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看花。
花中有梦。
她从花中走来,送来永恒的梦。
她提着剑,总是微微笑,她的眼中许是倒映了星河。
而漫天的星辰中,老者眉眼含笑。
老者手中无剑,但提着一把明灯。
老者似是梦中引路人。
他的灯指向罪魁祸首。
“丫头。”
他唤得亲切,他还把少女当成当初的丫头。
少女也愿意把老者当成当初的爷爷,可二人的立场却不允许她对他感到亲近。
于是少女苦笑连连,她也不知该不该喊老者爷爷。
其实是该喊的。
毕竟要礼貌嘛。
从小?
算啦,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了。
但以前老者教导过她许多做人的道理,其中一条便是要身怀礼节,虽说老者后来就忙于自己的事而不再教导她了。
她总是记得。
于是她轻笑。
“路爷爷,别来无恙?”
······
路遗略显浑浊的眸不由得亮了亮。
衣雪丫头还愿意念他爷爷。
也是欣慰吧。
“别来无恙。”
他挥了挥手,任由提灯晃啊晃,明亮明亮。
南宫衣雪的目光倒是被提灯吸引,毕竟其令得路遗在雾中显得无比清晰。
她指了指提灯,而路遗也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路遗真的把提灯丢向她,以满足她的好奇心。
南宫衣雪接过提灯。
有点重,是个兵器。
哇。
小姑娘小小地惊叹了下。
随手舞了一个棍花,却险些被灯敲到了脑袋。
看来寻常人还用不好这个兵器。
她嫌弃地摇摇头。
“不好用,还您。”
“嘿。”
路遗吹了吹胡子,颇没好气地懑了嘴。
“你把它当寻常重棍用不就行了,还不好用,老头儿我都耍得可顺手了。”
南宫衣雪略略略地吐了吐舌头,扬了扬手中的逍遥剑。
“破棍子哪有逍遥好用,轻且利。”
“一柄剑而已,还不能以理服人。”
以理服人?
南宫衣雪愣了愣,旋即明白这以理服人大抵得换种理解方式,譬如不服就没机会再服的那种······
噫。
少女抱了抱自己的双肩。
但那个不服的人不会是她,只会是路老爷子。
她看到提灯微微驱散她的云雾啦。
看来不能再耗下去呀。
“路爷爷要拦着我嘛?”
她笑问道。
“要拦啊。”
路遗也笑着回答,提灯自始至终都被握在手上。
除却刚刚那会儿,便是南宫衣雪也不得不佩服路遗胆子大,敢把兵器给她看看哩。
或许路遗在赌,可不得不说,路遗看人向来很准的。
南宫衣雪才不会胜之不武。
少女无比自负,狂妄自大。
“那小心。”
她轻声道。
云烟随着她的话音落俏然散去了。
而路遗抽身后退,也才堪堪躲过不知何时欺近身前的剑锋。
少女的剑法总是飘渺无踪,怪异灵诡。
路遗倒是也想找着她,不想如此被动。
可没办法的呀。
他竟找不到她。
云里?
雾里?
他的提灯此刻并不能照亮前方了。
只能凭依自己的感知,得以明了南宫衣雪轻飘飘的杀气。
那妮子也没真的想杀自己······路遗在心里头觉得好笑,想骂她仁慈之心过重,又觉得不大符合自己的身份。
条件反射。
没忍住就要教训她喽。
南宫衣雪的想法也算是可简单啦。
绕过路遗,而后一剑斩阵。
再把路遗抓住好好盘问番。
大智若愚。
路遗好聪明的,她不信路遗如今的举动。
莫非如洛羽夜,路遗的体内也有蛊虫······并非如此,路遗一举一动皆为真心。
南宫衣雪苦恼地摇摇头,一时间想不通,觉得脑袋痛痛的。
她藏在云中雾中,剑尖始终瞄准路遗的心口,可一击致命。
算啦,能简单点就简单一点吧。
她不想让逍遥剑见血,在今日。
城中百姓还在为气运被夺感到苦恼哩······她得动作快些。
少女的脚步刹那间变得快了几分,云雾也随着她的步伐变得更为飘渺,更为迷幻啦。
路遗这会儿是真的看不到南宫衣雪身在何处,不由得闭上眼。
可老人好像听到了,他听到了下雪。
下雪?
老人幽幽地抬起提灯。
灯罩上真的落了片雪。
灯暖。
雪融。
路遗狐疑地触碰了冰晶似的水珠。
刺痛感却令他惊醒,这才明白雪花从哪来,提灯登时被挥出去。
便是金铁相交,于刺耳的声响中,南宫衣雪维持着将长剑刺出的姿势,柔暖的娇躯顺势向一侧躲开,剑法与此同时由刺换挑。
“喝!”
哎呀呀。
南宫衣雪不由得暗暗恼。
她偷袭不成,没能把提灯从他手中挑去。
反倒是被路遗反手一棍砸下。
倒是震得她的手有点疼痛呀。
好大的力气。
南宫衣雪惊讶地看着路遗,却见老爷子依旧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但南宫衣雪怎么看怎么不爽······不伤到老爷子大抵不成。
只杀人比只伤人要简单。
不过少女的话总是很多。
“老爷子,你是真心帮永生的吗?”
“是又如何,若不是,你又如何?”
路遗笑眯眯地答道。
丝毫不见先前窘境。
气得她牙痒。
“那我就当您不是,我会下手轻点儿。”
南宫衣雪终是平了那绕开路遗的打算了,少女轻巧地握着剑,很随意模样。
但少女周身的风霜雨雪并不这么认为,它们热热闹闹的。
她下一刻出现的位置是路遗的背后。
云雾与风雪替她遮掩了所有的行踪。
提灯明晃。
但提灯找不到她。
她的剑向他横劈。
铛。
仿佛平地里一声重雷,她的剑故意劈砍在提灯上。
路遗觉得剑势轻飘飘,可恍惚的漫天的云与雾裹挟着他说不出话,风雪似要将他的躯体淹没了。
“您输了,让让吧老爷子。”
独属于南宫衣雪的玩笑语调从耳畔响起,路遗才堪堪明了。
这妮子的剑攻心,大抵已经不很算是这方天地的剑招了,毕竟除了她也没人能使唤云雾。
连自己的灯都照不明的雾······真厉害,路遗默默感叹。
他本想笑一笑,却笑不出。
少女的剑好像顶在了背后。
触感不对。
像是剑柄。
“您知道什么,就和我说说嘛。”
南宫衣雪又用剑柄怼了怼老人的背,和以前一样向他撒娇。
路遗只是耸了耸肩,一副颇没好气的模样。
“你的剑是一柄神兵。”
少女眨眨眼,摇摇头。
她猜得到。
所以这不是她想要的情报。
“您就问题二选一吧,还有一把神兵呢?”
“我不知道······这话是真的。”
路遗翻了个白眼。
嘿,说真话不信。
自己在这丫头心目中的地位居然一落千丈至此。
南宫衣雪了然颔首,仿佛在盘算第二个问题嘞。
“您在这做什么?”
“掠夺苍生气运。”
“别的呢?”
路遗忽地顿了顿,见南宫衣雪相当认真,便明白今日大概糊弄不过去,沉吟片刻,老人终究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老人凑到少女的耳边。
而少女的眸忽地瞪大了,只余讶然。
这倒是好方法······但代价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南宫衣雪本想再问路遗些什么。
却见他指指提灯,又指指自己。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