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三。”
“要不起。”
“?”
厨子瞪着眼横着眉。
错愕地看着渔子手上满满一把牌。
他打了个对三渔子就要不起了?
“掌柜呢?”
“对四。”
段忘年打牌规规矩矩,不像俩人有一堆花活。
厨子还在剁肉馅儿嘞,城中那黄老大娘包子铺的肉馅都是在“龙井阁”买的了。
说是尝了一回后觉得咸鲜可口,肉馅富有弹性,吃口饱满多汁。
今个儿龙井阁歇业,厨子剁的是第二日的馅儿。
歇业好。
偷得浮生半日闲。
掌柜早想名正言顺地摸鱼。
渔子也觉得不错呀。
钓一天鱼。
三餐不愁。
自有厨子做好了送他小舟上。
可厨子不肯了,他是个闲不下来的主儿,心慌。
强行拉着掌柜和渔子玩起了纸牌。
不晓得哪里传来的。
名字颇为大逆不道。
斗地主。
好嘛,真要说起来大炎的有钱人可多啦。
偏偏当朝帝王仁慈得有些过分,这般名字的玩意儿居然听之任之地流传。
至少厨子若是当了帝王,大抵不会允许这东西存在的。
他还听到风声说是红尘剑仙发明的。
那红尘剑仙呢?
没人见过她呀。
于是这玩法与纸牌成了千古谜题。
但厨子渔子掌柜懒得管这么多,既然官家允许,那就玩。
于是厨子在这个歇业的午后输了两个时辰。
屡败屡战。
屡战屡败。
倒是一位锲而不舍的人呐,还立了一个志向,今晚说什么也要让渔子输牌,洗一次碗筷,让这成天钓鱼的混蛋体会一下工作的辛苦。
厨子冷哼一声。
“三四五六七!”
好嘛,他难得摸出顺子来。
这把牌不算大,好就好在足够工整。
手上的大菜刀用力砍下,在砧板上砍出条缝。
“砍坏了你自己掏钱买,好几十文呢。”
段忘年翻了个白眼,抿一口清茶。
够香。
不错。
夏日蝉鸣,总是燥热十足。
清茶温热,却足够作为解暑去燥的优良饮品。
段忘年看向渔子,似在询问渔子要不要出牌,或是再跳过这轮。
渔子忽地微微一叹,甩了两张牌出来。
王炸。
厨子与段忘年自是要不起。
之后呢,渔子把手上剩下的十七张牌一并打出。
厨子只差一点点就要破口大骂。
十七张牌!
秒杀了他!
可恶!
······
晚点吃的是黄老大娘送给他们的食材,厨子变着花样做了三菜一汤,却还是满脸怨气。
他输的可是将来一个月的碗筷,原本各管各的,现在都成了他来洗。
越想越气,越想越恼,厨子愤愤然抄起手边菜刀。
一劈。
一砍。
甩干净菜刀上的污渍,重新插回早些时候斩在砧板上的缝隙里,厨子拍了拍手,将小心翼翼护住的肉馅儿包装完全。
过会送去。
老大娘做包子要用。
至于那一点点猩红色······
反正肉馅儿也没沾上。
让渔子处理得了。
“渔子!”
厨子呵道。
他嗓门儿大,渔子总说能顺风能传十里。
渔子听得清楚,本是骂骂咧咧地走入厨房,却在看到猩红时闭了嘴。
稍稍眯起眼,渔子拿起破布,处理起那些不协调的颜色。
“这是这个月第几起了?第三起有了吧?”
“哼,这么多年都躲了······”
厨子愤懑叹道。
背上了那包裹。
还是得把肉馅儿给大娘送去,至于掌柜的安危······
“这些日子甭去钓你那破鱼了,也没见着能钓上了几条,保护好掌柜才是正事晓得不?”
渔子头疼地摇了摇头,便是他这性子好歹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拿需要厨子特意来提醒他一二三?
“快去吧,早去早回,也好安心。”
厨子才抬起脚。
渔子倏地想起了什么似的,戳了戳躺在地上早没了气息的刺客。
“上次我记得是个二流的武林人士是吧······莫非这家伙是个一流的?这么菜?”
“那是老子警惕心重!就以掌柜那三脚猫功夫,谁来都能杀!”
厨子好一番吹胡子瞪眼。
渔子了然颔首,不禁轻笑。
这家伙话糙理不粗。
说的倒在理。
目送厨子拿起菜刀,别在腰间,渔子嘴角淡不可察的笑意终是彻底掩去了,眼底闪过一丝一缕的忧愁。
麻烦啊。
······
厨子在老大娘的铺子里见着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记得镇国公家的丫头喊那人鱼叔。
平日里打鱼为生。
他也在他那买鱼。
鱼叔捕捞的鱼质量好,平时吃饭就吃鱼叔捞的。
如今却在这位黄老大娘的铺子里瞧见了他,黄老大娘也似乎早早地候着鱼叔。
旁边还有只大胖黑白猫······厨子愣了愣,揉了揉眼睛。
这不是那丫头的老虎,怎得这么胖了。
大娘亦是瞧见厨子。
“劳烦你拿馅儿喽。”
她总是如此慈祥,似乎一切凡事都扰不了她的心。
接过肉馅儿后,老大娘和鱼叔嘀嘀咕咕不知到说了些什么,便把白虎交给了他。
白虎寒露轻轻嗅了嗅鱼叔,倒也乖乖跟着他离去。
厨子好奇。
却也不问。
秘密嘛。
是个人都有,他们也有。
“最近遇上麻烦了吧,看你愁眉不展的。”
老大娘将厨子看得清清楚楚。
她年纪大啦。
擅长看人心。
故以厨子有啥都写在脸上的性子,在老大娘这儿根本藏不住,而厨子只得无奈一笑,犹犹豫豫着不肯说。
大娘毕竟是外人嘛。
而段忘年这事儿要小心谨慎地处理。
默然半晌,老大娘缓缓向厨子走去,霍然伸出手来。
厨子一惊,急忙还以势大力沉的一掌。
可这一掌仿佛拍棉花上。
轻飘飘地一点使不上劲。
腰间又是一轻,这一回合内厨子便落了下风。
老大娘扬了扬手上的菜刀,眼底闪过一丝孩童才会有的兴高采烈。
她好久没动手了,好在功夫并未退步,这手法依旧出神入化。
“这是······”
“老身的折梅手,挺厉害吧。”
折梅手······厨子愣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她是谁。
却见老大娘脸上的皱纹弯成好几个月牙。
她笑得可开心嘞。
“保密。”
老大娘笑道,拍了拍厨子的肩膀。
就他们那点小秘密,怎么瞒得过历经多少年沧桑的她。
“老身给你们提个建议,你们这事儿一点儿不小,最好与大炎圣上知会一声。
老身给你们写封信,赵小子看了后自会想个法子帮你们。
毕竟解决这事也算变相帮了大炎。”
不待厨子思索。
老大娘便转身走入屋中,大抵是些微的时候过去了,其端着才干的信纸,小心叠好塞入信封,便交到了厨子的手里。
“明日早点来。
老身给你们留了早点。”
厨子浑浑噩噩地出了大娘家门。
挠了挠头,不知说些什么。
只好遥遥道了声谢。
转身离去。
······
老妪默默地坐在窗边,目送壮汉离去。
也不知这次的决定是对是错,她也躲了这么多年啊······总是躲不过去。
这一封信被交到赵小子的手里,亦是意味着她的行踪。
也罢,老妪暂且不愿去想得太复杂。
对了。
镇国公家的丫头在益阳城?
想来最适合料理此事的人选也水落石出喽。
老妪洒脱地笑笑。
年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