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愚昧。
人会痴情。
人心总是最难揣测的事物。
正如他们永远看不透彼此内心的所思所想。
“豆浆难道不该是甜口的吗?”
“你放屁。”
“你有种!”
“来啊,今天天王老子来了豆浆也该是咸的。”
赵光义骂骂咧咧地撩起袖子,却与陈飞绝不约而同地愣了愣。
好像他自己就是天王老子······他才不管。
今个儿豆浆必须是咸的。
······
豆浆做了两份。
一份甜一份咸。
赵光义的鼻子被陈飞绝一拳打出了血,陈飞绝的肚子被踹了好用力一脚,今日胜负姑且算是平手。
“下手挺重。”
唐月的笑容显得有些冷冷。
揪住自家男人的左耳朵轻轻地拧巴。
不疼,倒不如说有些酥酥麻麻的。
赵光义得胜似的看了陈飞绝一眼。
我有老婆。
但你没有。
这次是娶妻党的大胜利。
陈飞绝还以一个无奈儿而尖锐的白眼。
唐月揪耳朵的手用力了几分。
这俩还在斗嘞······
从小伙子斗到中年人。
像顽童。
他们的童心似乎并未随着身份与实力的改变而变化。
赵光义总能与孩子们玩在一起,遑论陈飞绝这位不用伪装身份便可自如行动的镇国公。
依稀记得哪一年六月初时,俩大老爷们儿聚在一块瞪着竹蜻蜓傻笑。
或而站在河边数谁的石子打水漂的个数多。
童心未泯。
正是如此。
老男人的快乐或许总是简单的。
人呐,常常在不知不觉间就会丢失童年的乐趣。
唐月眼见得把老男人们给劝下来了。
便放了宽心,轻笑一声。
“走啦。”
没待在这儿的必要嘛,豆浆也是唐月帮着他们煮的,这会儿还得回去捣鼓她的宝贝机关术呀,历经益阳城一事后,大炎的皇后娘娘便打算捣鼓个大东西了。
问她要做什么。
唐月也不肯说。
只是神秘莫测地卖关子。
但以赵光义对皇后娘娘的了解······
“嫂子应该会失败的吧?”
“大胆点。
去了应该。”
赵光义倒是不客气极了。
他还不懂枕边的姑娘就没人能懂喽。
男人的战争起的快,平息得更快,阴晴不定的。
至少赵光义与陈飞绝关于咸甜的战争就此作罢,改日再议。
老男人们的关心点集中在那几只小姑娘身上。
“这次却是衣雪立了大功啊。”
赵光义怅然道。
落寞地嘬了一口咸豆浆。
当年白团子一样的小丫头长大啦。
成了一位漂漂亮亮的大姑娘。
前途无量。
未来可期。
林天雄的战场被二位少女独领风骚,以极其微弱的代价取得那一片战场的完美胜利。
再有便是确认了路遗的······逆反,赵光义不知该不该如此言说。
路遗从未做过对大炎有分毫弊端的决策。
其居高位,日日夜夜尽职尽责尽心尽力。
说他逆反。
过了。
说他不逆。
轻了。
如此,如何对朝臣说明此事成了赵光义这几日来最头疼的事之一,而第二项则为小公主告知于他的关于南宫衣雪的近况。
说她郁闷啦。
好像是杀了太多人。
觉得自己太过残忍。
然后缩屋里。
谁都不肯见。
小公主和听澜听和相当担心衣雪姐姐。
但要赵玥明和陈飞绝说呀,走江湖总要遇到些许身不由己的事。
这杀人自是其中一项,走南闯北,刀尖上必见血。
若干干净净地回来了肯定没走明白。
那丫头还算好的。
大老爷们儿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与欣慰。
当年第一回杀这么多人应是在反抗大燧暴政的军中,犹记得他们脸色煞白的模样。
“几日没吃下饭来着······记不清了,至少比衣雪要不堪些。”
南宫衣雪还愿意吃饭,只是不肯见人罢了。
陈飞绝默默地叹了口气。
喝了口甜豆浆又放一边。
甜腻腻的······虽然好喝,但他老啦,不能太贪嘴,对于健康不甚友好。
屋门被敲响得轻柔,高公公的声音旋即从无外飘渺地传来。
“陛下,公主殿下领着南宫大小姐出门了。”
肯出门了?
赵光义愣了愣。
“去了哪儿?”
“买衣服。”
赵光义略作思索也就明白了。
大抵是玥明嫌弃她那些裙子华而不实,不适夏日。
趁着派遣心情的机会走一走战争后的大炎王朝都城益阳,顺便为自己添置些淡雅朴素的薄薄小裙子。
女孩儿都爱美。
尤其是小公主那样漂亮的丫头。
小公主也算是有钱人啦,小金库尚有些富裕。
买几身便宜的碎花裙,再买点小吃。
钱不够了先向姐姐们借点。
赵广义了然。
“随她们。”
他今日不能随随便便出门。
姑且有着善后工作要安排下去,略有忙碌。
待难得的午后休息结束就要工作。
忽地有些羡慕陈飞绝。
镇国公啊。
大炎支柱。
不过是个闲职罢,唯有大炎有危时才有活干。
陈飞绝把日子过得仿佛耄耋之年的老爷爷,有事没事拎着个鸟笼溜溜弯儿。
闲得发慌了就带上兵器去演武场教训教训新兵崽子。
总归要比他这大炎帝王轻松。
仔细想想,兄弟几人他最忙。
令人不虞。
南宫大哥受了伤,这么多年才稍有起色。
钟离枢自从做了魔教教主,算是唯一一位与赵光义一般忙碌的人物。
当初世人称他们为“南刀北剑东生西灭中双龙”,南刀为老一辈,东生阁下甚至要老上好几辈。
而他们呢。
也不过是小辈罢了。
惆怅之余不仅感概岁月杀人。
如今他们的孩子都大啦。
能独当一面啦。
这当爹娘的,心中落寞只余唯有对子女的祝福最为真切感人。
陈飞绝将最后一滴甜得腻人的豆浆饮尽,挑衅似的把空杯朝赵光义举了举,大笑出门。
镇国公大人受了几位将军的邀,要和将军们去“山外山”吃顿好的。
赵光义笑骂一声,也将豆浆饮尽,舒爽地伸了个懒腰。
也罢也罢,不过人生浮世一隅,姑且心安,姑且安心。
天塌了自会有老人们顶着。
顶不住了还有年轻人们呢。
都长大啦。
······
南宫衣雪的街逛得有点苦。
本是小公主要添新衣,到头来却是每人一身。
她平日里一身的灰裙,哪需要新衣呀。
但丫头们说什么都不肯放过她。
求助钟离玖荧呢。
她也在嘿嘿傻笑。
再笑!
下一个就把你当衣架子一件件试过去!
总算是买好了衣服,南宫衣雪颇为疲累地往墙上一靠,想着略作休息吧,两只手又被两只丫头牵得死死的。
南宫衣雪哭笑不得。
饶了她呀······
······
来人有三。
一人着蓑衣,执一柄长鱼竿。
一人着白衣,别一柄大菜刀。
最后一人,衣着略显华贵,衬得其颇有英姿。
走走停停,终是来到威严耸立的城门之下,稍稍仰头望去。
只见那“益阳”二字熠熠生辉,霸道绝伦。
最后那人微微一叹,心有无奈。
且去求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