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园。
郁郁青青的,缓了暑热。
依稀记得不久前还是笋,今日已如此之高。
前些日子被砍了两根用作竹筒饭。
孙女儿做的,非常鲜香。
说放了老火腿。
难怪。
毕竟价格也摆在那里,不好吃也得好吃。
不过······孙女怎么就便宜了那个臭小子呢,如今肚里的孩子都几个月了。
虽然当曾祖很高兴,老人还是摇了摇头,重重哼了声。
那小子对她很好,他也看得到。
行吧。
小辈们更重要。
他已经很老了。
哦。
也不算最老,还有位年纪比他大好多的老前辈,据说先前在大理,现在呢去了淮苏城,暂时定居下来。
那一日。
风云变。
广南城落了一场三日的雨。
或许只是刚刚好汛期?至少对外是这么说的。
但天象不会骗人,尤其到了他的境界。
迈入帝境多年而始终不得寸进。
老人有所悟。
却又悟不透。
帝境之上还有一层很模糊的界限。
可在天下刀被交给了另一只孙女儿后便再没能感觉到。
武林大抵是要交给年轻人了,他真的是老了。
默默一叹。
老人握紧无双大环刀。
奋力一喝,用力一劈。
哗啦啦。
竹林倒。
老人用绳子将倒下的青葱竹子捆牢,他难得下一次山,这次是要到孙女儿的店里去。
这妮子和那小子一心一意扑在打理店铺上,先前来问他要竹子。
新菜大概是竹筒饭吧,她说有新想法了。
至于继承家业。
哼,他有孙子!
咋啦?
那两个才学无双的孙女儿不肯干。
他还有一个虽然比姐姐们差了点但好歹勤奋踏实刻苦的孙子。
由老人的儿子们待,总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就算出了事儿也还有他这糟老头子顶着呢。
老人自顾自地吹胡子瞪眼好一番,略显苍老却无比健硕威严的身子毫不费力地扛起竹子,盘算着店铺的闲暇时间打算下山。
“爷爷。”
哦,是他的孙子来了。
不过现在应该是饭点,来寻他作甚。
老人放下了竹子,粗犷一笑。
“啥事?”
“大事。”
北冥拾夕喘了喘,把信递了过去。
小伙子比几年前长高了,显得修长匀称,有不少姑娘喜欢呢。
但北冥拾夕可忙碌啦,正为继承家业努力呢。
他可太懂自己的两个姐姐了。
一个成了亲。
一个······
大概,也许,可能,取向有一点点问题。
反正北冥拾夕什么也不知道,他什么也不敢说,现在的他就是个给爷爷送信的。
方才在门口捡到了一只黄色的雀儿,生的模样奇奇怪怪。
但其周身那股刀意则很熟悉。
以前练武时爷爷展示过一次。
所以他来啦。
至于内容应该挺重要,北冥拾夕不敢轻易看。
人最伟大是探索一切的好奇心,而最弱小的则是因好奇心而招致于自身的灾祸。
还有那只雀儿。
他好生供着呢。
喂了好吃的,给了好喝的。
雀儿在他头顶睡得好香啊。
清风拂过。
“爷爷?”
老人豁然快步向山下走去,正当北冥拾夕疑惑呢,老人又折返回来把砍下来的竹子扛到他的肩上,顺手擎起那把九环大刀。
“送你姐那。”
“那爷爷呢?”
“东生召集,六帝齐聚,天下乱。”
老人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只余下北冥拾夕在风中凌乱。
他觉得竹子的事儿不重要,重要的是爷爷说的。
他更觉得自己应该告诉爹和二伯一声。
六帝欸。
······
他们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吵架的路上。
今日的议题是铁板烤鱼里到底是藕片好吃还是金针菇更香一点。
都是没多大意义的话题,诸位长老习惯后也听之任之。
过会儿就会和好如初了,不用管父女二人。
钟离玖荧亲手做的中饭。
铁板烤鱼,特质加辣款。
而根据喜好,钟离玖荧与钟离枢往里添了些蔬菜。
而后父女俩便为到底哪个更美味闹腾得不可开交,以致于烤鱼都有些凉了。
眼见得原本散着氤氲而热腾腾的美食将不再美味。
少女与大叔对视了一眼。
“下回做烤鱼时再说吧。”
“好。”
先吃。
父女之间的和平向来如此简单而廉价。
既然是特辣款,钟离玖荧自然下手没轻没重的,炒了一整锅辣椒。
外加今晨特意早起赶制的红油,这独一份的铁板烤鱼当然只能由他们父女二人来消灭,而代价呢则是一整天都洗不掉的辛辣香气。
“唉。”
钟离玖荧幽幽一叹。
钟离枢挑了挑眉,颇没好气道:
“吃个饭还唉声叹气?”
“辛辣味重。
洗都洗不掉。”
这倒是,吃火锅时也会有相同的问题。
所以有大事诸如魔教开会啊,训话弟子啊,他们不会吃火锅的。
今日是要往东边赶,想着江南口味淡才嘴馋不已。
虽然闺女说南宫家的丫头也挺会做菜,口味也重。
到底自家人的手艺吃得惯。
念及此,钟离枢放下筷子。
“邪道已出。”
他喃喃念道。
前些日子他那紫雀儿飞来,要他去一趟淮苏。
故而今日这顿算是饯别吧,钟离玖荧想着又好久见不到老爹,还有些怪不舍他的。
“这是老爹的包裹,还有这些钱,老爹记得省着点花。”
钟离枢愣了愣。
“那你包裹呢?”
“啊?”
“啊什么啊,你以为就我去?”
钟离玖荧惊讶地指着自己,得到了来自亲爹的肯定。
“我去来干嘛?在那里当摆件?”
然后钟离玖荧得到亲爹的理由。
“她们都在。”
可恶······
居然是一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
“喂,老婆,对,我在去淮苏城的路上,东生前辈要六帝同去,说永生那家伙按捺不住了,已经重出江湖了······
不是你的问题······
嗯,不必自责当年为什么每一剑劈死他。
而且现在不是还有我们的女儿嘛,相信她可以再一次把他给劈了······
那行,上官老大找你做事你就去忙嘛,我过两天也······”
南宫天涯愣了愣地瞧着手中的发光小板砖。
他都没说完呢。
洛衣这性子啊。
也不晓得该说她急躁还是说她悠哉。
暂且按下不表,南宫天涯的将手中那块薄薄的板砖放兜里。
一声喝起,脚下飞剑的速度便是更进一步。
还是洛衣对他好啊。
给他弄了个小板砖。
还找她那位古姓的闺蜜要了柄除了飞以外一无是处的飞剑,用来给他作赶路的工具。
至于小板砖是怎么联系上洛衣的······可能是上官开了后门?
南宫天涯不懂其中原理,他只觉得方便。
哎呀呀。
早知道就多要一个了。
到时候送给南宫衣雪。
上官老大挺喜欢衣雪的,以后应该会让她上去。
届时在请老大把洛衣送回来,小夫妻俩恩爱地过退休生活,甭提多美。
反正以他们闺女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脾气肯定不会苦了自己。
那么。
血压高的人是谁呢?
反正不可能是他们。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