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虫不可语冰。
但总能替夜晚带来美好的梦。
钟离玖荧抱着狼儿,将自己缩成一只团子。
一只紫紫的,小小的团子。
她睡得好香。
应是做梦啦。
秀口微张,痴痴地笑不停歇。
或而发出砸吧砸吧的声音,又是在吃些什么?
无人得以钻进一个人的梦中。
梦总是神秘。
狼儿钻不入。
不然它一定要仔细瞧瞧看少女到底梦见了什么。
否则又怎会拽着它的大尾巴不放手,轻拢慢捻地许是当成家里的鸡毛掸子在玩儿,而后玩得腻了,再将它的腰间环住。
呜······
它的麻杆腰啊。
腰老脆老脆了。
它可是强忍着一脚把少女踹走的本能呢。
若非少女对自己很友好,还会给自己弄些从未吃过的美食。
狼儿早就一巴掌把她姣好的脸蛋儿刮花啦。
哼。
少女得感谢它呢。
狼大人心胸宽广,给了她住处。
还允许她与它共枕呢。
望众周知。
警钟敲烂。
狼儿只觉得脑袋一片混沌。
不知不觉地困意上了头,上下眼皮不住打架。
它平日里应当早早地睡着了。
今天吃得饱。
所以睡不着。
少女躺下即睡的本是令狼儿有些羡慕,狼儿湛蓝的眼中倒映出漫天的星汉灿烂。
天气倒是不错,她们是睡在外头的,难得没回到山洞里去。
依照钟离玖荧的说法,野兽都挺怕火的。
睡在篝火旁很安全。
她也没管它听不懂。
席地而坐。
抱住狼儿。
然后自然而然地向下一躺,便做好了睡前的准备工作。
待少女喉间朦胧的一声“好梦”过后,趁着狼儿不曾反应过来将其当作抱枕抱紧,不让它有一丝一毫逃脱的可能性,随后即为安然入睡的时候了。
狼儿见到了她的睡颜。
它欣赏不来少女汇集万千美好的睡颜。
它只觉得自己被勒得难受。
困意终上脑。
它缓缓闭眼。
不觉晚,只觉恰到好处。
只是豁然间,狼儿的蓝瞳锐利如火。
似有不速之客向钟离玖荧靠近,泛着点点杀意。
狼儿不屑地呜咽了声,眼中满是对蹩脚刺客的不屑与嘲讽。
哪像它,捕猎时杀意尽敛,常常不会空手而归。
它稍稍扭了扭身子想要挣脱出去。
杀意逼近。
狼儿却慌了神。
少女抱得更紧。
一只手竟是捏住了它的嘴。
令想大声嚎叫唤醒她的主意的它一懵。
再被她抓着就真的来不及了······
它闭着眼,似是不忍看下去。
罢了。
她命如此。
今晚见血。
······
他觉得自己命数很好,进来得报得知魔教少教主逗留丘陵之中。
他本是来与某人对接的,却不曾想那少年模样的人物许久不得消息,终究被他在溪泉的下游处找到胸口处破了个窟窿的少年。
少年死了。
一击必杀。
下手之人手快心狠。
且实力定是远远超过少年的。
再与得来的情报相融汇。
魔教少教主下的手。
答案清晰可见。
他顿时胆寒极。
传言魔教与正道明面上交锋了几十几百年。
实际却关系亲如一家,其教主更是与大炎的帝王赵光义交情颇佳。
倘若被魔教少教主得知他与那少年有染,定不会轻易饶过。
他心惊胆战地躲了数日,却最终见到了她。
他从未感叹运气如此之好。
她只是狐疑地看向他的藏身之处,而后便继续逗弄那条母狼了。
心惊胆战地窝在远处又是许久的功夫,他忽地闻到阵阵辛辣芳香的味道,不禁勾起馋虫。
待他赶到香味传来之处时,惊喜地瞧见少女已拥着狼儿入睡。
此不正是手刃魔教少教主的最好时机!
嘴角微微上扬。
他反握住匕首。
他的眼底似是闪烁着满怀杀意的危险的光,匕首直指少女咽喉而下。
或许是最后一抹良知从心底泛出,他竟是闭上了眼,假惺惺地不愿见到少女溅血的模样。
只是匕首入喉的感觉并未如他所料那般从手心处穿至脑海。
他豁然瞪大了眸。
他看见少女揶揄的目光。
匕首被少女双指夹着。
少女微微用力。
匕已断。
他已惊。
钟离玖荧好笑地看着连杀意都不会收敛的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将怀里被吓得昏过去的狼儿安放在一旁。
之后。
一脚踢出,毫不留情。
对于想杀自己的人留情不是魔教的风格。
钟离玖荧的脚劲之大,生生将他踹得向后砸断数株大树。
胸口郁结如火烧,他喷出一口献血后便昏死过去。
钟离玖荧愣愣地看着那像刺杀她的男子。
倒啦?
她又看向狼儿。
狼儿扭过头去。
好拉。
······
钟离玖荧认为自己绑人的技巧愈发精妙了。
精瘦精瘦的男子被吊在曾挂着长生教徒的地儿,但她的身边没有心含仇怨的弟子。
她也懒得仿照那一套去从男子口中敲打出情报,这事儿简单。
这家伙一看就是软骨头,没骨气的。
随便吓吓就行。
甚至不用吓他。
钟离玖荧微微地眯起了眼。
“狼儿,去搜他身,把东西叼出来。”
狼儿怔怔地看着钟离玖荧。
她一个人说啥呢?
听不懂。
“去呀。”
钟离玖荧又拍了拍它的脑袋,指了指男子。
狼儿恍然大悟,这是要它去把他的脖子给咬断,以报他想偷袭少女的仇。
若非钟离玖荧最终意识到狼儿听不懂自己的话,而堪堪拦下了即将撕裂他的咽喉的牙,男子早已一命呜呼喽。
钟离玖荧坏坏地笑,悠哉游哉地捡起放在一旁的草叶。
她从南宫衣雪那儿学了不少损招,这草叶是挠男子痒痒用的,叫起床可管用啦。
尤其是对那些装睡的家伙,挠他们的脚底板往往比用刀剑相逼更为好使。
男子起初还能耐得住,仅仅须臾之间便绷不住了狂笑。
笑罢才明了自己装睡的暴露。
倒是钟离玖荧勉强放过了他。
南宫衣雪料事忒准。
太过玲珑的心帮着小姑娘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可能参与其中的人物与势力。
心中的只言片语颇为巧妙地点醒了钟离玖荧,至于几日之中全然不松警惕。
您瞧。
鱼饵备下。
鱼儿上钩。
她等候良久,总算是捉到条大的。
钟离玖荧向男子招了招手,空闲的手则把玩着她的匕首。
匕首纷飞如蝶似花,能令看到的人眼花缭乱。
这才是匕首的正确用法嘛。
“给我。”
少女笑道。
男子一愣。
不是,您至少把要啥告诉我吧······
眼见得钟离玖荧的目光渐渐变得危险,男子顿时被吓得拼命点头,许是想起了什么,好不容易才从袖子中晃出了信纸的角。
钟离玖荧拿过了信纸。
眼底难免闪过一丝一缕的讶色。
拿了消息不烧毁,也算是本事。
也省了她盘问的活。
省事儿。
钟离玖荧展信稍览。
面色难免凝重,更是化作惊愕。
她得快些回去了,不然大炎将措手不及。
念头才起,炮声顿时响彻天际。
火光肆意,喊杀阵阵。
却是兵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