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鞘。
她轻笑。
剑光静，剑花冷。
她着真珠裙，起舞翩翩跹。
花枝动，晚风暖。
她无言。
剑不见。
待一声叮咚起，却是一道精光冲天地。
万里雷鸣，风骤雨狂，剑如蛟龙，席卷十方天下云卷与云舒。
这便是这场绝美的剑舞，她不过是跳了一场舞。
南宫衣雪淡笑着将逍遥剑擎起了。
她的意千变万化。
许是那风霜雨雪。
许是那云冰雾露。
剑寒。
常人不可硬接，若生生吃下一剑，多是心绪被剑意挑动，无穷无尽的情绪蔓延在心中而无法自拔之人。
她接下了。
洛羽夜飞退一步。
她的手背在身后。
好冷。
仅是扇与剑触碰了一瞬，她的手便险些被冻住。
南宫衣雪的剑意有自由散漫的云气化作六月飘摇的大雪，冷得足以冻彻心扉。
洛羽夜还是喜欢小妹的云气，至少比这般雪意好接的多。
南宫衣雪的运气软趴趴软乎乎的。
不是杀人剑术。
而是攻心剑术。
攻心嘛。
洛羽夜心中有愧，却常怀执念。
心有执念，攻心剑术自然不会对她有分毫的作用了。
南宫衣雪飘飘如仙，轻悠落于洛羽夜身前。
方才一剑斩开姐姐，该赔个不是。
少女俏皮地眨了眨眼。
“抱歉啦。”
唇微微动。
洛羽夜便明白南宫衣雪说了什么。
勉强按捺下浅浅的笑意，洛羽夜于心底深吸一口气。
她再度站起，只是此时的眼中早已见不到温柔之色，而是满怀仇怨与怒火。
此刻的洛羽夜不应当是南宫衣雪的姐姐，而是杀人不眨眼的邪徒，继承长生教的少教主。
“你不该阻拦本尊。”
洛羽夜的声音冰冷。
黑白善掩下她的容。
老姐是要她配合演戏嘞······不如自己去和钟离玖荧说一声，让那妮子去把暗刺尽数拔出，这样还方便一些。
没办法嘛。
姐姐与路爷爷有考量。
至于到底有什么，她也懒得去想。
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过如此。
可······
即便姐姐这一出戏被长生教主见到了。
其是否相信姐姐到底是未知，倘若他不信，那一切的谋划都是空谈。
南宫衣雪稍稍摇了摇头，扭过身子，躲开那势大力沉的一扇。
天晓得一柄折扇是怎么被洛羽夜耍成大开大合的样子。
“不要分心。”
洛羽夜竟是下了重手的。
这么打打也把火气给打上来了嘛。
谁让南宫衣雪率先发难来着。
小姑娘苦笑躲过去。
长剑再起。
雷鸣轰然。
豆大的雨点突如其来地自穹顶而落。
洛羽夜猝不及防下被淋成落汤鸡，心中本是埋怨，忽觉胸口一痛。
却见南宫衣雪包裹在雨势中，雨滴朦朦胧胧地沾不了她的身，似是人间匆匆行走的过客。
这才明白是南宫衣雪让雨落下来，阴暗登时遮蔽了云天。
洛羽夜看不见朦胧中的她。
借势。
以剑借天象。
好久没见了。
上次是某个夏天，洛衣为她造了一场八月的雪。
只因小时候那句从未见过雪，洛衣便浅浅地笑着，以同一柄长剑，以同一个剑指苍天的姿势，为她下了场雪。
雪很大。
洛羽夜的手冻得通红。
这场雨也很大，大到她没能看清她。
南宫衣雪逼近她的身子了。
折扇却没能打开。
剑抵喉。
雨纷飞。
“好姐姐，戏差不多了没？
这场雨足够模糊我俩的身形了，他们看不清的。”
似是想起了什么，南宫衣雪凑到洛羽夜耳边，呼出的热气吹得她耳痒。
“还有玖荧帮你去杀人，那些离得太近的看得清楚的都被她一刀子结果了，姐姐安心。
而那些没被捅的回去报信时就会说你敌不过南宫衣雪，落败而走。”
洛羽夜怔怔地看向少女那被掩盖在斗笠之下的面容。
她有些看不透这位小妹妹了。
“你接下去是要帮林天雄？”
“总不能不帮呀······数万教众都欺负到家门口了，总要打跑的。”
南宫衣雪无奈地挠了挠头，嘴角的苦涩从被风吹起的面纱之下展现在洛羽夜的眼前。
这只小姑娘似乎总是如此游刃有余，将一切都掌握于心。
洛羽夜顺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
软趴趴。
手感不错。
“行。”
洛羽夜轻声答道。
“要我帮你吗？”
南宫衣雪瞪大了眼，错愕地看着洛羽夜。
直至好姐姐眼底闪过一抹揶揄，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来。
小姑娘总算明白啦，自己逗了洛羽夜老半天，最后一刻却是阴沟里翻了船，被姐姐扳回一城。
“千万别。”
不管那教主信不信。
洛羽夜明面上还是少教主。
少教主帮人杀教众欸。
什么二五仔邪教。
“去吧。”
洛羽夜剐了下小姑娘的鼻尖。
于朦胧的夜色中抱了抱她，旋即用力一推。
“可恶的南宫衣雪，待本座归来时，便是你丧命之日！”
南宫衣雪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无奈摇了摇头。
什么戏精姐姐。
······
钟离玖荧的眼很冷，冷得不像钟离玖荧。
魔气于手中汇集，刹那间化作黑针，将躲在树上的一人心口洞穿。
她大抵还是那可爱娇憨，眼中常常怀揣着不由自主的媚意的姑娘，只是姑娘下手重了点。
南宫衣雪要她去四周看看，若是有长生教的眼线便给拔了。
远些的就算了，他们的情报有用。
哼。
要她说，不如全砍了省事。
还能为这些日子死在他们手中的魔教弟子报仇。
人渣······败类······魔鬼······
钟离玖荧想不出词汇了。
她不会骂人。
应该多向南宫衣雪学学，把小姑娘那套动动嘴皮子就能把人气死的本事偷师过来，以后逮着一个邪教弟子就骂他一顿，逮着一个就骂一顿。
想想就解气。
颇为不着调地想着，钟离玖荧的脚步却不曾停下。
她再次来到一人身后，纷飞的淡紫衣裙于夜色中不算太显眼，正是苍天也在助她。
暗道一声永别，苍天突如其来一声惊雷响，令钟离玖荧杀机一滞。
匕首也被那人挡下，钟离玖荧看见他的惊疑不定。
于是少女笑得灿烂，挥了挥手。
“晚安。”
匕首纷飞，如花似蝶。
“好梦。”
匕首悍然上划，划出一道月儿弯弯似小船。
清亮得仿佛烈日也被如水的月色所惊，默默地缩到水天一线的下方去啦。
她的匕首是神兵嘛，落日落日，月升则日落。
她的功夫就叫“月升”。
少女看着他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身为魔教之人，不可有多余的怜悯。
钟离玖荧甩了甩长匕。
不见血。
空余白。
匕首一如既往的明亮。
倾盆大雨突如其来，把匕首冲刷得干净。
不久还听到隐隐约约的一声······
她一定会回来的？
怪哦。
好像是衣雪和谁对上了，结果那人打不过衣雪，撂下了一句画本子里反派常常说出口的一句话。
假到钟离玖荧也不信。
好在这场大雨掩盖了她们的身形。
近处的眼线也被她拔得差不多了。
钟离玖荧默默一笑。
走。
入战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