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时光闪耀。”
“愿此刻永驻。”
千余人的名姓于此刻闪烁辉煌。
洛羽夜这才明白石碑上金色纹路的真正含义。
每一道纹路便是一个人的姓与名。
她看到许许多多名字。
陌生。
熟悉。
一切正如石碑顶上纹路所写。
仿佛天下英豪的时光皆闪耀在时间长河之中，熠熠生辉。
他们或许不是英雄，他们也只是一个个凡人。
但石碑会见证他们经历过的一切。
少女沉醉于金色光芒。
她瞧见好多的熟人啦。
南宫与北冥，端木与钟离，那座九人帝榜上出现了十数人的名字，每一位都是惊才绝艳的天骄角色。
欸。
洛羽夜这才反应过来。
她却是没数另外二榜，可九人帝榜······
“这天地的气运只够九人称帝。”
黄霞的解答恰到好处。
洛羽夜了然。
却不免疑惑。
既如此，这天地间为何多出这么多帝境？
黄霞自是明白少女因何困惑不解，而人生五百年，帝境似乎不曾超过九人。
“变数出现在二十余年前，洛衣横空出世。
那丫头真是天才，接了剑以后变成了剑仙。
她是第十位帝境。”
洛羽夜心头微震。
换言之，便是洛衣的出世绕了气运？
黄霞摇了摇头，听着倒全成了洛衣的问题，事实并非如此。
正是气运乱了，才会出现洛衣这么一人。
而如今帝境十数。
便是气运更狂乱。
因果因果。
洛衣以一己之力镇压住气运祸乱的罪魁祸首。
而她的女儿则借气运狂躁之机后来居上，成为远超同辈前辈的天下第一的剑客。
想必南宫衣雪总会得了机会，解决气运的变数。
黄霞目光明亮。
她的心很通透。
如冰如晶。
人间多难。
“三榜囊括的便是九百九十九宗境，九十九尊境，以及九帝境的气运，每回大比便是将有限的气运重新分配罢。
三榜从来不曾离开过谷内。
永生夺道必先夺三榜气运。
我与师兄思索百年，又细细讨论一宿。
如今天骄辈出，气运紊乱，这片大地的变数太多。
待三榜归于南宫衣雪手中，便要重启大比。
总是邪道狂乱大比依旧要进行。
如此气运便会牢牢锁在三榜中。
拿上。
快走。”
黄霞的语气突然变得焦急了。
师兄的气息渐渐减弱，性命无忧，但大概撑不了多久。
永生的武功其实从以前起便比他们都好，如今内功更进一步，如何还能够匹敌？
洛羽夜亦是明白事请急迫，草草拿上石碑，抱在胸前。
脚步轻起，便要离去。
可她终究停下了步伐。
该死。
她还有疑惑。
她总是心焦。
“前辈。”
黄霞又一次听到洛羽夜寡淡的语调。
“前辈，我问您，三榜镇守天地人间气运，那六神兵又能做什么？”
洛羽夜终于将埋藏于心底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此刻她才堪堪缓过气来。
这问题困扰她太久太久。
左思右想。
冥思苦想。
可她得到的结果无比只是六把比普通武器厉害数倍的兵器罢，正如永生迄今为止的一切行动都与气运相关，寻找六神兵也定有他的深意。
洛羽夜不理解。
黄霞微叹一声。
“我们猜测这是一种途径。
一条能够突破桎梏，去往天上的道路。”
洛羽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本想再说些什么。
却被黄霞猛一拍。
拍得少女一个踉跄，面色微变，险些摔倒。
洛羽夜心道不可再磨磨蹭蹭了······沉吟片刻，少女背过身，低声问道：
“那我便走了······前辈，我还能再见到您吗？”
黄霞愣了愣，旋即轻声浅笑：
“当然能，快走吧，快些呀。”
洛羽夜点了点头，便于黄霞一同出了山洞，而后离去。
黄霞最后看到的是少女如水的眼瞳······如水？黄霞眨眨眼，哦，是真的含了水。
老眼昏花了，连丫头的心思都揣摩不透，这妮子是哭了啊。
嘿，没想到能看到她哭。
到底什么时候暴露的呢？
还是说。
人存了死志，是能被轻易地看出来的？
黄霞的确抱有以性命拦下永生的想法，至少不能让他去追洛羽夜。
但不得不提呀，洛羽夜的确是玲珑的姑娘。
真好啊。
······
花已败。
脚边落花，身边残柳，黄叶总是洋洋洒洒地飞。
端木仁稍稍喘着气，他的视线从花落无情处移向四方，最终定格在永生的脸庞上，那里有老人拼尽全力留下的一道血痕。
他的血是黑色的。
很乖，也很搭配。
坏人的血就该是黑色的，他的心也是黑色的。
师弟的功夫真的忒离谱啦，而自己呢，这身内功至多是治病救人罢。
长生诀，生生诀，不过是医者妄图自救的手段。
但医者不能自医。
端木仁只得苦笑。
永生还是手下留情了，他没想杀师兄。
但端木仁到底有自知之明呀，他的状况······其实活不了多久了。
帝境至多三百年，可他却活了整整五百年。
气运乱。
端木仁竟是得利之人。
可他宁愿不要这利益。
生老病死。
天地轮回。
除非超脱这方天地，任何违背这一规律的行为都是对这片大地无情的欺骗与欺瞒。
而永生自始至终都不明白，他从来都不懂得生与死的界限。
端木仁默默地注释着永生，脚底稍软。
“老骨头喽。”
老人轻笑道。
老了。
“师兄，三榜和六神兵我都要。”
永生轻轻拂去脸上的伤痕，目光渐渐恶毒，语调更是疯癫。
他大抵是真的添了火气，他的心智早早被侵蚀。
五百年呐······他忘了很多事。
但他从不会忘记五百年来的目的。
活下去。
很简单，他追求之物不过是活下去，永远地活下去，见证人间覆灭，仿佛一个超脱尘世的主宰者。
“三榜？”
端木仁嚯嚯地笑个不停，笑得戏谑。
永生这么聪明，哪会猜不到自己的目的，他确是相当自负的人。
洛家那丫头应当带着三榜远走高飞了吧。
永生不耐，而端木仁嘴角却是微微扬起。
“反正你拿不到嘛。
再陪师兄唠唠嗑呗。”
“道不同，师兄，你没资格和我谈天。
自从师兄你害死了师傅以后，你对生死的态度便大错特错。”
永生说得铿锵有力，丝毫不见不久前显露的暴虐。
端木仁说得不错，他或许追不上洛羽夜。
毕竟端木仁会阻止他。
还有黄霞不知在何处。
端木仁耸了耸肩，却有几分落寞于眼底闪烁了，师傅的死，或许确与他有关吧······
可那不是永生屠了千万人以求长生的理由，端木仁痛心疾首。
“我的好师弟，永生······”
你真的错了，大错特错了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