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陈年受邀而来。
他倒是没料到南宫衣雪会主动寻他。
约定的地点在都城之中一条很小的巷子里头的小饭馆。
他家菌子火锅很好吃,但知道的人少。
多是住那的老人家们。
过年呀。
生辰啊。
或是有其他值得庆贺的事儿。
儿女们从天南海北回家,很多时候就挑了这家馆子。
便宜又好吃嘛,掌柜就是这家的厨子,也是自小生活在大理的老人,最懂。
段陈年摇了摇头,姑且将南宫衣雪如何得知有这么家小店的事抛于脑后,打理一番着装,见没异常才走入饭馆里。
“几位?”
声音从后厨传来的。
大抵是掌柜太忙,腾不出人。
店里居然也没个伙计。
今日还好。
不算冷清。
段陈年往里探也瞧见了三五桌。
而最靠窗的那桌显得尤为特殊,仿佛成了她的领地。
少女略显慵懒地撑着脑袋,掰着指头。
她聚精会神地盯着碗里。
茴香豆。
算是点菜的赠品吧。
桌上摆着的火锅咕嘟冒着泡呢。
少女偶尔看看火锅。
又偷偷瞥向菌子们。
馋了。
段陈年似乎看见了常在宫中走动的流浪猫。
这百分百是馋死了呀······不觉有些好笑,向后厨里的掌柜解释了声便向她走去。
于是此生大抵忘不掉的愤懑目光刻印在段陈年的眼底了。
这位皇子嘴角稍稍抽搐了下。
哦······
他来晚了。
小姑娘那叫馋吗。
她分明就是馋得要死了。
“你买单。”
她狠狠道。
段陈年的嘴角再一次微不可察地抽搐起来。
······
南宫衣雪向来不对人太客气的,而段陈年也借此良机明白了两个道理,一个叫惹谁不能惹女生,另一个叫人不可貌相。
他的小金库被吃得一干二净。
一个装疯的皇子能多有钱嘛。
发狠似的填饱了肚子,小姑娘倒是很满足。
段陈年无奈一叹,也算是体验了一回她请客,他买单吧。
挺新奇,不过希望不要有下一次啦······
行吧。
微抿一口清茶。
段陈年轻笑道:
“你喊我来总不是坑我一顿饭来的?”
“为什么不行?”
南宫衣雪眨了眨眼。
见段陈年肉眼可见地黑了脸色,作势便要离开。
他本打算等小姑娘出言挽留他哩,可直到要走到门口了南宫衣雪也没出声。
心知自己中了她的小算盘,却只得无可奈何地走了回去。
还看见南宫衣雪那若有若无的坏笑。
算你狠。
段陈年翻了个白眼。
南宫衣雪也不算开玩笑啦。
她把文书递给了他。
“看吧。”
“这是?”
“你的好弟弟和好妹妹的打算。”
段陈年愣了愣,难以置信地反复倒腾着他渴求已久的把柄。
不是······那他这么些日子拼命拉拢各位臣子,又想尽办法把诸多权力掌握在手中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白干啦?
“哪能是白干呢。”
南宫衣雪轻轻瞧了瞧桌子。
“你登上皇位后要啥?
臣,权,对吧?”
对。
段陈年无法反驳南宫衣雪地话。
但如此轻易得来的东西总令段陈年有种······怪异的错觉。
弟弟妹妹们,他们与那位国师同流合污。
目的终究是皇位而已。
“嗯嗯。”
“嗯嗯?”
南宫衣雪敷衍的模样让段陈年觉得疑惑。
不过段陈年的说法也没错,至于追求皇位的背后原因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小姑娘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果断向门外走去啦。
“这些留给你。”
到底还是沾了白露的口水呀,小姑娘不是很想要。
她看见窗外的鸽子在飞,就是北冥离竹那只好肥好肥,烤起来大概能吱吱作响的鸽子。
然后那只鸽子就抖了一抖,无辜的小眼睛还在拼命地四处打量嘞。
想来这位小鸽子是察觉不了那股杀意是从何而来,又为何会来了。
这些日子就靠鸽子来往书信,时间确实久了一点。
再拖下去说不定会出什么变数,不如提前解决掉。
“对了。”
南宫衣雪笑着看向段陈年。
他盯着那几张纸苦思冥想。
“要雇我吗?
很便宜的哦。”
······
城外。
野花香,野草长,野树随着风摇啊摇,端木曦云与北冥离竹便端坐在河边,目送着鸽子离去。
“钓鱼吗?”
“你哪来的鱼竿?”
北冥离竹朝河岸柳树努嘴。
柳树:你清高,你了不起。
端木曦云有些坐不住。
她摇了摇头。
“你钓吧。”
可能还要打仗,这次是大理的内乱。
边境的消息让她们有些惊讶,仔细想来又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夺嫡,放眼历史大多是满溢着血雨腥风的。
知道是一回事。
理解就是另外一回事。
要打仗就肯定要死人。
端木曦云有些不忍见到这般血腥的场景。
北冥离竹见她魂不守舍,想半天没想到安慰的法子,只好沉默。
鱼儿咬了钩子,简易的鱼竿很柔软,不住地忽上忽下,这条鱼一定是一条大鱼吧。
可北冥离竹没有拉起鱼竿,任由鱼儿挣脱片刻后游了回去。
她到最后也不知道这条鱼到底大不大。
泄气似的丢了鱼竿。
北冥离竹向后一躺。
舒适。
逐渐开始理解南宫衣雪的心情了耶。
难得的闲暇总会让人更为怠惰,北冥离竹悄然阖上了眼,弱了呼吸。
放空心神,静听四方,而后什么也没能听到。
“你又去扫墓了?”
端木曦云怔了怔。
她以为自己去得隐蔽,没想到还是被北冥离竹看见了呀。
“亲生父母的墓穴总要拜一拜的,而且······每一次去我都在想,我爹与郭将军的爹是兄弟,所以三人的墓在一起。
而我娘的墓在我爹的旁边······”
言至此,北冥离竹晓得端木曦云百思不得其解的点了。
那里一共有五个墓,这安眠于这第五个墓之下的人她们至今也不知道是谁。
南宫衣雪倒是送来了些猜测,有不靠谱的,有靠谱得过分的。
比如这个,“段巧云厌恶皇宫,她说皇宫对她来说是个牢笼”。
还有一点,“段巧云还说大理还有为公主。”
小姑娘就猜了。
这位公主在哪?
她曾经奋力向牢笼之外逃去。
可她成功了吗,或是最终失败,陨落他乡?
南宫衣雪给了好多好多的版本。
千奇百怪。
无奇不有。
但大多一眼看上去便是胡扯。
线索断得可怜,而这也是姑娘们聚集河边的理由。
没事做了呀,只要摸摸鱼,偷偷懒。
“讨论一下吧。”
端木曦云坐直了。
“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和那位公主有关的。”
北冥离竹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灵感一闪而过,匆匆而去,淘气得怎么也捉不住。
可忽然间,姑娘们彼此对视一眼,许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什么。
鱼也不钓了,也不伤春悲秋了。
草草打理了一下脏兮兮的衣裙。
那个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