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秋雨后。
空山秋气清。
那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雨过去了。
对雨的怨声载道也消了，变作称赞秋雨的赞美声。
毕竟一场秋雨一场凉，暑气彻底烟消云散。
而秋雨丰收，今年会是个好收成。
怨气只是小小抱怨罢。
不得出门。
不得赏秋。
这大好时机如此浪费，不免令人心疼。
好在这场莫名的雨走得也快，一如降临时的鬼魅无踪，雨离开了。
淮苏城依旧是那座江南的温婉的城。
因大雨而闭店的铺子又重新开起来。
人总是嘴馋。
龙井阁开业。
不知何时搬到边儿上的包子铺也迎了新老客人，包子卖得一如既往的好，而老饕们更在龙井阁中尝出了包子铺的味儿。
“懂行。”
遇到老饕，厨子总会称赞一声。
厨子又把龙井阁掌柜与包子铺主人是同一人解释个明白。
至此大伙儿就晓得到底是谁了。
哎呦呦。
大小姐！
那位镇国公家的大小姐厉害。
本以为人大家闺秀，应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不曾想做生意这块儿也懂行的很。
于是又一片赞美。
厨子当然应和啦。
可在没人见的地儿呢，厨子总拉着生无可恋的渔子往死里吐槽自家那甩手掌柜。
“怨不得掌柜的······人心怀天下，有大事情要做哩。”
渔子笑道，湖面风平浪静。
厨子翻了个白眼，狠狠道：
“干嘛干嘛。
不许说两句？”
“许，怎么不许，你爱说便说。”
厨子觉得没劲儿，离开了小舟。
“今晚吃啥？”
“随便随便。”
厨子反手朝渔子比了个通用友好手势。
信不信以后他真做一道叫随便的菜来。
······
南宫衣雪今日没能去龙井阁，本来到了商量新菜的时候，可有贵客来，小姑娘总不好抛下贵客自己忙。
贵客便是路遗。
路老爷子手脚利落地替她善了后。
方圆百里见不着血迹与尸首了，令小姑娘有些惊讶。
“您莫不是一直在做这种事情吧？”
她狐疑地看向老人。
路遗挑了挑一双眉。
这丫头气人的本事一点儿没减，惹人生气得紧。
“我与永生不是一条心······随你这丫头想，这天下没有和永生同气连枝的人。”
老爷子叹了一声，悠悠哉哉地跟着南宫衣雪往前走。
“那您当初还那么说。”
南宫衣雪气得嘟了嘴。
那会儿小姑娘真的动了杀心。
苦于纠结，她始终狠不下心。
这是她的缺点。
她自是晓得的。
优柔寡断多数时候无法在杂乱的江湖中生存······她南宫衣雪算是个例外嘛。
功夫深厚当然可以为所欲为，她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姑娘。
当初一事，她总是认不清路遗。
老爷子的所作所为却是很奇怪。
引末燧？
逐邪教？
似乎是如此，却并非如此。
路遗的愿景可能就是如此。
天下太平。
所以老爷子借身份便利，把大炎周围的威胁去了。
南宫衣雪觉着自己捉住路老爷子行事的准则啦，于是小姑娘眨了眨眼，会心一笑，打算好好保守这个秘密。
不过今日不谈这些。
爷孙俩要去吃顿饭。
他们得谈谈双帝离世后该做些什么。
找个地儿下馆子，路遗原本推荐就在龙井阁解决嘛。
南宫衣雪连连摇头，嫌弃地撇嘴。
原因无它，吃腻了龙井阁的菜式。
以前偶尔吃一回。
每此都惊为天人。
可这会儿为了菜式尝个不停，反而平白起了厌烦。
今日份南宫衣雪好不容易寻着了一间躲在好里边儿的小馆子，也是口碑极佳之地。
炒两个菜，叫了一壶小酒，南宫衣雪反复保证自己绝不耍酒疯。
爷孙俩吃着菜，小声议论着有的没的。
在外人听着像是什么新出的新本子哩。
······
夜深人静。
这一顿饭吃了很久，小姑娘在城门送别了路遗。
上一次是端木仁······南宫衣雪摇了摇头，把脑袋中的胡思乱想给赶出去了。
不能乱想，凡事没有那么多万一，她要告诫自己。
晚间人少，回家的路寂静安宁，她有些享受安静。
这很好啊。
思绪悠悠。
步履悠悠。
暂且放下烦心事，放空大脑。
烦闷许多，今晚便不去想了。
否则岂不自讨苦吃。
忽地想起曦云来了。
她······
应是玖荧在照顾她，这妮子哭得天昏地暗，后半夜沉沉得睡了去，梦中还皱着眉，哭哭啼啼，轻喊师傅别离她而去。
“我会乖乖的。
功课会好好做，药理会好好背。
还会学好武功，下次抽查时肯定会更厉害一点。
师傅不要走，曦云不想让师傅走。
不要走好不好······”
大抵如此。
她做了梦。
南宫衣雪猜，她定是梦到了小时候的事儿。
许是自己顽皮捣蛋，端木仁对她失望，便故作抛弃她，却令她无比相信。
如今······许是变故，竟是让少女想起以前的事。
南宫衣雪叹了口气，打了嗝儿。
酒喝多了。
人变傻了。
也多愁善感，双眼昏花了。
比如小姑娘瞧见家门口趴着个人，错觉嘛。
忽地觉察到既视感，南宫衣雪稍稍眯起眼。
而后嘴角一抽，只觉无奈。
又是你。
······
洛羽夜局促地左顾右盼。
第二次晕在妹妹家门口。
也是她厉害。
那么多地方可以晕，偏偏愣是撑到了此地。
南宫衣雪招呼略显无奈的北冥离竹去煮了碗面，姐妹俩便怔怔地盯着彼此。
“前阵子下了场大雨······你应该晓得的，我看你这衣服就是一副淋了雨的模样，先不提这个，黑雨是帝陨的证明。”
“帝陨。”
洛羽夜一惊，好半晌说不出话。
又是一颤，少女似乎听见哪出传来幽幽的啜泣之声。
南宫衣雪无奈地耸了耸肩，凑到洛羽夜耳边，悄悄朝哭声传来的地方指了指。
“听见没，人家哭得正伤心······大抵要过段时间才缓得过来。
这些日子我都没敢去打扰她······”
洛羽夜了然颔首，不由得心生悲凉。
“我懂。”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对了，这个要给你。”
洛羽夜轻道。
她在怀中摸索，摸出三块石碑来。
南宫衣雪只是瞥了一眼便稍稍瞪大了眼，她拿起一块石碑。
“名字······气运······三榜，原来如此。”
并未出现洛羽夜头晕目眩的情况。
小姑娘拿起放下，倒是相当轻松。
永生争夺气运。
三榜首当其冲。
而如今天下气运大乱，需重新排序三境高手，以确保气运不乱，永生不得窃窥气运。
“那这事儿就交给我的好姐姐做，地点······就在淮苏城。”
洛羽夜一愣，凌乱地指了指自己。
怎么还是她。
“那你呢？”
“四方皆有帝境镇守。
永生气运暂衰，应当激不起风浪。
我去西边长生教耍耍威风。
顺便找一找最后一把神兵。”
南宫衣雪笑道。
她总是很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