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衣雪忙起来啦。
她前阵子又去了趟端木曦云的医馆。
见到正与钟离枢下棋的端木仁，还有刀客北冥崇玄。
六帝来了三位，都在这间小小的医馆中。
“前辈们打算在哪里开会啊？”
小姑娘问道。
“龙井阁吧。”
端木仁想了想，报出了这个名字。
这也是南宫衣雪这几日忙忙碌碌的最根本的原因喽。
既然挑在这里，那她当然要尽心尽力了！
怎么说龙井阁现在是她的嘛。
先订制菜单。
再置办摆设。
北冥离竹不去六扇门了，端木曦云的工作被师傅接了下来，少女们都在帮忙准备这一场六人的盛会哩。
哦，对了！
钟离玖荧也已经到啦。
她随钟离枢来到这座江南的水乡。
而后住进小姑娘的家里。
那里还蛮大的。
没错。
医馆已经住了三位老前辈了。
商量了一下下，四只姑娘们便凑在一起住了进去。
出门时也是风花雪月四时景色般的好看。
今日南宫衣雪出门挑梭子蟹了。
······
八月末。
淮苏城再往东有一座小郡城，郡城靠海，百姓以捕鱼为生，渔获大多卖到了淮苏城里。
这个时节梭子蟹最肥美啦，只需放葱姜料酒清蒸便是一道珍馐。
不嫌麻烦也可辅以年糕作红烧或辣炒。
够鲜够美。
够劲够味。
南宫衣雪很早便定下这道菜。
虽然不排除她想吃的缘故，但也是经厨子同意的。
“嘿，吃菜那当然要吃时令菜了。”
他大大咧咧笑道。
却被渔子一拳打在后脑勺上。
“快些吧，要来不及准备了。”
渔子说得是实话。
一共有八凉八热，四荤四素，分别鸡鸭鱼肉，虾蟹牛羊，南宫衣雪皆与厨子和渔子商量过后决定，以最高规格招待六帝。
“好贵。”
南宫衣雪不止一次地撇嘴。
但有时候铺张浪费是必要之举，有造势之用。
端木仁的想法很好猜，也很简单。
正魔二道安稳十余年。
如今长生教卷土重来。
一是心惊。
二是困惑。
三是怀疑。
且年轻一辈大多不熟邪道，贸然举动怕是要吃亏。
端木仁要以奢华之势，将此次六帝集会告知天下人，大抵是能够起到些微警戒的作用吧。
南宫衣雪这会儿盘算着乱七八糟的想法，堪堪来到集市中了。
姑娘们与她分散行动。
北冥离竹挑的是菌子。
端木曦云去拣哪家的鸡鸭肉嫩体壮。
本来钟离玖荧自告奋勇，也因她劳顿没有答应呀。
于是水产事儿全落到小姑娘的肩膀上了。
无论益阳或淮苏都常常可以吃得到海鲜。
······
南宫衣雪看得有些眼花。
其实哪家的蟹都一样啦。
都很肥的。
令她有些苦恼的是自己过分高的人气。
以及因为认出她来而拼命减价的诸位摊主，甚至有人打算送她几只呢。
小姑娘的脸颊上难得地现出红晕，慌忙逃开啦。
甚至有些逃跑似的意味。
免费的恩惠让她害羞啦。
这样不好。
可南宫衣雪到头来还是以堪堪够得成本的价格拿下了最新鲜最肥美的梭子蟹，而摊主又自告奋勇地要帮她拿嗯。
“大小姐，送哪？”
“送到龙井阁吧。”
南宫衣雪实在拒绝不了只好笑了笑。
摊主一怔，他没料到南宫衣雪会让他送到龙井阁里头去。
“忘记说了······现在我是掌柜哦。”
哦，龙井阁掌柜。
摊主愣住老半天。
掌柜？
······
小姑娘挑了阴凉地儿坐下来歇一歇。
斗笠摘下，瀑布也似的黑发垂落，在她身后厚厚地披了一大层。
上一次略作修剪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她的头发长得快，又已经到脚踝那儿啦。
南宫衣雪挠了挠头顶。
至少把底部修修平吧。
不然像个鸡窝或鸟巢似的，别人看着难受，打理也麻烦。
对她这种头发超长的姑娘来说，为了让长发柔顺干净，洗头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活。
南宫衣雪捧起自耳边垂落的一缕发丝，眼前却忽地多出一道阴影。
抬起脑袋，却见一位老妪正笑得可慈祥呢。
是卖包子的大娘欸。
南宫衣雪匆匆起身。
“大娘。”
“哎哎。”
应了两声，她便在南宫衣雪身边坐下了。
“站着做啥呀，大热天别把自己热坏喽。”
南宫衣雪这时候倒显得很乖巧听话了，她看看大娘拎着的满满当当的竹筐，又看看两手空空的自己。
“丫头你东西呢？”
“有摊主帮我送过去了······”
南宫衣雪顿了顿，脸上旋即显现一丝恼意，
“我都说不用啦，可摊主好固执哦。”
“我知道他。”
她轻轻地笑。
“他也帮我送过，虽然我也没让他帮。
是个很热心的人啊······便是整个大炎，可能都找不到第二位。”
南宫衣雪愣了愣，悄悄打量着她的目光。
有些浑浊了。
有些疲惫了。
可南宫衣雪还看到了点不同的韵味。
似乎是阅历为她带来的眼界与高度，她一定是很聪明的人呀。
小姑娘记得段忘年曾对她说过的话，可······现在大抵不是问大娘这个问题的时候。
隐隐约约的预感告诉南宫衣雪，大娘不一定会回答她的话哩。
人都有秘密。
只是有些人心里的事多。
有些人心中装不了事儿。
小姑娘属于后者。
“您很厉害的吧？”
她问道。
脚丫晃啊晃，她穿得凉鞋。
鞋把她的脚趾头露出来，指甲在阳光下闪乎。
“不厉害。”
“您骗人。”
南宫衣雪灼灼地看向了这位苍老而慈祥的老妪，而她也不闪不避地注释着南宫衣雪，却令得小姑娘率先败下阵来啦。
“您骗人······
但真有什么事可以和我们说的哦。”
南宫衣雪自树荫下一跃而至阳光中，耍了个戴斗笠的潇洒把式。
小姑娘腰间的长剑与玉佩葫芦碰啊碰，叮咚响个不停。
她偶尔回过头，朝老大娘笑着挥一挥手。
大娘也笑，也挥手，之后便沉默不语了。
人呐，终究是躲不过的。
过段时间要去见一面呀。
······
钟离玖荧硬生生在窝里摆了一整日。
她达成了一个此生难得的成就，这条被子禁锢了她整整一个白天耶。
定是有什么奇特之处，才让自己变得如此颓然。
钟离玖荧终于决定起床了。
舒爽地伸了懒腰，打呵欠。
嗯。
并不是还在困······只是起床后的习惯罢了。
说来六帝集好像定在今日夜半之时，为次龙井阁将彻夜不休，灯火通明至集会结束。
钟离玖荧幽幽地叹了口气，换上最为华丽浮夸的紫色长裙与名贵饰品。
她们今日大概也会穿得漂亮一点吧······
她暗暗想着。
本应如此，少女的匕首豁然向一旁刺出。
却被一柄折扇死死地抵住了匕首的锋锐。
钟离玖荧一怔。
她看到了熟人。
洛羽夜正无奈地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