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难得空闲。
常常做成一件事,又紧接着下一项。
故而总有人烦恼此生劳碌,到老也不得片刻的休息。
都是自己的选择,何必怨天尤人。
无非是自添烦恼。
“对吧?”
南宫衣雪笑问道,看向身边的窈窕。
北冥离竹自是不会穿着六扇门的衣服了,她今日换了一身裙子。
裙装漆黑如墨,点缀有洁白的苍山雪莲纹理。
北冥离竹很少买别的颜色。
黑色好。
够耐脏。
还好洗。
如她这般痴迷武功的人,总是会让自己落得一身灰尘,此时黑衣裳的好处清晰可见,能令北冥离竹好好地偷上片刻懒。
嗯。
她也是懒洋洋的。
和南宫衣雪待久了都会如此呀。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不过烦恼啊。
她倒是没有。
“你呢?”
北冥离竹反问道,旋即自嘲地笑了笑。
南宫衣雪能有什么烦恼,小姑娘如今正抱着早上买的早点吃着呢。
“可惜了,没有大娘做的包子好吃······”
“城门那位?”
“还记得呀。”
北冥离竹自是对这位大娘印象深的。
大娘的包子皮薄馅儿多,汁水丰盈,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益阳城中的确没有能做得如这般美妙的包子。
可小姑娘喜好吃,也会吃。
她生生走遍了整座益阳城。
嘿。
倒也被她寻见了一处好吃的点心铺子。
做的老益阳传统面点,也是她今日挑选的早点,特意起了大清早去买的。
少女们牵着马儿,缓缓走到城门,一路走,一路吃。
早点吃得干净,这城门也到了。
无人送别。
清晨的城楼之下稍显寂寥。
来往商贾大抵要过段时间。
夏太热。
其实适宜早早地出门,以躲避烈日当空时的炎热。
可姑娘们属实是出门的过分早了,天微微亮的时候南宫衣雪甚至赶上了最早的一批才出锅的早点。
她们先出发。
而后才是段忘年与厨子渔子。
他们的马儿没睡醒,自然不能让它累着拉车。
这也是马车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弊端。
段忘年只好哭起一张脸来。
“只好让二位先出发了。”
说来也怪。
她们骑马,可她们的马儿不似那匹懒,精神抖擞的。
草草地道了别,南宫衣雪与北冥离竹终是出了城门,再回望这座大城、
似乎从来没有好好地端详过,故而没能体会那种自豪。
大炎之强大,足以体现在这座城池上。
看金灿“益阳”二字。
如此才是大城的威严。
“你看。”
南宫衣雪指向不远处的山丘树林。
那是不久前与长生教徒所伪装的前朝旧党战争的地方。
如今被阵阵鸣雷暴雨冲刷,已不见满地赤色。
南宫衣雪的手不自禁地攀上了剑。
“静心。”
对,静心。
北冥离竹牵起她的手。
两匹马儿也因此贴得更近了几分。
北冥离竹晓得她又不平静了。
这会儿就需要自己的呀。
她看向她。
黑眸温婉。
似乎是平静下来了······北冥离竹暗想,本想着抽回手,却不曾想一股稍大的力道从南宫衣雪掌心传来,两个人的手依旧牢牢地牵在一起。
“嗯?”
“牵着关系才好嘛。”
南宫衣雪诉说着从别处得来的歪理。
她们的掌心因彼此而温热。
她们的关系很好。
“驾!”
······
江南的夏也温文尔雅的,仿佛一位采荷的女子。
她精心地梳了妆,打了扮,穿着与荷塘明媚的颜色无二的衣裳,拎着蓝,撑着伞,出门。
来到碧波荡漾的荷塘边,挪着款款的身姿,踩着轻盈的步伐,她上了船。
于是小船儿轻轻地,悠悠地,荡到了荷塘的正中央。
女子便探出手来,伸向怀着沁人心脾的香味的荷花。
犹豫半晌,终究没能摘下。
花儿还是在塘中盛放最美。
若她摘下一朵,破坏了这般唯美的意境······
端木曦云忽地惊醒,恍惚片刻,默默地从床上起身,走向窗边。
还算是一个不错的梦,只可惜没能见到更多荷花。
后院多竹。
浅看美妙。
若是看得久了,偶尔觉得单调。
“等回来以后请人开一片小塘吧······种点荷与莲。”
端木曦云喃喃自语道,将那身宽大的裙穿戴好。
还要养锦鲤。
一共养四条。
是否就像她与三位至交呢?
听衣雪与离竹的说辞,她们也要去大理。
好久不见,倒是有些想念了。
是啦,不得不去。
决心下定得很快。
端木曦云送别了大娘后,虽说短暂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可后来不知怎么地就想通了,觉得还是应该走一遭。
身世?
谜题?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她大抵是受南宫衣雪的影响颇深。
既然没结果,那便不去想。
可以少很多忧愁的。
左顾右盼。
上下打量。
端木曦云念叨着学来的歪理,看向衣柜。
行李的话······就二三身衣裙吧,拿多了没必要,一路上不好洗。
钱财需要几十两银,毕竟这是一趟远门嘛。
她赚得还挺多的。
她是个小富婆呀。
对了,惊涛!
端木曦云哒哒哒光着脚小跑着出了门。
来到凉亭里,只见古色古香的古琴完好无损的安放在亭子的中央。
少女浅浅地松了口气,这可是她的宝贝呀,别的可以损坏可以丢弃,但惊涛必须要在的!
一路上偶尔拨弄二三弦,想必原本难平的内心也能因此而和煦宁静。
背上琴,拿起行李,端木曦云挂上歇业的牌子。
她的步子稍稍快了些。
走至城门,不过一刻。
端木曦云远远地看见一道略略佝偻的苍老身影。
她定是在哪里见过他的······思索良久,端木曦云忽地灵光一闪。
再凑近些,果然是那位常在龙井阁外卖鱼的老者。
细细瞧去,他身边还有一大坨。
“白露?”
她认得的。
这头不知南宫衣雪怎么养的,愈发像猫的大白团子,竟是也出现在了城门口。
卖鱼的老者也瞧见了少女轻飘飘地走来,爽朗地笑了笑,在沧桑的面庞上挤出一道又一道皱纹,于端木曦云错愕中把牵着白露的绳递给了她。
“端木?”
老人笑问道,拍了拍白露。
似是要让端木曦云坐上去。
端木曦云愣了愣。
真的能骑白虎吗?
“我是端木曦云······我该怎么称呼您?”
老人捋了捋胡须,忽地抓着了端木曦云的胳膊,生生将她丢在虎背上。
端木曦云惊呼一声,只觉得身下的白毛团子软软的。
嘿······倒是一个舒服的座位。
不过。
这位有些不简单呀。
端木曦云稍稍眯起她的一双黑瞳。
这位的功夫是尊境的样儿。
淮苏城里卧虎藏龙。
“老头我啊?
让我先想想。”
被人鱼叔鱼叔地喊惯了,一时间倒记不得走江湖的名儿。
身份之类,早在入了淮苏城时便忘得一干二净喽,如今竟是只记得自己当初的姓氏。
“你若喊鱼叔呢,便是和那帮丫头小伙儿一样,当我是城中人。
但你若喊我的姓呢,你便当我是江湖人。”
他大笑道:
“老头姓萧。
大可喊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