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夜听澜俏生生站在满是荷花的池中央。
这片池塘今年新修，顺着夜听澜的意思，在湖中种满荷花。
大家都宠她，于是把池塘修得很浅很浅。
夜听澜个子有点矮矮的嘛。
真的很浅。
浅到才没过她的小脚丫。
女孩儿的脚丫白白软软。
仿佛一块宝玉。
宝玉踩在池中。
轻晃。
水波便荡漾，水中浅红深红橘红的鱼儿惊吓得纷纷逃离，躲在遍布的荷叶下，谨小慎微地打量着这位小小的不速之客。
夜听澜愣了愣。
是她的不好呀。
她打破了鱼儿们的安居乐业。
在心中默默地道了歉，小心翼翼回到岸边。
脚丫子倒是没有收回来，扑棱棱。
大抵要再叨饶它们一下。
夏天嘛。
玩玩水心情会好。
只是······
夜听澜嘟了嘟嘴，难免有些愁眉不展。
大家都好忙好忙，哥哥跟着将军们学武，玥明姐姐在学机关术。
可她呢，大家似乎总对她太过宽容了一点。
这不好，她不想如此。
拍水的动作大了几分。
水花晶莹。
剔透如雪。
嗯，也不知衣雪姐姐最近在做什么。
或许是巧合，自从羽夜姐姐离开益阳城后，衣雪姐姐也忙碌了。
分明在往常时候，夜听澜应是能在姐姐的小院子里瞧见一只颓然到极点的小姑娘在摸鱼。
夜听澜躺过那张躺椅，就在院子里的树下，为树荫所遮蔽。
很凉快，浮躁的心能随之平静。
唉。
夜听澜轻叹一声。
似乎泡得太久了。
抬起脚。
细细瞧。
原本光滑的脚丫皮肤多了些褶皱，得在岸边坐会儿。
把湿漉漉的小脚晒得干啦······其实不晒干也行，夜听澜今日穿了凉鞋，一种很适合夏天的鞋子，不知是哪位率先做出来的。
唯一的缺点······
或许是在大太阳下站得太久了。
脚背上多出一道一道，仿佛是用稻草扎的五花肉。
五花肉往卤水里滚上二三个时辰。
嘿，一模一样。
一条又一道的。
为了防止脚丫子变得香嫩可口，夜听澜打算回去啦。
拍拍薄薄的小裙子，瞧着略微沾染污渍的裙摆微微皱眉，夜听澜如燕子般轻飘飘一跳。
就这样吧，据说明天有雨，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衣服就不便洗了。
虽说《降龙决》练就的内力热乎乎的，也不好烘衣服呀。
夜听澜打定主意，要回自己的小屋啦。
只是回首间。
她在丛中笑。
欸？
南宫衣雪不知合适站在百花丛中。
少女笑得温柔温和，嘴角扬起一个风姿曼妙而令人舒心的弧度。
南宫衣雪看到夜听澜注意到自己，缓缓走向她。
她的步伐总要灵动许多的。
“听澜。”
“姐姐。”
短暂的招呼与问好。
看来不能回去了，夜听澜想。
姐姐肯定有事找她。
“嗯······”
南宫衣雪稍稍沉吟，忽地注意到女孩儿的脚丫。
有些心疼之余，也忍不住稍微责怪她。
“怎么玩水玩成这副模样啦？”
南宫衣雪掏出随身帕子。
仔仔细细为丫头擦了干。
哎呀呀。
夜听澜的脚趾头蜷缩了下，许是南宫衣雪碰着她痒痒的地方了，微微咬着下唇，眼底却是闪过一抹无奈。
她自己来就好。
姐姐们都这样，把她当小妹妹。
无微不至的照顾令人舒心，却也会令人倦怠。
于是夜听澜从南宫衣雪手上拿过帕子。
“我洗好后会还给衣雪姐姐的。”
南宫衣雪本想拒绝。
想了想，轻轻一笑。
罢了。
随她吧，今日来算是有点正事要和小丫头说一说。
“赵叔叔不知道有没有和你说过，你与听和的生父是大炎一位失踪的将军，姓郭。”
顿了顿，南宫衣雪没能等到夜听澜的回应，便自顾自地往下说：
“六扇门找到郭将军的踪迹了，他似乎死在大理，遗体被安葬。”
夜听澜沉默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女孩儿才扑闪着明亮的黑眸。
“姐姐要去？”
“不一定吧。”
可能。
但她这几日并非碌碌无为。
与北冥离竹一同出入六扇门，分析东来西往的情报。
得来的消息嘛······不算是好消息吧。
“大理的皇子们不太平。”
南宫衣雪道。
大概要夺嫡。
听闻那位年迈的王垂垂老矣，将撒手人寰喽。
最难帝王家，最苦帝王冢，历代的君王似乎都是踩着无数的鲜血身居高位。
大理亦是如此，且皇子们动向过大，已经隐隐影响到大炎西南的郡城，如此一来，很多时候便不得不去“多此一举”。
还有一个理由。
北冥离竹将内部消息告诉了她。
端木曦云是孤儿，尚在襁褓中被东生前辈捡回。
因曦云聪慧可人，成了东生的唯一弟子。
“端木曦云的村子是被人屠了的。
郭将军曾在村子里出现过。”
她看向夜听澜。
见丫头不说话。
笑笑。
而后用力地搓了搓丫头的脑袋。
把她的头发搓得乱糟糟，又在幽怨的目光下道了歉。
南宫衣雪拿出木梳，为夜听澜的柔顺黑发梳了个可爱可爱的双马尾发型。
“端木曦云就是六帝之一东生端木仁的弟子。”
夜听澜浅浅哦了一声。
她对此没什么概念啦。
东生？
六帝？
夜听澜不懂这些，她只知道端木曦云也是大姐姐。
端木曦云榜上有名，就排在北冥离竹之后，至于为什么衣雪姐姐和玖荧姐姐没上榜呢？
得来的答案是她们没上榜的心思，真要说起来也没什么人知道她们呀。
天下到底知道还有这二位少女的人大抵不超过百人。
这就多亏北冥离竹从中作梗了。
“听澜。”
少女轻道。
“因为我身份不显，这次应是得去了。
有什么话想说的，比如对那位郭将军······你的生父的话？”
虽然将军已死，但夜听澜想必有些五味杂陈。
将军忠义，却不是位好父亲。
难两全呐。
夜听澜将南宫衣雪的帕子收好，默默地嘟起嘴，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来什么话要说，硬要提起什么······
“谢谢。”
“谢谢？”
“谢谢他带我和哥哥来到世上。
否则，我和哥哥也不会遇到姐姐们和父皇他们的好人。”
夜听澜的心思很单纯，她喜欢的都是好人。
女孩儿的目光璀璨如星辰。
南宫衣雪的鼻子却是一酸。
好女孩。
······
段忘年随着高公公漫步于皇宫之中。
厨子和渔子不能走得太近，但仅仅是在宫中闲逛姑且能被允许。
除却要小心，切莫走入姑娘家的居住之地。
故而如今唯有段忘年。
他的心思难免稍忐忑。
“您······”
“无需多言。”
高公公笑了笑，轻轻摇摇头。
“只需和陛下说明，陛下自会有所判断。”
段忘年踌躇半刻，终究无奈耸肩。
也只得如此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