想让自己去做些什么。

她会看到如今的大炎军伍。

威严。

肃杀。

所向披靡,无坚不摧,战鼓响,号角鸣,所到之处,气吞山河。

但不够,赵光义想让南宫衣雪打磨一下将士的脾气,不让他们太过展露锋芒。

军伍不应当,也绝对不只是天子手中屠杀生灵的无情利刃。

他们应当是守护黎明与黎民的重盾。

为军者。

不忌杀。

不滥杀。

所以需要有人去打磨,而在这里,正好有一位在悬崖之下沉淀了整整三年的少女,怀揣着莫名的剑,莫名的剑意,沉寂了三年。

她很年轻。

但没人比她看得通透。

她最懂生与死的界限。

少女笑道:

“赵叔叔。

离开前,我问您一件事吧。”

赵光义静静地坐着,且聆听南宫衣雪的询问。

“您觉得,叛乱者为何而叛乱。

蛊惑?或是仇恨?”

还是。

别的?

南宫衣雪的笑容总是这么令人捉摸不透的。

她笑得很温柔,很潇洒,仿佛一切都入不了少女的眼,她只是红尘的过客。

但赵光义明白的,南宫衣雪是最贪恋红尘的人呐。

她这么问肯定有她的理由。

嗯。

帝王懂的。

什么都懂。

可这一次他唯独不懂南宫衣雪的问题。

或者说,少女不知何时起想到了一种他与她都不愿承认的可能性。

赵光义目送着少女戴上了她的斗笠,提起了她的长剑。

她晃晃悠悠地走入烈日之中,无声地笑着。

然后听得少女无奈地一声轻叹。

“好热。”

······

老人从后厨走出,手里捧着两杯冰饮,愣愣地瞧着只余下一位帝王的桌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后,问向沉溺于思索中的帝王。

“陛下······”

赵光义并未听老人的提问。

“朕让丫头帮我去做点事。”

老人了然,觉得有些可惜。

好可惜。

冰饮欸。

还是老人的骄傲之作,但南宫衣雪没品尝到。

自己不能吃太冰的东西啦,倒掉觉得可惜,不到掉······久了就不好吃了。

赵光义仍在思索南宫衣雪抛给自己的问题,或者说,麻烦。

帝王瞻前顾后,要考虑的事请有很多。

他已经考虑到了。

理由。

也对。

肯定有叛乱者这么做的源头。

他们想从大炎广袤的江山与百姓富足的生活中得到什么。

虽然不甚清楚,但赵光义不会让他们得逞。

这一点毋庸置疑,无可否认。

“陛下?”

老人问道。

陛下从方才起就不怎么对劲,只好悄悄地唤起眼前这位陷入沉思的足够沉稳的帝王。

赵光义很沉稳,可他的心方才乱了一瞬,随后归于死水般的寂静。

也罢,船到桥头自然直,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线索不够,还通不往真相。

“大爷。”

“陛下。”

老人的资历和路遗差不多,是从前朝起就在皇宫中做事的人,但与路遗不同,老人从来没有忠诚二字可言。

他只是侍奉者。

谁是当今天子。

老人就侍奉这位如今执掌江山的人。

赵光义愿意称老人一声大爷,因为老人的年纪足够大。

“这个冰饮是怎么做的,和朕说说。”

老人面色一喜。

旋即娓娓道来。

从选材讲到制作,从历史讲到创新。

老人花了几个月的心血研究出了这一款最适合夏日的冰饮。

但其中的一杯马上要被处理掉了,老人很心痛。

赵光义却将两杯都握在了手中。

“你喝一杯吗?”

“老头子不喝。”

“那朕喝两杯。”

······

南宫衣雪有时候会很痛恨轻易下决定的自己,因为这会显得自己很傻,很不计较。

明明刚刚那会儿是最适合要一点奖励的······南宫衣雪到底不是那种掉钱眼里去的人。

钱财嘛,身外之物,只要够用就好,无穷无尽的财富只会徒增他人的贪婪。

南宫衣雪不想自己那一日被包裹在贪婪与羡慕的视线中。

不过今天确实很热,她也不很想动弹。

但答应都答应了。

不想去也得去吖。

“好热。”

索性她的裙子是短袖的款式,裙摆也仅仅遮蔽了双膝,不至于被灼灼的夏日热到忍无可忍的地步。

对了。

剑意。

从娘那里学了云霜与白雾。

从爹那里学了雨雪与狂风。

外加一丝丝的道境伟力,应该能稍稍改变天相。

不行不行。

不能这样。

太过惊世骇俗了······

念头才起,便被南宫衣雪扼杀于摇篮。

剑意被这么用会哭的吧。

胡思乱想。

脚底生风。

直至耳边传来的一声声杀气腾腾的重呵,少女才停下了脚步。

嚯······校场到了,但南宫衣雪不喜欢这些呵声,他们的锋芒太过令人不适与胆寒。

远望,却是她相当熟悉的两道身影,一位是身披黑甲的林天雄。

另一位······义父,他居然也在这里欸。

南宫衣雪差点忘了。

大炎镇国公陈飞绝。

他是将军。

“义父,林将军,陛下让我来这里当磨刀石。”

陈飞绝与林天雄齐齐回首,便瞧见一位被斗笠掩了面容的娇俏少女缓慢地走来。

二位将军原本稍稍皱起的眉头随之舒展,心里许是放松了。

磨刀石,真是分外贴切的称呼。

好刀要磨。

不磨则钝。

磨过则锋芒尽显。

这些日子军伍频繁外出,镇压太多太多的人,却不可避免地沾染了罪孽的血,以至于这把刀被磨砺得太凶煞。

林天雄打了招呼。

陈飞绝微微颔首。

陛下居然会让南宫衣雪来,此事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林天雄只是听过少女这些年的暗中所为,不曾真正见识过旁人口中如过往云烟的剑意。

他曾从陈飞绝的口中听过,大人告诉他,少女的剑不逊于任何一位六帝。

二十岁,比肩巨人的肩膀,甚至比居然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这丫头真厉害,他们将是被时代淘汰的老人。

“让她来会不会打击得太过?”

林天雄笑问道。

毕竟是这丫头。

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实际比谁都想得多。

少女蹦跶了下,站在言舞台上了,看向陈飞绝与林天雄,看向军阵。

不愧是义父练的兵,真的好像一把尖刀。

唯一不足的嘛。

就是练得太过。

暴力。

血腥。

其实军阵更应该像盾的呀。

陈飞绝揉了揉数月不见的少女的小脑袋瓜。

当然先把丫头的斗笠给摘去了的。

“我面前还戴斗笠?”

“好热的。”

南宫衣雪道。

本想把斗笠戴回去的来着,忽地意识到自己站在树荫里,微风吹不来烈日中的燥热,反而隐含着一抹凉爽。

那就不戴。

陈飞绝满意地笑笑。

伸手指向前方军阵。

“你瞧。”

她看过去。

“这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天雄想要的。”

将军总能比士卒看得清楚,否则也无法把将军与士卒完完全全区分开。

林天雄是站在烈日底下,他的黑甲与黑盔熠熠生辉。

他提着长枪,某颗树旁靠着一把。

他看着少女走过来。

陈飞绝拍了她一下。

“去吧。”

于是南宫衣雪提着剑向军阵走去。

林天雄看见风雪向猩红的刀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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