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
爆炸即为艺术。
钟离玖荧并不这么想。
少女有些愣愣的。
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揉了揉双眼，总觉得自己失心疯，糊涂了。
依稀记得那抹冲天的血色就在不久前才被南宫衣雪压制下。
可如今竟是又一次重见天日了。
钟离玖荧用力拍了拍她的双颊。
该死的。
······
夜听澜听得一声巨响，看到一抹血光。
她与哥哥比别人有更多的机会了解背后之事，自然也明白血光代表着什么。
小丫头怯怯地躲在陈飞绝身后，目光悲切。
“这是？”
“灾难。”
她轻声问，陈飞绝也答得轻，于是小丫头便清晰地听见镇国公大人把拳头捏得喀拉喀拉响个不停。
“您不去吗？
御敌，城外有很多长生教徒。”
夜听澜扯了扯陈飞绝的袖，又扭头看向夜听和。
哥哥被玥明姐姐联合紫儿橙儿拿下了。
嘻。
哥哥方才想偷跑出去来着。
但又有谁会比她更了解他。
肯定的呀。
毕竟他早就在摩拳擦掌啦。
但哥哥的功夫还不是很好。
出去？
那不是成了姐姐们的累赘嘛？夜听澜当然不会允许夜听和偷偷摸摸地跑出去了。
可镇国公大人也没出城御敌······照理来说他应该去的。
夜听澜有些没想通，没忍住，主动问了。
“不去。”
陈飞绝倒是爽快。
“姑且不算时候。”
哦······
夜听澜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
杀手锏？或许是······城破时，他便是最后的保障。
夜听澜笑了笑，缄默不言啦。
有句话小丫头自知不能说的。
城不会破。
一旦破了，岂不意味着姐姐们没能阻止长生教？
那镇国公大人这会儿再出战大抵是要不死不休了吧······陈飞绝会与这座江南的古朴大城共存亡吧。
夜听澜起了恶寒。
不会的，淮苏城会安然无恙的呀。
正想着，天外扑棱棱飞来了几只颜色各异的雀儿。
陈飞绝皱了皱眉，将雀儿们迎下。
它们摩肩接踵，叽叽喳喳叫唤哩。
夜听澜伸出手。
那赤红的雀儿仿佛心领神会地落在她的手心。
咦，雀儿的脚上扎着什么东西呀，夜听澜好奇地看向陈飞绝，见他点了点头。
这不是她不能知道的事······虽然可能有些沉重。
“长生教已灭。”
短短五个字便令夜听澜怔住了。
“如今残党正于各地临死反扑。
飞绝，务必守住！
三榜有二榜归位。
再坚持些许，能在永生破封前结束帝榜排位，届时他再想掠夺气运便不是容易的事。”
夜听澜认得清楚，赵光义的字迹较之往常要潦草许多。
陈飞绝看后不由沉默片刻。
呵，那丫头动作也忒快了。
这就灭啦。
“安心等吧，会没事的。”
陈飞绝揉了揉夜听澜的脑袋，嘴角微扬。
他的眸透露着几分骄傲。
······
“唉。”
洛羽夜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帮妮子到底年轻了些。
手起扇落，洛羽夜小心地避开那一束血红。
她就知道这座暗门会出事，故提前候于此。
倒是好运。
洛羽夜暗想，将眼前的尸首忘一旁踢去，却不由得皱起眉，为之后该怎么处理这一大堆人感到些微烦恼了。
也罢。
不过多花一点精力而已。
洛羽夜轻摇折扇，眸中不含分毫的温度。
深秋了，扇出的风有些冰冷。
一如洛羽夜表现在外的气质。
“是你。”
洛羽夜朝最后那人点了点头。
算是致意，毕竟不久前她还是长生教的少教主哩。
习惯性地居高临下，洛羽夜觉着自己大抵难以改正早年养成的这一习惯。
长生教的大长老，一位几乎与路遗差不多年级的老者。
自洛羽夜有记忆起，老者便是这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
曾几何时她的想法总是天真。
尚且年幼的洛羽夜以为老者的白发苍貌，老者的迟暮垂年皆为春秋不饶人的缘故。
直至心智渐渐变得成熟，看透长生教的所作所为才恍然大悟。
这份年迈哪是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而是被他残害之人所许下的无尽的诅咒。
“你还是这副样子。”
洛羽夜心中凄凉焉。
老者默然，也漠然。
“不。”
良久，老者嘶哑的语调堪堪响起。
“是您变了，所以看我依旧没变。”
“我听不懂。”
洛羽夜摇了摇头，但她将折扇收拢了。
她不愿废话，道不同，便与老者彻彻底底地成为两个世界的人。
她看到过光，因而不愿再受困于黑暗。
“你得死。”
洛羽夜道了声诀别，而后折扇忽地便如短剑刺向老者的咽喉，老者却不惊不奇，生生以瘦弱的胸膛抵住了折扇。
“不躲？”
洛羽夜稍稍收了手。
但看老者的模样定然是不好受的。
其脸色青红一阵，瞬间苍白。
他受了内伤。
洛羽夜为老人感到了悲哀。
“为了长生教，为了永生，真的值得吗？”
少女自觉这一声发问便足以媲美诸多文字，能震耳发聩。
不值得，肯定不值得，老者又怎会不懂。
他活得比她久得多了。
熟料老者笑得很轻松：
“值得。”
他往前走，洛羽夜便往后退。
“我还想活下去，我只是不想死，我又有什么错？
所以教主的所作所为都是值得的，他会告诉天下人，他能够取得永生，仅此而已。”
“无穷无尽地活下去啊······又有什么意义呢？”
洛羽夜叹得悲凉。
若非遇到了对的人，她怕是早已赴死了。
如今活着，也不过是心有念想的结局罢。
可永生呢？
枯燥，乏味，一尘不变地活着？
洛羽夜总觉得人活在世上至少要让自己无愧于心嘛。
也不必做出一番大事业，或是半生后家财万贯，只需做好本分便是值得的一生。
若是给予她无穷无尽的寿命却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这枯燥的命，不要也罢。
念及此，洛羽夜苦笑道：
“我果然理解不了你们。
但话说得太多了，哪怕你有阴谋，我也得杀了你。”
老者愣了愣，他头一回瞧见她笑，即便是抹苦笑。
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笑起来很好看。
只可惜，教主的大计不能被阻拦。
“您可以试试。”
老者摊开手心，露出手中的小瓶子。
洛羽夜眉头微皱，惊觉自己动弹不得半分，她怒视老者，却见其如她一般呆立原地，眼中尽是平静。
“这是毒。
无色无味，散于半空之中。
帝境也可中毒，半日不可动，这次您输了。”
老者幽幽一叹，一身气息激荡。
“少教主大人呐。
您应该也听着了。
城外的自爆声引动了阵法，如今我也要死了。
城墙会被我炸开一个窟窿，教众会一拥而入。
您终究守护不了三榜，很遗憾，您也不能亲眼见证教主大人永生不死的那一日。”
老者的笑容愈发癫狂，身躯也如正打气的皮球急速膨胀。
洛羽夜纵使着急却也毫无办法。
只得暗道自己太过大意而疏忽。
“永别了。”
老者阖眸，气机已难以控制。
心头却没来由地一痛，令他骇然地瞪大了双眼。
银白的剑锋穿透了他的心口。
老者颤颤地回过身，唯见少女随性而潇洒的笑。
“英雄形态的衣雪姐姐登场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