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义难得的迎来了客人。
这位稍显窘迫的坐在他对侧的年轻人唤作段忘年。
段氏啊······大理皇族的姓氏便是段。
段忘年是是大理的皇子。
“是你。”
原来如此。
赵光义寻回了封尘已久的记忆。
曾听闻大理某位皇子自愿离开皇宫,原来正是他。
段忘年微微颔首,神色有些无奈。
江湖传言丝毫不假。
“是。”
他答道。
这位皇子从不摆架子。
据说在淮苏城中还有着一家菜馆子。
好像叫······“龙井阁”。
倒也奇怪。
却不奇怪。
或许段忘年也是对权与力没有欲望的那种人罢······一如那位把所有活计都丢给自己,自顾自地逍遥去的南宫大哥。
离开大理。
其意味显而易见。
自是不愿参与皇权之争。
可如今他却出现于此。
“被赶尽杀绝了?”
赵光义问道。
不觉摇摇头。
自古帝王家皆为如此,为了皇位而大打出手。
甚至不顾血缘亲情而痛下杀手,如此血腥,于历史的长河中屡见不鲜。
赵光义不喜,却也无法控诉踩着兄弟尸首登上帝位的王。
并非没有好处,那些帝王自然手段极佳。
亦有所作所为极佳的王。
也罢。
不去想这些难过的事。
目光权且集中于这位大理的皇子身上。
赵光义不需要他有所回答。
想来理所应当。
纵使他不参与。
可段忘年在夺权的人眼中始终是一根无法揣测的针。
如若不小心谨慎些,说不定这跟针会擦满限额的毒汁,于莫名之时刺入哪位新王的喉。
唯有死人才能让人完全信任,皇子们的心思其实好猜测得很。
段忘年心知肚明,也只好无奈耸肩。
他是真的不对这个皇位有半分兴趣。
或许可以换种说辞。
与其拿了皇位得来个往后余生不自在,不如心安理得地蜗居在他的酒楼之中,或是与厨子渔子一同遨游天下江山,领略五湖四海。
这才惬意。
只是可惜。
他的兄弟们不相信他呀······
“段某不求别的,只求陛下能庇护我一二即可。
待几位兄长弟弟抢得差不多就好。”
段忘年想法更简单。
他都躲在益阳城了。
其余几位皇子的手即便再长,也不应伸得过来。
毕竟若是要在大炎都城中杀人,必须要考虑清楚六扇门无穷的搜查拘捕。
身在益阳,便当恪守大炎的律法,无论贵人或是乞子。
赵光义听得段忘年的清楚解释了。
倒是想得好。
可他却不懂。
赵光义为大炎天子,最懂此位之诱惑。
如今的争夺并非互相夺权,明争暗抢,而是要杀了亲兄弟哟。
于早已不顾及手足之情的人来说,万事皆有可能。
赵光义眼珠子一转,许是有些了想法。
无非是保下一个人嘛。
大炎姑且还能做得到。
可······
“朕要段皇子做件事,朕保你安然无恙。”
段忘年一喜,只瞧见赵光义微微上扬的嘴角,总觉得这位帝王一肚子的坏水。
“段皇子得回去一趟大理,辅佐你认为最应成为帝王的人,而后与朕的大炎世代交好。”
面对心思纯澈的人,赵光义自然懒于去玩弄所谓权术阴谋。
当将心比心,以利益换取利益。
“可乎?”
段忘年嘴角一抽。
哪能不可?
他晓得的。
若是不可,那他的庇护之所便会消失。
以厨子和渔子,或许会疲于应对将来可能出现的无尽追杀,段忘年到底不愿意整日整夜不得安睡嘞。
“可。”
段忘年答应得爽快。
不过他还得稍微提一些要求。
“陛下,段某需要人。”
这可是回老家欸。
可危险了。
总得要点能够护得他们安全的人嘛。
虽说听着有点怂,性命才最重要,是非成败,唯保命为重。
而扶持的人选反倒是小事,段忘年的心里早早地有了那么一人,最适合继承大理。
赵光义似是在仔细思索,片刻后,忽地一拍手,笑道:
“让衣雪与离竹陪尔等同去。”
嗯?
段忘年怔了怔。
让谁陪他们去?
“衣雪和离竹啊,不满意?”
段忘年连连摇头,他哪敢对二位祖宗不满。
但······如此一来,兴许有些尴尬。
镇国公之女,六扇门指挥使。
岂不意味着······
赵光义了然。
还算心思缜密,怕姑娘们的身份出了问题。
“朕说她们不是衣雪与离竹,那便不是,旁人问起就直说她们不是。”
赵光义大笑着拍了拍段忘年的肩,其力道之重令段忘年好一番龇牙咧嘴,只是傻傻地乐。
段忘年也因此放下了心中的石头,这可是二位帝境的高手欸。
性命无忧!
一身轻松!
······
“陛下。”
高公公如鬼魅般出现于赵光义身后,恭敬一礼后,便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段忘年缓缓离开,走向厨子与渔子所在的院落。
“她们得去?”
“不得不去。”
赵光义眯起眼,嘴角微扬。
“这位段皇子离权力的争端太过遥远。
这些年的淳朴生活磨平了他的眼界。
他看不到皇位之争的水深水浅。”
“哦······”
高公公装傻。
他明白得很。
“陛下以为,水深几何?”
“高爱卿看过六扇门的情报?看过便知。”
赵光义于桌案上的文书挑挑拣拣,挑出一封加急的出来。
大理不知何时多出一位位高权重的人来。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哼。
又是如此。
淮苏如此。
大理如此。
是因为对方觉得拙劣计策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管用?
亦或是计策再怎么简陋,也会有人明明看出了阳谋,却还是义无反顾地飞蛾扑火?
此番叫南宫衣雪与北冥离竹同去并非没有道理,而是她们早早面对过。
更何况如今的姑娘们今非昔比,便是老一辈鲜有人敌得过。
赵光义俏然矗立于窗边,望向烈日大辉,偶有豪情冲云霄。
当年老人家们做到了的事。
他相信年轻一代会完成得更为出色,天下终是她们的舞台,长辈们只需默默地在他们身后给予支持即可。
“高爱卿。”
“微臣在。”
赵光义顿时恍惚了几许。
好久没听到高公公如此称呼自己了。
微臣······他确实是臣子。
而非一位公公。
“回去吧。”
“是。”
······
南宫衣雪与北冥离竹缩在房屋里老半天嘞。
少女们并排扑在床上,一同翻阅着北冥离竹从六扇门里顺出的线索。
事请有点复杂······大理皇位之争显然与长生教有关。
而郭将军呢,又与大理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还有端木曦云那姑娘的事儿。
“离竹。”
“嗯哼。”
南宫衣雪指着端木曦云的名字。
“要不要告知曦云一声?没准能找到与她曾经的村子。”
人总要有个念想,端木曦云的念想便是故乡。
北冥离竹犹豫片刻,微微颔首。
“我去写?”
“别,我写。”
南宫衣雪道。
“我字比你好看!”
北冥离竹瞪了她一眼。
奇怪的胜负欲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