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寒。
少女们白日走入了大理都城。
吃过午饭,歇息半日,北冥离竹便动身离开了。
她说都城内有六扇门安于此地的暗部。
得先去一趟,吩咐吩咐事儿。
这一等便到了夜晚。
大理一年。
四季为春。
纵使是夏日时节晚间也变得有几分寒冷。
南宫衣雪等得有些急,百无聊赖地翻到人客栈的屋顶上吹夜风去啦。
珠玉似的曼妙脚丫子稍稍蜷起,一双凉鞋却被放在一旁。
她也不怕风把鞋吹掉,一会儿只能光脚走路。
光脚挺好。
她能踩在厚实的土地上。
她能体会到大地的厚重。
月半弯。
南宫衣雪忽地从客栈穹顶上一跃而下,似是一只柔软得不像话的猫儿,落在大地上,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手上拎着鞋嘞。
她犹豫了片刻。
要不,还是把鞋穿上吧。
属实忒过无聊,干脆出门逛一圈。
大理的夜她还从未体会过。
或许不同。
或许大同。
却足以新奇到令南宫衣雪觉得新奇。
逍遥出鞘,浅浅地在她们所定房屋下方的土地上勾出一道痕迹。
忘忧剑意浅浅而飘渺无踪,常人难以察觉。
北冥离竹倒是可以。
她很数息这股剑意。
行啦。
······
少女一袭朴素灰裙,一顶竹篾斗笠。
腰间玉佩葫芦长剑叮呤咣啷地碰,风铃似的悦耳,是一道风景。
斗笠下的面纱虽是掩去了少女的容貌,可无论其身姿或是面纱后隐隐约约显露的轮廓。
无比彰显着这位从来不曾出现于都城大街小巷的少女是何等的美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姑娘的确吸引到不少目光。
嘿嘿。
她果然很漂亮。
南宫衣雪自满地笑了笑。
骄傲得像只小天鹅。
用力挺了挺胸。
路人瞧得她的骄傲模样,目光却在少女身段上停留了片刻后齐齐摇头,南宫衣雪生生从其目光中读出了些许怜悯。
嘴角一抽。
眼皮一跳。
小姑娘气愤地跺了跺脚。
咋啦,不就平了点嘛,吃你家大米啦!
逛街的好心情都被磨没惹······
也罢。
难得的夏夜,不应被琐事败坏心情。
南宫衣雪向来会消遣排遣自己,只是默默一叹后便重拾心情。
说来此处的夜到底与大炎之类有着相当多的不同。
当地沿街摊贩的小吃小点全然不一。
再有便是行人的衣着。
微凉。
微透。
男子中粗犷者,上衣不着,露出精干强壮的上身。
女子中妩媚者,亦有显露平坦光洁小腹的曼妙裙与裤,其风姿卓越令小姑娘都不禁面红。
如此再想,先前来往行人看向她的怜悯目光也就有了答案。
虽然还是很不爽吧······无可奈何嘛。
南宫衣雪悠悠一叹。
再往前走走看看吧。
“嗯?”
轻疑一声,南宫衣雪心中紧兆顿生。
与此同时都城大道上一阵狂风席卷,却是一刹那白雪侵袭而来。
这般气息虽无杀气,却是直直冲着南宫衣雪来的。
小姑娘一惊,豁然回身,长剑出鞘。
却在看见来者时住手。
“白露?”
······
端木曦云被晃得七荤八素,从大白团子上翻身而下时不免踉踉跄跄的,眼睁睁要向后方摔倒,南宫衣雪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好晕哦。
白露忽地发了疯呀。
一路狂奔,惹得端木曦云胆颤。
待得回过神,她已蜷缩在某人怀里发抖哩。
而罪魁祸首则是趴在某人的身后。
“呜呜······”
“你别瞎叫唤。”
“多亏”白露,端木曦云才如此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南宫衣雪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费了好大功夫才把端木曦云从惊魂未定的模样哄得好了。
端木曦云自觉失态,稍稍挣了挣,从小姑娘的怀里站起了身。
虽说依旧脚步空空,也能站得稳妥了。
看看白虎白露。
看看南宫衣雪。
端木曦云甩了甩袖子,笑道:
“此从上次别去,又是好久没能见过面。”
神情依旧疲惫,却难掩其中惊喜。
“大概有好几个月了吧?”
“大概?”
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姑娘们悄悄牵起了手。
关系好呀。
“离竹呢。”
“去六扇门的据点了,啊······你现在住那来着。”
南宫衣雪倏地记起先前在路上是收到的飞鸽传书了,大抵上是某只不认得的作死的家伙以挑衅的口吻给北冥离竹写的。
嘶······
难怪北冥离竹外出许久。
倒是小事,难得来了大理,应当多走多看。
至于皇子夺嫡一事就要等段忘年了。
马车稍慢,但五日内能至。
“吃点啥?”
“我不吃。”
南宫衣雪愣了愣,大致明白了缘由。
这妮子当大夫嘞,平日里对自己的生活与健康要求挺高的。
“宵夜吃太多不好,会导致胃肠道负担加重。”
“那小吃一点点就好啦。”
“等······”
到底还是吃了。
端木曦云捧着小碗,微微怔了怔。
大理的特色糕点,蕴含有一股奇妙而清幽的花香。
端木曦云没忍住,红着脸赤着耳吃掉了小糕点,瞪着空碗在发愣。
罪过罪过······暗暗为自己把师傅的教导抛到九霄云外而道歉,却不禁舔了舔唇。
南宫衣雪把身边的几个姑娘的性子拿捏得死死的。
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
一个个拉不下脸来嘛。
好办!
身为知己至交,自然要把这几分别扭给拧巴过来。
小姑娘笑得坏坏的,也不忘从晚间哪出的烧烤铺子买了大堆生肉,让摊主早早地回去歇息下,这些生肉便是白露的夜宵。
大白团子吃得爽。
背着姑娘们寻了哪处的树下。
高大庞然的虎躯分外轻松地跃上了树梢。
也亏得古树枝桠粗壮站得住它嘞。
“老虎会上树吗?”
“原来是不会的。”
白露小时候南宫衣雪教的,没教会,换了歪门邪道。
反正横竖爬不上去,不如直接跳到树上,如此一来纵使是虎儿也足以爬上大部分的树。
少女们并肩坐在树下,望向大理夜空中的明月,心绪各有万千。
“曦云,你真的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南宫衣雪看向她。
而她只是怔了怔。
“不想。”
她如今的生活很好,有很好的朋友和师傅。
在淮苏城中开了一间医馆,能够自给自足,还能偶尔吃上一顿丰盛的美餐。
至于为何会答应南宫衣雪前来大理······她也说不明白。
许是想要断了自己仅剩的一点念想吧。
家破人亡时她太小。
她连父母都不记得。
谈何实感?
所谓仇恨,有仇才能有恨。
如今心中无仇,她要怎样才能怀有恨意?
不如放下过去,放眼将来。
“也好。”
南宫衣雪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宽心,端木曦云果然还是她熟悉的那位对世间一切都温柔至极的姑娘。
不过嘛。
仇还是得去报一报的。
“屠村一事和郭将军失踪有关联。”
南宫衣雪笑道,她凝视着月光。
“这又与夺嫡有联系。”
端木曦云明白得可快。
得去一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