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
填补了黑夜的寂寥。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
端木曦云体会到古人文字的智慧。
月下竹影确如文字描写。
倒是美不胜收。
难得。
她的院落里常常种满了竹。
并非不喜其余花草树木,只是师傅喜欢竹子罢了。
爱屋及乌,少女尊敬师傅,也敬佩竹的品格。
再有一点嘛,就是竹子比较好养活。
不需要太多的操心与照料。
端木曦云懒懒的。
和某人学坏了呀。
欸嘿。
端木曦云浅浅一小,挥了挥宽大的袖子,好不容易才把一双纤纤玉手从袖子里伸出来,轻轻抚着竹的身。
嗯······
可以砍一截下来了。
明天做竹筒饭,材料一早买。
不久前送走了最后的病人。
她终于能歇息下啦。
好累哦。
还没吃晚饭呢,便来了后院里。
其实没什么食欲······端木曦云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些分外的孤寂,城中没有她的熟人。
她定居在淮苏城中了。
江南好。
风景秀如画。
唯一不足的。
大抵是少女总是孤家寡人一只。
师傅至今也没消息,而她的熟人呢,都不在城中。
听闻衣雪在益阳欸······离竹似乎也从南方启程,不知到没到城里。
端木曦云在淮苏的熟人便只剩下镇国公府的两个丫头。
橙儿与紫儿似乎把她的医馆当成了菜场。
香料在这买。
香菜在这买。
前些日子还带回去一口锅。
端木曦云以前熬药时用的,时间太长了。
她本想扔走,却被她们劝下。
“要的要的!”
以橙儿与紫儿的说法,用曾熬过药的锅炒菜效果会更好。
端木曦云纵使无奈,也任由她们去了,毕竟她仔仔细细地清洗过,可以炒菜用,至于她们口中的效果嘛······她当了那么多年大夫,却从未听说过。
只当是异想天开。
稍稍打了个呵欠。
端木曦云的思绪回到了月下竹影。
她定是疲惫了,毕竟今日病人偏多,她忙碌至今。
多是腹泻,头疼一类的病症。
哼。
无非西瓜与冰品吃多了。
夏日便是如此,逮着解暑解热的往死里吃。
结果吃出了一身毛病,还得来看。
这是得不偿失的事请嘛。
算了。
不去想这些气人的。
端木曦云轻声一叹,便要往回走。
晚饭的话就吃点清淡的,去熬点青菜豆腐粥吧。
吃完后再歇一歇就要睡觉啦,不吃不行,吃太多对身体不好。
做大夫的,总会对自己和身边的人要求高一点。
端木曦云打定主义了,便不再留恋庭中的月光。
任月儿亮。
任月儿凉。
她不去看,月只能孤芳自赏。
念及此,端木曦云轻柔地笑了笑,又甩了甩袖。
顿时苦了脸,不知该怎么说这个似乎有点点好玩儿的故事······算是一场美好的失误。
前些日子去定做了一条裙子,夏天定然不可再穿春日的衣裳呀。
偏偏以前的裙子似乎都不合时宜了。
那就订。
量好尺寸,送去裁缝铺。
过两日去拿,却被裁缝穷迫地告知了。
“姑娘,是我眼花看差了。”
好嘛。
看大了一号,衣服做的太大了,端木曦云穿着有些不自在,裙摆长长地拖到地面上,连手都无法从大袖子里头伸出来。
好长一截哦。
她甩呀甩呀。
觉得好玩,却终究笑着耸了耸肩。
像小时候一样,她的衣服也不合身,也只好将就着穿。
才想着麻烦裁缝帮她改一改呢,竟被拒绝了。
裁缝说她刚刚甩袖子的模样忒可爱。
可爱······
端木曦云嘴角一抽。
裁缝真的不愿改啦。
她只得作罢。
总不能逼着人家吧,她还是这里的大夫嘞,形象得要的呀。
不然别人都晓得此处大夫是暴力的姑娘,哪还有人敢到她这儿来看病,唯恐避之不及呢。
端木曦云习惯性地又甩起了长袖子,忽地听得墙上传来一阵略显突兀的鸟鸣。
少女微愣。
仰首望去。
却是一只洁白无暇的鸽子。
这么晚了还有鸽子?端木曦云微微皱起了眉。
她招了招手,鸽子倒也真的飞下来。
扑啦啦落在少女的胳膊上。
她认出来了。
北冥离竹的。
能把鸽子养得如此胖乎乎的,唯北冥离竹一人。
看来是她有事要找自己······端木曦云从鸽子叫上拿出字条,便让小家伙扑啦啦飞走。
展信佳······啊,看来不是北冥离竹写的,她才不会用这些客套的词。
这点倒是北冥离竹的好,有事说事,绝不拖沓。
看着清爽。
不过这个字迹嘛。
“居然是衣雪?”
喃喃道。
端木曦云抚了抚下巴,饶有兴致地往下读去,无比好奇这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姑娘会带给她什么消息。
仅是须臾。
端木曦云的面色变了。
南宫衣雪带来了些不得了的消息。
“你的身世,我们有眉目。”
端木曦云晓得的。
她是孤儿。
无父无母。
婴儿时为东生端木仁捡到,便当了他的弟子。
听师傅说当时是在一座被屠了的村子中捡到的······换言之,南宫衣雪找到了那个村。
既如此,岂不是当初屠了村的人也能被找到了。
默默想着。
她的双拳稍稍握紧。
又颓然地松开了拳。
无仇无恨。
村子被屠时,她的年纪实在太小。
实际上她的童年还算幸福,师傅很照顾她,把她当亲闺女。
但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去看看为好。
端木曦云走入了屋中。
不想了。
······
粥熬得咸淡适宜,不浓不稀,她的厨艺肉眼可见地增长了。
而可喜的是,端木曦云终于意识到并非所有人都如她那般喜爱香菜,故而开始减少量。
今天的青菜豆腐粥里头就没有香菜,取而代之的是些许胡椒粉。
胡椒粉入菜可以提香曾鲜,实际上与微微加点糖是同一个道理。
小心翼翼吹了吹,才想吃第一口。
医馆的门便被人轻轻敲响,端木曦云依稀记得自己已经说了闭门······她到底还是去开了门。
看到一位大娘。
笑吟吟眯着眼。
大娘瞧见她,不住地点着头。
也不是来看病的模样······端木曦云有点迷糊。
这么晚了,这位大娘来她这做什么呀。
“大娘,家里人有疾症吗?”
想来想去唯有如此。
不然大娘还能作甚?
应是家中有人得了什么疑难杂症,急切要大夫去。
端木曦云都想回去收拾她的小药箱啦,却被大娘喊住,疑惑更近了一层。
“丫头,麻烦你明天去一趟城门喽,有人在城外等你。”
不待端木曦云提问,大娘便笑着离开了。
“你该去一趟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