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捌·光

作者:夏索尔 更新时间:2022/10/19 21:01:35 字数:2360

“他来了。”

北冥离竹突然喃喃自语着。

她望向了铅黑的云,看不到一丝一毫日光。

她尝试着举起刀,凝聚刀意。

不过须臾,便干脆地放弃了。

斩不开。

得有与之匹敌的刀意才可。

这种刀意······说来惭愧,她未能酝酿而出。

或许再过十年二十年会有得到这份精进的机会吧,但现在不行。

时间不允许她磨蹭,只能任由黑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谁?”

是了,还在论武。

钟离玖荧握紧一对落日长匕。

她也看着天。

她知道是谁。

但仅仅是想缓解一下气氛罢了······倒不如说,她才是无法平静而急需派遣烦闷的那一个。

北冥离竹相当镇定。

“帝榜,至关重要。”

轻道一声,少女提着刀走近台中央。

缓缓地举起了天下刀,北冥离竹漠然看向钟离玖荧。

只余下她们啦,总要决出一个胜负的。

无论谁赢。

“比完后又该如何?”

“不如何,不知道。”

一问一答。

钟离玖荧险些被北冥离竹气笑。

这家伙是某种意义上的没心没肺,认死理不懂变通的。

至少在决定帝榜排序一事上钟离玖荧抱有不同的意见,她到底有些放心不下。

衣雪她······虽说有若愚路遗路老爷子跟着嘛。

但总归是直面永生,仅凭黑云压城之势便可见。

“你不信她?”

北冥离竹的刀意攀升至顶峰。

此刻,台中央唯余一把长刀。

她即为刀。

而她的语气也如刀似的锋锐。

钟离玖荧也难得见她动一次真格,稍稍有些讶异。

自己居然无法直视这把刀了。

“我信。”

但她必须要回答这个问题。

她总是无比信任南宫衣雪。

无论从前或现在。

倘若这天下只剩一人能够创造奇迹,也会是那个悠然自得闲适懒散的小姑娘,她会甩着酒葫芦,拔剑。

“那就好。”

北冥离竹倏地露出了微笑。

那是何等的嫣然,仿佛能吹散心中的尘霾。

钟离玖荧一时间有些呆滞。

旋即噗嗤一声,眼角泛泪。

笑出来的。

“你不也能笑得那么好看的嘛,多笑笑呀。

别总是板着脸,感觉谁都欠你十万两白银,你晓不晓得你这一笑是能勾魂儿的。”

北冥离竹一怔,感受着微微上扬的嘴角,无奈摇头。

她自是不懂这些的。

反正,也没人看嘛。

“接刀。”

于是少女敛去了倾国倾城的笑。

钟离玖荧看不见那抹春风,取而代之的是从天而降的刀。

北冥离竹用了大力气,所以这一刀势大力沉。

方才闲聊得久了,蓄势都完成啦。

难解。

钟离玖荧不由苦笑。

刺客总不擅正面的。

“起。”

轻唤一声,她在黑影中悄然失去了踪迹,那一刀也落向空出,在地上斩出深深的沟壑。

北冥离竹敢肯定是斩中了的······但她躲得太快。

中了,但没完全中。

“这黑云。”

算是意外。

黑云遮蔽了暖意与阳光,也为刺客造就了黑暗。

想找到钟离玖荧也容易······如此一来就彻彻底底不能留手,恐怕会斗个两败俱伤,少女们不愿见到这般情景。

也罢。

北冥离竹长长叹了口气。

不如故作烦躁,令玖荧寻见她的破绽就好。

刺客嘛,最善于捉住敌人的破绽。

而后一击毙命。

她又一次举刀。

天下刀其实很重,很少有人能拿得起来。

外加独属于少女的那一份铺天盖地席卷八方的威势,众人便又都明白了。

此即至强至高之一刀,北冥离竹不知何故心头烦躁了。

那是属于钟离玖荧的良机,扛过这刀胜利便唾手可得。

而事实正如在场众人所料。

如墨的黑影中,杀机顿显。

······

破阵是一种······很奇妙,很玄乎的感受。

南宫衣雪又一次将心神沉入其中,不觉为大阵的神秘莫测而感慨,也为其灵动而震惊。

不像是永生能布置的嘛,倒不如说这方天地没人能布置。

隐雾缭绕,晦明难辨。

大阵的阵眼藏在暗处。

不好找呀。

而且······有几分熟悉的气息。

南宫衣雪阖上眸,细细感受着。

再睁眼时,少女瞧见了一个人。

玉满堂。

耸了耸肩,南宫衣雪便知晓这是她的幻想,而玉满堂也的的确确是这次大阵的阵眼了。

上回破起来很简单,但······如今可能要打一架才行。

南宫衣雪将斗笠摘下,随意挂在背后,将逍遥剑擎起。

“玉城主,阴魂不散呐。”

眼前的玉满堂只是幻想。

他当然听不懂她的抱怨。

“唉。”

南宫衣雪翻了个白眼。

不过也胜在是幻想嘛,一切皆随心意而动,换言之,只要她敢想,那便再如何神奇的事儿都能做得到了。

比如飞。

······

相比洛羽夜,永生与路遗都显得不急不躁。

永生不知路遗究竟从何得来的勇气,竟是让他认为能阻拦自己哪怕一瞬间。

路遗只是笑,他的笑容一直很慈祥。

老爷子也早早地拿起放在一旁的灯。

天暗。

灯火便是唯一的光。

他会用灯照亮人间。

“提灯。”

永生认得这把提灯,是个老物件。

以前不归路遗所有,某位智者拥有过,但智者抛弃了智慧。

于是提灯便被路遗继承,成了他的兵器。

洛羽夜抽出腰间那黑白阴阳相间的折扇。

“折扇。”

永生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一老一少使的倒是怪异。

“你们一起吧。”

永生的自信令洛羽夜紧紧皱起了眉,若有若无的压迫令少女微微胆寒,不禁严阵以待。

路遗却提着提灯,于少女惊讶的目光中缓缓向永生走去了。

洛羽夜咬紧牙,犹豫片刻,终究不再任由心里的恐惧蔓延。

她本该是无畏之人才是。

说来,那把斧子名若梦。

真文雅。

洛羽夜胡思乱想着,倒平复了心底的不安。

于是少女在永生柔和的目光中如离弦之箭那般逼近,血色的裙盘旋如盛开的花。

穿裙子大抵不适合打斗,但洛羽夜更喜好这条红裙。

折扇边锋直直地逼向永生的咽喉了,提灯紧随其后。

“不必多费气力。

你们拦不住我的。”

永生总是如此平视天下苍生,许是从五百年前,他的心中再容不下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事物了,所以他总是孤独的,他的一生活得像一场梦。

手起,斧落。

若梦斧率先隔挡开了提灯。

洛羽夜一惊,想往回收势却也无可奈何。

若此时颓了,受伤的终究是她。

若此时鲁莽,斧子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她的后背。

洛羽夜陷入两难的境地,而这份困扰却也不过存在了数息而已。

既然他不惧自己,那便拼个两败俱伤的结局也好。

少女咬紧牙,眸中闪过一抹狠厉。

“你很自大。”

她嘴角一咧。

却不想永生也歪了歪脑袋。

他似是不曾担忧过这把折扇会划开咽喉。

永生和煦地笑了笑,微微颔首道:

“对,我很自大。”

但他有这个本事。

洛羽夜恍惚地斩过了他的喉,只觉斩入一片云雾,茫然地四下打量时,却不由骇然失色。

永生不知何时绕过她直直逼向路遗,斧子再一次与提灯交锋。

提灯被打落,路遗盯着缓缓下落的斧,仿佛认命般闭上了眼。

永生的目标从来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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