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氤氤。
雾氲氲。
少女显得有些局促了。
说是要先将身子洗净才好施针······
可这洗浴的地方未免豪华了点。
她大抵是没见过的。
嗯。
往常洗浴，不过随性且懒散。
至多尤其疲累时坐在木桶之中泡一泡，稍稍眯一会儿。
少女看向温热的池中，她的倒影不甚清晰。
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轮廓。
亭亭玉立。
婀娜多姿。
玲珑有致。
她其实是很漂亮的姑娘，只是神色冷了些罢了。
到底肤如凝脂，眸若星河，称得上的国色天香的姑娘，有人说她多笑笑会好，但同时也要遭受众多追求者们的示爱。
她不喜。
于是常常冷漠地对待世界。
可如今她怔怔地看着水中的倒影，不觉恍惚了。
水中的是她的梦吗？梦如此纯净吗？
水雾令她的视线模糊。
看来是没有想的必要。
她想。
于是她的双臂轻柔地环着小腹。
一点一点地，迈着小巧的步子走入这一处天然的温泉之中。
暖洋洋的，很舒服，少女听听呼出了声。
而后左顾右盼了好一番。
没人。
那样就好。
不会丢人。
她红了脸，将身子往下缩了缩。
任由热水摸过了小半个脑袋，遮住少女姣好的身姿。
也遮住她身上数不清的疤痕，这就是水雾多的好处了，这般疤痕是吓人的。
疤痕是磨难的证明，鲜少有人知道她遭受了多少劫难。
如今知道的人多了这一片泉水。
······
直至明月悬空，洛羽夜才醉醺醺地从池中起身，小心翼翼将身上的水滴擦得干干净净。
并未品酒，只是因舒爽而脑袋发昏罢了，她觉得自己大抵醉了。
她瞧见放在不远处石头上的衣裙。
黄霞说，她为她准备了新的衣裳。
啊······
洛羽夜看到了新衣裳。
洛羽夜的嘴角在抽搐。
粉的。
“啧。”
她最担心的事请还是发生啦，那条血红色的裙子呢，那条看着就让人发怵的裙子呢，这条粉嫩嫩的像什么话。
她又不是听澜。
洛羽夜愣了愣。
没错，她认得的人中就那丫头穿粉的。
所以想到她很正常，少女如此劝说自己，却还是拿起了裙子。
裙上的碎花花又给二十余岁的心灵造成了冲击。
她洛羽夜今日就是泡死在温泉里也不会穿它的。
······
“不错。”
黄霞满意地看着洛羽夜。
很合适嘛，温柔多了呀。
本抱着尝试的心思，不曾想洛羽夜如此适合粉裙。
这会儿黄霞就明白衣服该怎么织了，就当作给好不容易得来的便宜徒弟的礼物。
洛羽夜相当罕见地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捂着脸，红着耳。
她是说到做到的人，还是黄霞把她捞出来了。
少女泡得险些昏过去。
“我那条红色裙子呢？”
思索良久。
洛羽夜终是鼓起勇气，弱弱举起了手。
黄霞听罢颇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脑袋。
“那里。”
见少女脚下生风要开溜了。
黄霞顺手捏着少女的耳朵。
“明天再穿。”
洛羽夜瞪大了眼，只得乖乖地坐到黄霞身边。
她没看错，她肯定没看错，方才黄霞为了捉她连折梅手都用上了，虽然不疼······
好不容易让自己接受这条粉裙子，洛羽夜又一次陷入局促。
话说······
是要为她取出蛊虫了吧。
有点紧张，有点害怕呢。
她也会害怕。
人之常情嘛。
就比如以前面对自家小妹那五香的一脚和无想的一剑时，洛羽夜其实也有点害怕的，深怕这条性命不明不白地丢在了小妹的武功下。
至于那一脚？
嗯，很香，但没踢到她就最好不过了。
洛羽夜的思绪调皮得很，晃悠得好远。
黄霞揉了揉少女的脑袋。
大手粗糙，但很温暖欸。
洛羽夜怔住片刻，莞尔一笑，便要搀扶着黄霞起身。
她们说好的嘛，待洛羽夜沐浴罢，就要把心口处那只掌握她生死的蛊虫给取出来。
她们走得有些缓慢，还与路过的小夫妻俩打了声招呼。
不知不觉地回到谷中住处，洛羽夜却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走到床边。
她看向黄霞，歪了歪脑袋。
“要脱掉上身？还是全身？”
“全身。”
“好的。”
黄霞阖上了床，点燃了油灯。
她清晰地看见少女身上的疤痕，不由得升出心疼。
但她不打算和少女聊聊这些疤痕的往事。
没意义的。
“躺下吧。”
黄霞笑道，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囊，里头装着她当初走南闯北时吃饭的家伙哩。
好久没给人用针，倒是那包子练过，想来洛羽夜应当不会介意。
黄霞自嘲似地笑笑，忽地严肃了目光。
洛羽夜躺在床上，许是在想着些什么？
片刻后，少女问道：
“您的武功叫什么？”
“生生诀。”
黄霞轻道。
······
这里有两条路，一条通往谷内，另一条也通往谷内，但端木仁依稀记得原先只有一条的来着······
莫不是老了？
老得糊涂了？
连通往家的路都记不住了？
老人落寞地笑了笑，却瞧见了一块路牌。
药王谷往右，毒王谷往左。
可他记得师傅住在左侧呀？
变了？
老人捋了捋苍白的虎须，显得有些犹疑。
哎，到底是叹了口气，他是打算走到哪儿算到哪儿啦，反正总有路是对的嘛。
姑且先按着记忆里往左走，在尽头能看到一座凉亭。
当初师傅总喜欢在凉亭里将记忆教授给师兄妹三人。
希望凉亭还在。
正缓步走去时。
忽地从右侧道路出现了一模样俊逸的青年，一老一少面面相觑，反倒是那青年先开口：
“您是端木前辈吗！东生端木仁前辈，果真与画像一模一样！”
他激动不已地上前，眼中满是憧憬敬佩。
东生可是天下医者的榜样，如何不激动？
他居然看到了真人欸。
虽说于那位东生弟子打过照面，可已是许久前的事。
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青年慌乱地整理了一番仪容，便要替端木仁引路。
端木仁倒是好笑地指了指他背后空空如也的筐。
“不摘了？”
“不摘了！”
青年答得欢快极了。
小柒肯定会原谅的。
······
端木仁没料到两谷又重新变回了一谷，还起了个霸气名字“圣王谷”。
而为他引路的青年便是当代药王谷的大师兄孙思晓，如今正被他那娇小玲珑的老婆揪着耳朵责备哩。
没用力嘛。
端木仁笑着看小两口打打闹闹。
聂小柒被盯得不好意思，红着脸和孙思晓和好了。
她也没想到端木仁会来谷中的呀。
最近是不是谷中运气特别的好啊。
继黄霞祖师回来后，连东生前辈也来谷中了。
蓬荜生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