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
南宫衣雪自书阁走出。
烈阳高悬，白茫充斥这片大地。
轻易地在少女鬓角处留下一滴晶莹的汗。
不远处的树荫下，高公公覆手而立。
他不似平日里那般谦恭。
他站得笔直。
“您还在？”
南宫衣雪笑了笑，向高公公走去。
许久前高公公自己也说过要去帮着赵叔叔处理国政。
南宫衣雪偏偏在书阁前又看见了他。
他大概在等着她的。
她想。
而他也只是微微颔首。
高公公从来是明白人。
从前即是。
从后亦然。
南宫衣雪看到的高公公当然也能看到，南宫衣雪所猜测的高公公自然也有所猜测，只是她可以去求证，而他不行罢了。
“赵叔叔让您来的？”
南宫衣雪与高公公并肩。
她发觉他原来长得很高。
少女嘟起了嘴。
好像就她矮欸。
她的几位至交之中似乎她是最矮的那只。
南宫衣雪暗暗将斗笠往下压了压，不让别人瞧见自己的神色。
高公公的余光瞥见了小姑娘的怪异之举。
只当是少女心事了。
“去吧。”
“去哪？”
“去查，去看，去求证。
然后去帮苍生，帮大炎清除一切罪孽。”
高公公学会了路遗的那一套。
南宫衣雪撇撇嘴。
好嘛。
好嘛！
他们是怕自己听懂了还是怎么的？
总是摸棱两可地自说自话，再将复杂的琐碎全部交给自己。
虽说其中是半自愿的啦······南宫衣雪总归不希望一个人将关乎苍生的大事背负下来。
再想想高公公和赵叔叔的态度，怕不是早已对大炎之变有所猜疑了。
装聋作哑的原因嘛，大抵是相当简单的一类。
无非是不要打草惊蛇啦。
或是说，他们心中有愧？
“益阳城外很久以前是有山的，大概是二十多年前······林将军的父亲，便是那位‘山神’将军，一枪劈碎了半座大山。”
高公公忽然提了一嘴。
“那······剩下半座呢？”
南宫衣雪亦是还以一个微笑。
高公公愣了愣。
他指了指自己。
“我。”
不再是公公的自称，而是“我”。
无比的江湖豪情似乎顷刻间自高公公的指尖流淌而出。
如流水融入天地之间，难免令人稍稍恍惚。
定睛看去时，他依旧覆手而立。
但豪情不存。
可仪态尚在。
南宫衣雪是个有些坏心眼的姑娘。
她只是朝高公公眨了眨眼，随后轻笑着向宫外走去了。
高公公顿时眉毛一挑，哼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移向书阁之中，而后离开。
也罢，益阳城中从来都是安全的，不用担心她们的安危。
而且南宫衣雪肯定也会照拂些许。
他有所猜测。
他需要确认。
······
南宫衣雪的目的地一目了然。
她的目的地是那日与林天雄一同吃饭的鸡毛小馆子。
她记得叫“山外山”，很古怪的名字，所以特意留了一个心眼，看看是否赌对了。
天外有天，山外有山，那位“山神”将军既然能一枪劈开半山，想来在当年其功夫之深厚怕是逼近道境了。
六帝。
六帝？
天下之大，怎会只有六帝。
不过是几次大乱，令诸帝陨落至只剩六位。
从赵光义起义起，天下乱作一锅粥。
南宫衣雪笑得有些玩味。
她看到了人。
一位老熟人。
林天雄身披黑甲，在宫廷大门处等着她。
他似乎早就料到南宫衣雪会从这里走啦，于是很耐心地等候着。
头盔被摘下，将军威严而坚毅的面容展现在世人的眼前。
林天雄适才从战场被陈飞绝给撵回来了。
陈飞绝要亲自带兵。
顺便骂林天雄一顿。
好小子！
林天雄胆子是真的大，居然敢带夜听和这只雏鸟去如此残酷血腥的战场。
战场千变万化，即便是陈飞绝也不敢保证定能护佑得夜听和周全，只好吹胡子瞪眼地气。
于是南宫衣雪瞧见了林天雄在平日里见不到的疲惫与无奈的神色。
嘿。
真是少见。
林将军总乐呵呵。
看不见愁眉。
“找我呀？”
南宫衣雪笑嘻嘻地拍了拍林天雄的肩。
“没什么大事，听高公公说你去了陛下的书阁······有点好奇。”
林大将军从来不会拘谨如此，他也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呐······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当上将军的，南宫衣雪嘴角抽搐了下。
“很快的。
不必好奇。
等一切水落石出。”
南宫衣雪守口如瓶。
她不说。
······
暗暗在心底划去林天雄的嫌疑。
南宫衣雪摇了摇头，为自己曾怀疑过他感到惭愧。
林大将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显然不通计策。
若是先前一切是他的表演······
吓人。
将军与谋士职务不同。
并非所有将军善计谋。
比如林天雄。
如此，“山神”之后与“山”的关系便没有啦。
结果还是得去“山外山”一趟，顺道可以在小饭馆里解决晚饭，填饱肚子。
小姑娘的算盘打得叮铃咣啷响，脚步亦是轻快了些。
······
益阳城的白天一直是很热闹的。
只要不下雨。
城中就是人来人往。
少女驻足街道中央。
有人。
敏锐的感知一扫而过，瞬间定格于隐匿与人群中的黑影。
似乎本姑娘被小瞧了呀······南宫衣雪的嘴角挑起了一抹坏坏的笑，虽说是故意的，但她的钱包总归算是被人偷走过，如今又被谁给盯梢上啦。
那抹黑影倒是没有什么恶意。
南宫衣雪肯定地点了点头，身形一动，人群中顿时少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黑影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消失不见嘞，难免心中一紧，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扭过腰来。
他躲过了少女的掌，险之又险的，可衣角却不可避免地裂开了一道口子。
少女的指尖凝聚着一股微小的内力。
她的指尖隐隐含着逍遥长剑的剑意。
南宫衣雪咧嘴一笑。
黑影登时警惕，全然不打算直面少女的锋芒。
这丫头的功夫比他想象中深得多······那个混蛋老小子居然骗了自己。
暗道一声苦也，黑影的气息却于刹那之间消失。
他躲在人群之中。
他即是车水马龙。
······
该死。
丢了。
赵玥明愤愤地跺了跺脚。
夜听澜无奈地摇摇头，不想去触姐姐的霉头。
她们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嘞。
似乎不是？
姐姐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
一溜烟儿地跑得没踪影啦。
这可急坏了赵玥明，可无论她再怎得大量四方，也不过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与纷纷繁繁的沿街摊贩。
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于是赵玥明把主意打在了夜听澜身上。
“你功夫怎么样？感知如何？”
夜听澜愣了愣。
她？
“还没姐姐你好。”
赵玥明瞬间瘪了。
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