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少女坐在祭台前的王座上如此想着。
这里虽然是下水道的最下层，充斥着污水、垃圾与凶猛的啮齿动物，但对于少女及她的血裔们来讲，这里便是贵族的大厅。
地上流动着的血红的污水便是长地毯，长久浸泡在污水中，发霉发黑的桌椅便是打上了蜡的高级木桌椅，那有金毛犬大小的巨鼠便是打猎的猎犬，衣着破烂，面容憔悴的血裔吸血鬼们便是高雅的贵族，桌子上的断肢、血瓶及还保有体温的尸体就是山珍海味。
少女的血裔吸血鬼们大口啃食着尸体，举起盛满血液的木杯，装模作样地碰杯敬酒，而血奴们，一些被允许为吸血鬼们“倒酒上菜”，另一些则跪在地上，不停地向少女膜拜。
一切仿佛在做梦一样。
几天前，少女还在贫民窟里垂死挣扎，而现在她高高在上，有了十几个血裔，二十个血奴，他们把少女当作德库拉-巴尔的使者日夜崇拜，实际上正是德库拉-巴尔赐予少女血咒，并指引着她带上自己的雕像来到了这座祭台，虽然少女不知道魔王要自己做什么，但她还是照做了，随着祭台与雕像组合在一起，德库拉-巴尔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只要按祂的话去做，自己就永远不会再被人欺负。
“很好很好，吾的血裔们。”少女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吾主德库拉-巴尔需要更多的祭品，祂已经降下神谕，在不久的将来，八神仅剩的三名神中，神国女神将陨落，届时吾等将进行仪式，恭迎吾主的降临！”
吸血鬼们发出了激烈的欢呼声，很难想象他们那瘦弱不堪的身躯竟能发出如此狂热的呼喊。
“吾等还需努力，祭品的数量还远远不够，还需…”
“可惜啊，你们永远也完不成了。”
少女一听，眯着眼睛看向声音的来源，三个人类以及一名实力与自己同等的吸血鬼。
“血亲，何出此言？”
“闭嘴，谁跟你是血亲？”
瑟琳娜露出厌恶的表情，吐出了舌头。
“你我同为吾主麾下的血裔血祖，为何带这几个凡人进来打断我？”
“问得好。”瑟琳娜拔出了波纹剑，“我有事要借祭台一用，你若是有自知之明最好让开。”
“此祭台乃是吾主指引吾等之圣台，岂能由其他血裔指染？”少女眼中充满了杀气，张嘴露出了尖牙，“如此无礼，吾就替吾主清理门户！”
少女手一挥，吸血鬼们张牙舞爪地冲向四人，瑟琳娜嘴角一笑，身影瞬间消失了。
“糟了！”
少女转身一挡，挡住了瑟琳娜的一剑再往后瞬移了几米，与瑟琳娜拉开了距离。
“不赖嘛，竟然反应过来了。”
瑟琳娜重新摆好架势，猩红的双眼里满是兴奋。
“哼，那就比一比吧！”
少女化作一团蝙蝠群冲向瑟琳娜，瑟琳娜也不甘示弱同样化作一群蝙蝠迎了上去，蝙蝠们吱吱叫着混成了一群，相互撕咬着盘旋着，在那一群蝙蝠里，瑟琳娜与少女的身影时隐时现，她们在蝙蝠群里打斗着，瑟琳娜用剑砍了少女数次，少女挥起爪子抓了瑟琳娜几次，两人身上渐渐出现了许多血印。
终于蝙蝠又分成了两群，瑟琳娜与少女恢复了人样，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哼，看来这把剑上的疾病附魔对你不起作用。”
瑟琳娜收回了剑。
“吾主赐给我的血爪也对同类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少女舔了舔爪子。
瞬间，两人同时变幻成蝙蝠群，高速向对方撞去，在相撞的那一刻间，又变回人形使用吸血球朝对方射去。
两个吸血球撞在了一起，产生了极强的爆炸，两人同时被击飞了出去。
另一边，楚天、张三、玛瑞娅正在与吸血鬼以及血奴苦战，玛瑞娅靠在墙壁上为二人套上圣盾以及施加治愈术，楚天挥剑挡住左侧的敌人，张三和召唤的魔兵挡住右侧，尽管斩杀了几个，但吸血鬼和血奴依旧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这数量也太多了！”
“啊啊啊！魔兵快干掉那只巨鼠！”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魔兵一剑刺穿了巨鼠的脑袋，并一脚踢开了一个血奴，拨出剑继续防御，张三不停地施放火焰法术，尽管脚下是水但依然燃起了一道火墙。
张三看向楚天，发现他仍然在用自己的单手剑作战，背上的那把锯鳐剑一直没用过。
“楚天！用锯鳐剑！”张三喊道。
“可我不会用啊！”
“鳐哥那样的人都会用你怎么可能不会！这里是下水道，用海神的力量！”
楚天心一横，将剑扔了出去正中一个血奴的脑袋，再迅速拔出背上的锯鳐剑来了一套大风车逼退吸血鬼们。
力量，力量，海神的力量。
楚天闭上眼睛感受着锯鳐剑的内在，咸湿的海风，五彩斑斓、生机勃勃的浅海，阳光在海水的涟漪下，在浅海上闪出道道光带，舒适地想伸个懒腰，而在那深海，无底的深渊，压抑的深蓝，以及鲸类回响的声呐，恐惧爬上了他的心头，在深渊里，触手、巨眼、海爬，如同荒蛮时代般，原始、惊悚，而在深渊之下，望不到尽头的废墟出现在楚天面前，那些废墟间生长着发光的深海植物，延着发光植物一直游一直游，一座古老的神殿静静地屹立在海沟中，在神殿前，有一尊手持三角戟的雕像，但相貌却看不清。
楚天睁开了眼，他大喝一声将锯鳐剑插在地上，水面瞬间激起了无数浪花，而那浪花向吸血鬼们冲去。
“水龙卷！”
浪花散去，水面升起了一道龙卷将吸血鬼们以及血奴包在了其中，水流如同刀片一样切割着他们的身体，让他们发出阵阵惨叫，惨叫声随着水龙卷的收缩越来越少，而水龙卷的颜色也越来越深，骨头如流水般“哗哗”从里面“流”了出来，直到再也听不到惨叫声，骨头也不再“流”出，水龙卷才消失。
“天，天哪，这力量也太可怕了！”玛瑞娅战战兢兢地说道。
楚天把锯鳐剑拔了出来，正好瑟琳娜被击飞掉了下来。
“你没事吧？”
楚天伸手去扶瑟琳娜，但她摆了摆手自己站了起来。
“哼，尔等凡人竟然消灭了吾的血裔！”
少女也爬了起来，一个瞬移看到了此番情景，心里大为恼火。
“你已经是孤军奋战了，乖乖投降吧！”
瑟琳娜喊道，少女直接“啐”了一口，狠狠地瞪向四人。
“尔等今日之所为，日后必将遭到报应！”
“报应？像你这样的污秽种族留在世上就是最大的报应！”玛瑞娅大喊道。
“你懂什么！”少女的神情与语气发生了改变，“我一介贱民，天生被人欺被人侮，更因为我是女儿身，连那些乞丐、人贩子都可以随意践踏我！”
泪水竟然从她眼睛里流了下来，哽咽声也随之而起，少女此时比起一个吸血鬼，更像是一名人类，一名饱受磨难的人类。
玛瑞娅和楚天瞪大了眼睛，他们不敢相信吸血鬼竟然会有感情。
“但是我们也有类似的情况啊。”瑟琳娜严肃地看着少女，“吸血鬼之间也有欺侮的事发生，战败被关押转化成血蝠的事也有很多。”
“至少我也有了力量！”少女恢复了原本的神情，“我不用再被迫忍受，而是可以反抗！”
“你这哪是反抗啊，你只是想召唤魔王想把所有人都变成奴隶而已，好让魔族大肆杀虐，这是与天道人理不容的！”
玛瑞娅指着少女说道，楚天赞同地点点头，瑟琳娜没有做出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
“你没错。”张三平静地说道。
玛瑞娅和楚天一脸疑惑地看向张三，瑟琳娜将食指放在嘴唇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张三，连少女都愣住了。
“老，老张，你说什么？”
“这吸血鬼说的没错。”张三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人类，不是吸血鬼，对吧…”玛瑞娅颤抖着说道。
“我话还没说完呢。”张三清了清嗓子，“受到了不公正的压迫便去反抗这是对的，追求力量使自己变的强大也是对的，只是道路的不同与手段的残忍与否。”
张三看向少女。
“所以，我不会去责怪你，也不会用正义与邪恶去评价你，身为吸血鬼，不，应该说身为不同的个体，对正义的定义可能一样也可能完全不一样，这是很正常的。”
张三拔出了背后的法杖。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认同你，你的复仇与反抗我很赞同，你受害者变伤害者的行为我很不认同！”
“莫名其妙，凡人你去死吧！去地狱里继续说你的个人主张！”少女双眼中闪烁着灼灼的红光，“血瞳！”
楚天正准备召唤海神之力，突然感到大脑里仿佛有虫在钻一样，传来阵阵刺痛，玛瑞娅也抱着头跪在了地上，阵阵的刺痛使他们脑筋突起，太阳穴如敲鼓一般“咚咚”直响，很快楚天和玛瑞娅嘴唇发白，双眼胀痛，意识模糊了起来。
“血瞳！”
张三握紧法杖，与少女的血瞳对抗着。
张三首先发起攻势，意志力如炮弹般击向少女的精神屏障，少女受到冲击后“化墙为水”，包围住张三的意志，一点一点地侵蚀。
张三的双眼流出了鲜血，他强忍住窒息感，将意志力不断缩小企图逃过少女的包围。
但少女又一转攻势，趁张三还没有完全变小，将他的意志分割成三份，再将他的三份意志包围侵蚀。
张三支撑不住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用法杖撑起身体，但此时的他完全陷入了被动，七窍都流出了鲜血。
少女正准备一击让张三魂飞魄散时，一阵令人胆寒的杀气从背后刺来，少女躲闪不及被瑟琳娜一爪穿了胸！
“咳啊…”
少女大口大口地吐出乌黑的血，瑟琳娜瞬间将手收了回来，一脚踢翻了少女。
“德库拉…巴尔…大人…”
少女无助地倒在污血中，她想起了那一天，自己也是这样跪在神像前，那一天，魔王的血咒与话语令她感到无比的充实与安全，而现在，她听到了巴尔的大笑声，那充满了嘲笑与讥讽的笑声。
少女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用处了。
瑟琳娜双眼中透出一丝怜悯，她举起左手发射出一阵火球，火球点燃了少女的遗体，在这下水道里静静地化成了灰烬。
“唔额…”
中了血瞳的三人拍着脑袋爬了起来，尽管血瞳的效果已经没有了，但他们的脑袋里还是嗡嗡作响。
“呵呵，你啊。”瑟琳娜坏笑着敲了敲张三的头，“才说完自己的主张就被打翻在地，真是丢脸啊。”
“行了行了，我知道自己实力还不够…”张三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尴尬的一批，“祭，祭台已经夺下来了，你快开始吧。”
瑟琳娜又像摸狗一样摸了一圈张三的头才走到祭台前。
其余三人站在她身后静静地观察瑟琳娜的仪式。
“laz，alr，her.callfor booshhw!”
瑟琳娜念完一遍后，从腰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将瓶中液体倒在祭台上，又高声念了两遍。
“她在说什么。”
楚天小声对张三问道。
“阿.拉滋，我呼唤你，巴尔的纪事官。”
张三答道。
瑟琳娜在念完第四遍后，从腰间抽出匕首，插在祭台上，用命令的语气又说了三遍。
在第三遍时，祭台前出现了一道传送门，从门里飘出一个身着华丽服饰，手里捧着笔与书本的戴着金丝眼睛的魔族，他恐怖的面貌与他的穿着打扮格格不入，如同套上西装的猩猩一样。
“吾来了，异乡人之女，汝有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