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
“听什么？”
“悲鸣。”
南宫衣雪看向化身谜语人的洛羽夜。
她真的闭上了眼，仔细地听着狂风，听着滚雷，听着血泪。
但她唯独没能听见洛羽夜口中的悲鸣之声。
“······我能喊你姐姐吗？”
“你一直我的小妹。”
答应了。
那就好。
当冷面的少女卸下伪装，或许能瞧见她与众不同的一面。
洛羽夜是外冷内热的姑娘呀，南宫衣雪有幸瞧见了她的好姐姐俏皮可爱的一面，只可惜稍稍恍惚后便再见不到她的笑颜啦。
“还好吗？”
“指什么？”
“接我一剑不轻松的。”
南宫衣雪拍了拍逍遥剑的剑身。
她只会对剑道如此自信。
她的剑真的很利。
“还好。”
洛羽夜耸了耸肩，哗啦一声打开了折扇。
多年的习惯难以更改，心绪稍乱时，轻摇折扇会为她带来难得平静。
这一次前来益阳城对于洛羽夜而言并非无功而返。
接了路老爷子，还认了个妹妹。
但有些可惜。
威严没有啦。
南宫衣雪定是不怕自己的。
即便自己是长生教少教主也吓不住她喽。
“何时看出我怀有二心的？”
洛羽夜轻声问。
风骤。
发起。
乌墨的细丝般的在南宫衣雪身后轻舞。
洛羽夜偶尔会羡慕小妹的长发，衬得小妹分外仙气飘飘，像仙子。
小妹属实是将剑仙的气质拿捏的死死的，比起数年不曾相见的洛衣而言竟是要更甚一筹。
说来小姑在二十岁时有南宫衣雪这实力嘛······好像没有吧。
真是位小怪物一样厉害的小妹。
眼低垂。
眉不皱。
南宫衣雪不知何时站在她身旁。
对，她很早就看出来啦，洛羽夜与长生不是一路人。
待时机到了，她会捅长生教的后心窝。
“姐姐······”
啧，有些别捏。
平时都是小公主小听澜她们喊自己姐姐的，真到了要喊洛羽夜时，小姑娘的心中竟是平白多了一分怪异。
输了。
在莫名其妙的地方。
“路爷爷到底在谋划一些什么？”
“秘密哦，不能说的。”
“啧······”
又一声。
“不许。”
洛羽夜伸手捏住了小姑娘的脸颊。
这只妹妹越瞧越欢喜，令心田被冰封的少女感到了丝丝暖意。
纵使是九幽寒冰也会为这太阳般的姑娘融化吧。
洛羽夜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了。
南宫衣雪看得真切。
于是她也轻轻地笑。
好看。
洛羽夜应当多多笑笑，她也是花一样的少女。
弧度转瞬即逝，洛羽夜又变回冷若冰霜的模样了，惹得南宫衣雪可惜了好久好久。
也无妨，姐姐手中人命千万，却难能可贵地维持一片赤诚之心。
虽犯大罪，也能在将来将功补过，便是最好。
只怕姐姐会拘泥于过去。
一旦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怕是会······
南宫衣雪将悲哀的猜测赶出脑海，将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小心翼翼地牵起洛羽夜冰冰凉凉的纤手，只觉得那抹冰凉颤了颤。
没松开。
象征性的挣扎也没。
南宫衣雪当即决定变本加厉些。
顿时抱住了洛羽夜的胳膊。
“姐姐。”
少女轻唤。
如此亲昵令洛羽夜心头一震。
漠然的眸色此刻如春雪融化作一捧蜿蜒的溪流。
秘密什么的哪有那么重要呵······
心相连便足够了。
······
却是难言，亲情的温存到底无法在战场上留存长久。
南宫衣雪与洛羽夜手牵着手，默默地注视着远处狼藉烽烟，血流漂杵，喊杀震天。
人命在战争中似乎不再那么重要，仅仅须臾之间，多少人便命丧黄泉。
南宫衣雪面色微微泛白，却始终不肯让视线移开一丝一毫。
“不想看就别看了，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
洛羽夜的手微微用了力气。
她想把南宫衣雪拉向身后，却被一股更大的力气所止。
也对······洛羽夜无奈地摇头，这妮子比自己入帝早，力气又怎么比得过她。
是洛羽夜看惯了人亡与血漫，心知南宫衣雪从未见过战场之残酷。
忽地心疼起小妹，以她的身份本应无忧无虑一辈子。
南宫衣雪提了剑。
她走了小姑的路。
“姐姐。
你杀过多少人，你的手上沾染过多少的鲜血？”
南宫衣雪只觉得洛羽夜的手心刹那间变得无比冰冷，软得似要从自己手心滑开，却被她颇为强硬地牵住。
不许逃。
南宫衣雪是如此认真。
洛羽夜不忍与南宫衣雪的目光对视。
她杀的人有多少呢······
多如天上星？
亦似地下尘？
洛羽夜双手微颤，却逃不得南宫衣雪感知。
小妹是否在责怪自己杀了太多人哩······洛羽夜难免升起了这般心思。
偏偏手中传来的愈发温热似乎又在证明南宫衣雪并未如此作想。
“你想覆灭长生教，换天下苍生太平安康吗？”
洛羽夜回答不及，又被一问砸。
只是此问更重。
少女彼此相视。
“想吗？”
南宫衣雪向前比进一步，毫不退让。
洛羽夜很想说出一个想字，可话到了嘴边竟完全说不出口。
她慌忙挣脱开小妹的手，冷如霜的眉眼间罕见地多出一抹慌乱之色，被她很好地掩藏去。
南宫衣雪心下了然，她到底是感受到种于洛羽夜身中的毒蛊了。
一念生。
一念死。
若洛羽夜反叛心暴露。
怕是第二日便会见到她香消玉殒了。
只是不知娘当年如何情景。
细想其中不同处。
终无果。
但洛羽夜肯暗示于自己，只怕是早已心存死志，一旦有所谋划且付之于行动，洛羽夜便是一马当先赴死之人。
难办啊。
······
月无眠，居于层云后。
狂风一阵紧随一阵，只怕雷雨将临。
南宫衣雪静静候在洛羽夜身旁，死死注释着两军。
洛羽夜眯着眼，似是在盘算什么时候。
“好妹妹，陪姐姐做场戏。”
洛羽夜不曾开口，只是传音。
南宫衣雪便明白洛羽夜顾及的是什么，而这场戏又是做给谁看。
感知铺天盖地地向四方散去，南宫衣雪稍稍皱了皱眉，便锁定数十人正关注着战场。
他们无一例外地身怀邪气，却是长生教安插在益阳城外的眼线。
“姐姐得给妹妹一些报酬，妹妹才肯演戏呀。”
南宫衣雪笑得有些坏坏的。
“报酬？”
“对呀。”
南宫衣雪将手搭在剑柄上。
“二选一，大炎若愚，到底想做些什么？”
洛羽夜缓缓摇头，折扇微开。
“说了，秘密。”
“那就是选二。
这批燧朝旧党，到底是什么人，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本姑娘无论如何也不信那老将军能召集到数万人同时还能挑起四方叛乱。”
洛羽夜一怔。
南宫衣雪果然聪明过头。
这问题也不算什么问题。
她心中早有答案了。
“可杀之人。”
洛羽夜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