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宗门的山都是空的。
这似乎是条奇怪的真理。
但真理嘛，便是在某一范围内处于认知的顶点。
虽说原理未知，但多数时候秘密都藏在山体内。
圣王谷大抵也是如此的。
少女缓缓行走于深幽中。
此为后山。
光线晦暗。
唯一的光源便是黄霞手中的火把。
而且火把就放在山洞门口哩，还能浅浅地闻着烧焦的味道。
才灭去便重新点燃了，洛羽夜当即了然。
看来不久前有人来过。
是谁想来不用赘述啦。
前辈？
东生？
总而言之，大抵这二位圣王谷的祖师爷才有资格接触谷中的秘密，而洛羽夜总觉得自己作为外人却得此殊荣，有些诚惶诚恐的。
“愣着做甚？”
黄霞稍久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
回过头，却见少女恍恍惚惚地站在原地没有跟上。
洛羽夜如梦方醒，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事。”
“倒不像是没事。”
黄霞笑道，也不去深究她想些什么。
少女心事重重，她这老婆婆兴许无法理解少女的愁思。
“莫非在想洛氏的命运？还是别的？”
但老人嘛，好奇呀。
洛羽夜却只是淡笑。
嘴角弯弯。
月儿弯弯。
可惜看不到月，月被遮天的黑云挡着了。
而她们在山洞之中，云下还有山壁，黑蒙蒙，阴森森，总令人发怵。
洛羽夜在愁自己有没有资格，但她不敢说嘞。
大概会被教训的吧。
少女偶尔分外胆小。
比如现在。
“前辈快些走吧，永生实力高强，即便有东生前辈阻拦，想来也支撑不了多久的。”
洛羽夜恢复了些许精气神，渐渐加快脚步，走到黄霞前头。
山洞里只有一条路，她找得准方向。
“好。”
黄霞应了声，脚步却顿了顿。
师兄恐怕早早做好了觉悟吧。
她想着。
花很香。
黄霞的视线从洛羽夜脚底移开了。
这妮子定是不曾发觉，在她走过的路上其实悄悄地开着小花。
等她从里头出来后或许会无比惊讶，而小花也会随着她的离去茁壮成长，这处洞窟会彻底变成幽深的花圃。
······
“到了。”
黄霞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洛羽夜止住了步子，眼底闪烁着一抹讶色。
前方无路，但有一座饱经风霜的木门。
木门极破，或许风吹便要塌。
“前辈，要进去吗？”
“进，由你来推门。”
洛羽夜一怔，只是微叹，终究将手放在木门上。
尚未用力，残破的木门便随着少女轻柔的动作轰然倒塌，令她嘴角一抽。
感情您是晓得要塌才让我去推的······洛羽夜嘟了嘟嘴。
黄霞笑得合不拢嘴，本就苍老的面容上多出许许多多疙瘩。
“进去吧。
让你推门还有别的意思。
从今日起你便是谷主了。
毋须做事。
毋须决断。
只需谷中遭遇危难时来搭把手便可。
倘若以后圣王谷的路走窄了，你安心离去，不必管后人死活。
师兄将令牌也放在里头啦，届时你一起拿了走，切记要去淮苏，告诉南宫衣雪一切辛密。”
黄霞唠唠叨叨半晌，不顾洛羽夜惊讶，拉着少女往门后走。
洛羽夜只好踉踉跄跄地跟着黄霞。
哇。
她怎么就成谷主了？
少教主才卸任不久。
摇身一变。
出任谷主。
洛羽夜歪了歪脑袋，横竖没想明白。
反正前辈们的心思她猜不透，这谷主······先做着，反正没害处嘛。
原本锐利如锋的心态不知何时起变得平和与随性，洛羽夜并未察觉自己的改变，权当作心情尚佳，嘴角的笑意俏然挂得高高。
“前辈。”
洛羽夜拉了拉黄霞粗糙的手。
“我还是想知道个中的缘由。”
话才说出口，洛羽夜不由后悔，时间紧急，她却还在纠结。
便轻轻摇摇头，想着不再拘泥小事，可黄霞俏然闭了眸，竟是真打算好好回答这个问题：
“别小看师兄，好歹活了五百余年，这点时间还留得出来。
谷主的位置交给曦云丫头最好。
可她心性淡，更不喜权谋算计。
而你不同。
你眼界宽。
你的经历会成为他人羡慕的武器。
你的眼界会远超过闭门造车之辈。
许多曦云看不透的你都明白，这方天地秘密深，你得守住。”
洛羽夜被黄霞唬得一愣一愣，但仔细揣摩后她不免翻了个白眼，苦笑着接下了这个位置。
可以看作她心比较脏一丢丢嘛，算是好事儿，心脏一点儿好。
比如某个用剑的小姑娘，平时只是懒，心呀其实比谁都脏嘞。
“懂啦？”
黄霞笑眯眯地拍拍少女的肩。
朝门后的桌子努努嘴，笑道：
“看到没。
去拿过来。”
洛羽夜终是瞧见桌上的物件了。
似乎是三块石头······但石头不会令她感到心悸。
大抵不是普通石头，洛羽夜留了个心眼儿。
她凑过去，稍稍上下打量了一番。
挺普通的。
四四方方。
像是石碑。
上边密密麻麻数十道金色纹路。
许是装饰纹？亦或是别的什么？
她不晓得。
于是暗骂一声自己优柔寡断，便深深吸了口气，信手拿起中央的一块石碑，静候片刻后无事发生，洛羽夜不由得觉得疑惑。
“这······”
话音才起，洛羽夜脸色惊变。
巨量的名姓劈天盖地往脑海里钻，刺得她脑袋生疼。
直至慌乱地丢开石碑，洛羽夜才觉得疼痛好转。
她心有余悸目不转睛盯着石碑，狠命喘起粗气。
“这是什么？”
洛羽夜问道。
“尊榜。”
黄霞答得轻易，仿佛在说微不足道的事。
她走了过去，在洛羽夜惊骇的目光中捡起石碑，仅是眉头稍皱便恢复如初了。
石碑被再一次放到洛羽夜手中，而黄霞则退开了半步。
嗯，这会儿丫头反应不大了。
“尊榜？”
洛羽夜小心翼翼地捧着石碑。
思索良久，少女却登时呆立。
尊榜！
“准确而谈，是九十九人尊榜。”
黄霞指向另两座石碑，示意洛羽夜拿起，而口中只是轻言：
“另两座分别是九百九十九人宗榜和九人帝榜。”
洛羽夜被惊得好半晌说不出话。
“这是······我所知的三榜吗？”
少女很想从黄霞处得到否定的答复，却只瞧得黄霞的颔首，不禁心中扬起滔天巨浪。
所谓好事者排三榜，常常举行的武林大比，莫非都是虚幻？
黄霞许是猜得洛羽夜所思所想了：
“并非虚幻，比试与排榜皆为实。
不过不是人做的。
而是三榜做的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