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肆·变故

作者:夏索尔 更新时间:2022/8/29 21:30:42 字数:2217

晚夜黑。

大抵是让刀见血的好日子吧。

北冥离竹望向惨白的茫茫月色与惨白的锋锐刀芒。

但她的刀很快,通常不会沾血。

刀起落,天下刀只斩该斩之人。

此刻的她迷糊了。

她应是要杀他的。

此人心术不正,染了邪道,正痛苦嘶吼。

瞧瞧他,他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咽喉,似要将血泪尽数地哭出。

哦,他有要少女快些把自己给杀了的呀。

但少女有些犹豫。

她并未抱有怜悯。

无需怜悯。

此人当诛。

只是这天下当诛之人太多,沾染邪道的人太多,潜入天下沾染邪道的当诛之人太多,少女不禁无奈地感叹。

哎。

总是办的案子太多了。

许是和她们一同前行玩笑的时光太多了。

连她也变得,多愁善感了?

她扪心自问,该斩下去吗?

她答道。

她该斩。

于是刀芒随着惨白的月芒向下劈去。

少女冷漠而冰冷的眼眸看到他眼底闪烁的如释重负与释然释怀。

她觉得自己看错了,她在骗自己看错了。

可怜之人亦可恨。

她从来记着这话。

真有道理。

她想,刀锋随着想法的离去落得更快,刀芒不会因敌人或有的隐情而变得孬弱不堪。

可北冥离竹没能看到想象中血溅当场,猩红一片的场景。

她听到了刺耳的一声声响。

而后是不住地骂骂咧咧呢。

谁?

北冥离竹愣了愣。

好像钟离玖荧被她给斩飞了欸。

“你杀人用这么大力!”

哦,确是她。

也只有她了。

北冥离竹看向将那人护在身后的钟离玖荧。

她竟是收了刀,若在从前,她大抵会潜意识地以为钟离玖荧投靠了邪教吧。

而今她的第一想法便是她们又发现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线索,这或许是愈发旷阔的人脉带给她的微不足道的便利嘛。

“说吧。”

北冥离竹轻巧地笑了笑。

她将长刀横抱,如此便可轻易使刀出鞘。

自始至终她都死死地盯着那人呢。

钟离玖荧稍稍眨了眨眼。

倒是比以前好说话了呢。

“气运你知道嘛······算了就当这东西是运气吧。

衣雪说,永生搞了个什么类似于阵法的玩意儿,是可以夺走天下之人的运气的。

而我们这几日斩杀的长生教徒便是启动这一阵法的媒介。

前几日捣毁的地方已助长了阵法。

不可再杀。”

言简意赅。

钟离玖荧难得说得这么清楚。

北冥离竹也是聪明人,略作思索后也明白大概。

简而言之便是不能再杀教徒了嘛。

“不对。”

她忽地皱了皱眉。

数量还是不大对。

“你细想,我们和衣雪说时她说了什么?”

“她说城外那帮长生教徒至多填满这种阵法的一半······对啊,另一半远远不够。”

“她没和你细说······你大概没听完后半部分。”

北冥离竹早猜到钟离玖荧会因急躁而转瞬离去。

所以呢。

衣雪只告诉她大阵将起。

具体的原因却未能告知。

她们忘了谁?

还能忘了谁?

淮苏城,偌大的淮苏城,江南的第一大城,除却寻常百姓与混入其中的数量稀少的长生教徒,还有谁能补足这最后一部分?

思绪将息。

却因钟离玖荧身后那人突然暴起。

少女们反应极快,顷刻间让出身位,以防被其暴起伤到。

可其步伐杂乱无章,攻击毫无技法。

更似发狂发癫之人的些许所作所为。

“他怎么了?”

钟离玖荧警惕地盯着他,也不敢胡乱施为。

这帝境当得好憋屈啊,什么都不能做,明明几乎无敌江湖,却处处受制于人。

北冥离竹只是眯起了眼,手不曾从刀上移开。

“抱歉······”

那人忽地惨笑一声,竟喃喃道了一言。

正当少女们无法理解时,他的身子确如正吹气的皮球般飞速鼓起了。

这还如何不能知晓他要做什么,这自爆来得毫无征兆。

北冥离竹与钟离玖荧一惊,脚步腾挪间要近身斩杀他。

可这自爆来得无比迅疾。

她们终究没能预料一切。

轰响震天。

邪气肆意。

而她们能做的不过尽己所能护住自己,以防被邪气伤到的同时庇佑这一方江南大城。

待得狂风散去,北冥离竹与钟离玖荧心有余悸地对视了一眼。

好恐怖的自爆······邪功真如此厉害?

此人不过一流不足,二流有余的内功。

但他死了。

北冥离竹无比确信这一点。

于是少女微微瞪大了双眸。

“糟了。”

她感受到脚下大地的震颤,她感受到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息,在她看向钟离玖荧时,她看到了她眼中的惊骇。

城外。

血光。

她们一同看向那股不祥的来源。

而这一刻,北冥离竹终于想起来到底是谁能够填补这一空缺。

犹记得,在南宫衣雪尚且还是帝境的时候。

她曾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拦下了某一个人哟。

那人姓玉。

名唤满堂。

曾是淮苏城的城主。

被镇国公斩杀后埋葬于城外。

他应当灰飞烟灭了才是。

北冥离竹微冷了她的眸。

······

玉满堂。

南宫衣雪轻轻念叨着这一在记忆中显得稍稍久远的名字,默默地站在淮苏的城墙上。

这里是淮苏城最古老而雄壮的地方,曾翻修加固过许多次。

算是一座大城的正门吧······

听着好像不对,又好像挺对的。

但这里是淮苏的门面,这一点对旅人与百姓来说不会错。

能把江南水乡的古朴温婉展现得淋漓尽致,这样就够啦。

南宫衣雪幽幽地叹了口气。

大概没能阻止那人的死去。

许是被她们杀。

亦或是被他杀。

怎么说呢,永生掠夺气运的方式很明显,可真的被他磕磕绊绊地做到了,南宫衣雪都不得不佩服他啦。

也不晓得他哪里学的阵法。

南宫衣雪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轻飘飘活像一只猫儿。

她伸了个懒腰,信步向玉满堂下葬之处走去,她一路上只看到不详与憎恨。

其实是能看到的,但也只有身怀道的人能够看到。

要破坏也挺简单的。

阵总归有阵眼的嘛。

不详汇集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她该去的地方。

到了那里,然后起剑,然后剑落,甚至毋须沾酒,忘忧剑意能做到。

玉满堂死后不想邪气为永生所用,可他终究没能如愿。

这一生入了邪,想来不能轻易摆脱了吧。

可悲呀。

少女泄气似地呼出一口气。

她到底是喜欢无忧无虑的。

所以这天下不能少,她要护住这悠然自得的地方。

逍遥剑出鞘得无声无息,云雾缓缓笼罩她的身侧。

墓园不远。

大概率是有人候在那里的。

想来都拦不住她一剑之威。

但南宫衣雪总有些疑虑,她能想到的永生自然也能够想得到。

所以,他应当在什么地方还安排了点什么玩意儿,她不知道。

会是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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