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雷历1537年四月5日,隆格城,诺法缇亚斯教会。
在一间礼拜堂,教会学校的孩子们正在课堂上听执事讲经。这些孩子们年龄各不相同,五岁到十来岁的都有;大部分是人族,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是兽人族。此时的他们有的听不进课程坐着发呆;有的忍不了无趣打起了瞌睡;只有很少的人在认真听着执事讲课,罗威尔就是其中之一。
罗威尔在这里学习了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里他努力学习这个世界的文字,但进度很慢,还没有到能写完整的文章的程度。教会学校的课程主要是宣扬女神诺法缇娜的讲经课,偶尔会教一点算数,识字教育虽然也有但不是很注重。为了能早日学会这个世界的文字,他多次抱着经书去向教堂的神职人员请教,可以说是这群孩子中最勤奋的一个了。
也许是罗威尔好学的精神打动了教会的神职人员,每当罗威尔前来请教的时候,他们都会热情的指导罗威尔,顺便再给他讲讲经义。更是有修士和修女,建议罗威尔将来成为教会的修生。有一次,教堂的司祭修女米歇尔嬷嬷见到罗威尔,也鼓励他将来当一个神职人员,说他一定能成为一个神父。
就这样,罗威尔在学习文字之余,也了解了许多教会的信息。
诺法缇亚斯教会,是信奉万物的指引者诺法缇娜女神的宗教组织。相传,世间包括人类、亚人、动物在内的万物生灵,最初是在极度荒芜的绝望之地勉强生存;那里没有能让生物长期生存所需的资源,而且还有无数残忍弑杀的怪物。女神诺法缇娜不忍万物生灵走向灭亡,便化身成少女引导大家离开绝望之地,前往了一片生机盎然的大陆。从此以后,万物生灵繁衍生息,人类、亚人也发展出了文明,直至今天。
为了铭记女神诺法缇娜的慈悲,人们创立了诺法缇亚斯教会,并把自己生活的这片新大陆称为诺法缇娜大陆。尽管这片大陆上也出现过无数次国家政权的更迭,但只要是这片大陆上存在的国家,都会以诺法缇亚斯教作为主要宗教,承认女神诺法缇娜的地位。
当然,尽管信奉的都是同一位女神,承认同一位大教宗,但诺法缇亚斯教也分化出数个教派;比如大陆北方的巴德纳帝国所信奉的凯雷教派;艾德里亚王国信奉的加林教派;弗伦格里尔王国信奉的迈法赫教派等等。
罗威尔前世是一个无神论者,他对这些经义没太大的兴趣,权当成是童话故事和人文传说听听;不过为了能学习文字,态度上他要表现得毕恭毕敬的。
“女神拯救了万物生灵,在她回归神位时,留下了永世的教诲:永远保持谦逊、仁慈、智慧、诚实、勇敢、守信、友善。如此,哪怕将来万物将直面‘大灾厄’,我们也将化险为夷。”
“孩子们,你们要铭记女神诺法缇娜的教诲,坚守谦逊、仁慈、智慧、诚实、勇敢、守信、友善的教义,愿诺法缇娜的慈爱与你们同在!”
说完这句话,执事先生双手合十开始祈祷;讲台下的孩子们也齐刷刷的打起精神,跟着做起了祈祷。约莫过了三五分钟,祈祷结束。孩子们都松了口气,其中一些孩子兴奋起来。此时大概快到十二点了,马上午餐就要开始,对于一些家境不是很好的孩子来说,这是他们难得的可以稍微吃饱的一顿饭。
教会每年会强制要求年满五岁的孩子到教会学校学习,教会学校不收学费,只需要购买一本经书。虽然教会学校只是教一些经义、算数和识字,但很多不富裕的家庭却都毫不犹豫的把孩子送到教会,毕竟免费的午餐是很吸引人的。而对于教会来说,孩子就是一张干净的白纸,从小建立起他们对女神的信仰,未来自己的基础就会更牢靠。不说别的,光是想起小时候能在教会吃饱饭,这些孩子成年后就能对教会抱有无限的好感。
当然,教会学校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庶民阶层,贵族阶层要么直接请神父、执事这些地方神职人员到家里讲学;要么干脆就在教区挂个名。贵族的少爷小姐们需要学习的东西更多,浪费在教会学校很不划算。
“当~当~当~”中午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了,在教堂执事的带领下,孩子们前往餐厅就餐。餐厅很大,足以容纳一两百名成年人用餐,如果换成是孩子,能坐的人就更多了。今天来教堂上学的孩子有两百多个,他们排好队,分别领了一份粥和一个硬面包,然后各自找位置津津有味的吃起来。罗威尔也领了份午餐,找了个靠近餐厅大门的座位坐了下来。
“罗……罗威尔少爷……”一个弱弱的声音喊了罗威尔一声,罗威尔扭头一看,是一个月前帮助过的那个多沃夫族小姑娘——哈蒂。
“哈蒂,你没找到位子吗”罗威尔和善的问道;那个小姑娘点点头,然后怯生生地看着罗威尔。罗威尔往旁边挪了挪,微笑着示意哈蒂坐他旁边,两人就这么开始用起了午餐。
“哟,罗威尔少爷,又和哈蒂一起吃饭呢。”一个兽人族小男孩儿拿着食物靠过来,笑嘻嘻的打招呼道。
“不用叫我少爷,马特,我又不是贵族。”罗威尔无奈说道,自己这个朋友太爱开玩笑了。
马特·月嚎,和哈蒂一样是多沃夫族。自从罗威尔帮助哈蒂的事迹在孩子们中传开以后,很多人族小孩都刻意疏远起了他;但为的兽人族小孩们却和罗威尔关系不错,有些还成了他的好朋友,马特就是其中之一。
由于之前管了帮助了哈蒂,罗威尔时常会被一些人族的孩子找麻烦。有一次罗威尔又被其他小孩围堵了,正好马特路过;他挺身而出,和罗威尔一起跟那帮孩子打了一架,就为这俩人还一起被教会的执事逮住一起罚了站;就这样,俩人一下子就成了好朋友。
“你家不是做生意的嘛,好歹比我们有钱,叫你一声少爷没毛病啊。”马特打趣道。
“得了吧,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那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羡慕有,嫉妒我承认,恨我可不认啊。”
……
哈蒂痴痴地看着罗威尔,她很羡慕马特,能和罗威尔有说有笑;有时候哈蒂会想:要是自己也和罗威尔一起跟别的孩子打一架,是不是就能和罗威尔关系变好了……
“哈蒂,你怎么不吃饭啊,粥快凉了哦。”罗威尔发现哈蒂在发呆,提醒她道;哈蒂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好像失礼了,羞得赶紧用手捂住了脸。
“哦哦!罗威尔,小哈蒂被你迷得丢了魂咯。”
“马特……”
罗威尔感觉无语了,叹了口气,说:“别拿我开涮了,我们得赶紧吃饭,后面还有人没地方坐呢。”
马特摊开手,做了个认命的姿势。哈蒂也红着脸继续吃自己的食物了,时不时的,她会用眼睛去瞟一眼罗威尔,但她又怕罗威尔会反感,又把目光收回到食物上,接着又瞄向罗威尔……
吃完午餐,三人结伴回到礼拜堂。刚一进门,罗威尔就感觉到几丝不善的目光。
“哟,这不是喜欢和兽人贱种混在一起的罗威尔少爷吗?你跟他俩一起,吃完狗食了吗?”一群人族小孩对这罗威尔嘲笑道,他们领头的是一个七岁左右的男孩,名叫奥米尔,是一个贸易商家的孩子。他坐在桌子上,一脸轻蔑的看着罗威尔三人,之前就是他纠结人去欺负的哈蒂,被罗威尔阻止了后来他便经常找罗威尔的茬。奥米尔的父亲是做布料生意的,生意还不小,算是教会学校中家境最好的一个了。虽然不是贵族,但因为家里比较有钱,他身边也聚集了一帮拥趸。
罗威尔看了他们一眼,没搭理他们,让马特和哈蒂一起回到座位上。
“喂,你什么意思?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吧?”奥米尔对罗威尔的态度很不满,他跳下桌子,带着人围到罗威尔的桌子前。
“奥米尔,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在女神面前找人麻烦,要是被执事发现了,你可少不了一顿戒鞭。”罗威尔缓缓看了这群人一眼,说道,还示意了下讲台。名叫奥米尔的男孩儿回头望了一眼摆在讲台上的戒鞭,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女神面前干出找茬这种事,可是违背‘友善’的教义。”罗威尔站起身来,直勾勾的盯着奥米尔,接着说道,“执事先生要是知道了,你是绝对免不了一顿打。”
教会学校的管理虽然总体对小孩子比较宽松,但如果小孩子做出明显违背教义的行为,教会的神职人员就会动用戒鞭让他长长记性。奥米尔吃过这个的亏,有一次他找罗威尔的茬的时候,被司祭修女米歇尔嬷嬷看见了;为此他的父母被请到了教会,还当着他们的面以违反“友善”教义的名义打了奥米尔五鞭子。
当然,让奥米尔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是罗威尔算计好了的。每当罗威尔被奥米尔找麻烦的时候,为了摆脱奥米尔,罗威尔经常找机会让修士、修女们“刚好”经过他被找茬的地方;又由于罗威尔在神职人员们面前表现良好,使得他们更偏袒罗威尔,奥米尔的行为经常被制止。
这都归功于前世罗威尔前世地下工作时期的经验,在教会学校一个月的学习时间里,他已经精确的掌握了教堂每一个修女、修士们的生活习惯了。
“哼,你吓唬谁呢。现在执事大人不在,我揍完你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你们,去对付另外两个,别让他们跑了!”奥米尔对他的拥趸们指示道,其他人立刻就把马特和哈蒂围了起来,让他俩不能去帮助罗威尔。
见一帮人围了上来,哈蒂显得有些害怕,马特则迎着对方往前进了一步,把哈蒂挡在了身后;一脸警惕的盯着包围他的孩子们,又看了眼罗威尔,似乎是想要他的指示。罗威尔目光和马特交汇了一下,似乎示意了些什么,后者微微一笑,向他点了点头。
“奥米尔,你要找的人是我,放了他们两个,我保证不还手。”罗威尔对奥米尔说,“真要打起来,你不一定打得过我,想想看你们之前有几次成功对付了我的?”
听完罗威尔的话,奥米尔警惕的看着罗威尔,内心里权衡了一起来。说来也奇怪,罗威尔才五岁,自己年龄比他大;但和罗威尔打了几次架,单挑被暴揍;群殴也占不到啥便宜。弄得奥米尔都有些怀疑,罗威尔是不是个披着小孩子皮的怪物。
“好,我奥米尔大人答应你,乖乖站好!”说完奥米尔示意手下的孩子不再为难马特和哈蒂,然后一把抓住了罗威尔的领子。
“罗威尔·怀特,我叫你这个叛徒跟兽人贱种厮混!”
“住手!奥米尔,你要干什么!”奥米尔的拳头正要打出,突然被一个声音喝止,奥米尔回头一看,执事刚好出现在礼拜堂门口。
“你就这么遵循女神的教诲吗?还不快放开!”执事对奥米尔吼道,“放学之前你都给我到门口站着!”
“我……我……罗威尔!”奥米尔见势不妙,便把所有的怒火都冲向了罗威尔,想直接给罗威尔一拳;执事见状三两步冲过来抓住了奥米尔的拳头。
“给我到门口去罚站,还不快放手!”在执事强硬的态度下,奥米尔不情不愿的放开了罗威尔的衣领,乖乖到礼拜堂门口罚站去了。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再找马特和哈蒂的茬,各自回到了座位上。执事看了看罗威尔,在确认他没有受伤之后,便走上讲台,准备开始下午的课程了。
“下午两点整,执事先生会准时进入礼拜堂上课,还好生活作息规律的执事先生没有出现其他状况。”罗威尔暗暗庆幸道,接着平复了下心情,认真上起了课。
放学了,由于执事的关照,奥米尔没能再找罗威尔的麻烦。女仆玛妮带着罗威尔和马特、哈蒂,顺着托米德利河的路往北城区走去。三个孩子都住在北城区,相隔并不远,经常一起回家。
“好险哪,今天,要不是执事先生出现,罗威尔你怕不是要被奥米尔痛揍一顿了呢。”路上马特无聊地说道。
“是啊是啊,罗威尔少爷,你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我们被揍一顿不要紧,但你不能受伤啊!”哈蒂也担心地附和,今天她是真的很担心,罗威尔会被奥米尔揍一顿。
“没事的,哈蒂,他们伤不到我。”罗威尔笑了笑,说,“还有,哈蒂,不用叫我少爷,我又不是贵族。”
“不行!罗威尔少爷就是少爷!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少爷!”哈蒂态度很坚决地答道,这让罗威尔感到有些无奈。或许,少爷这个称谓在哈蒂心里是一种尊称,哈蒂出于自己对罗威尔的尊重,才这么称呼罗威尔。
但是罗威尔真的不喜欢这个称谓。
“所以……罗威尔少爷今天又和别的孩子起争执了?”玛妮的突然发问,让罗威尔冒起了冷汗;他回过身,发现玛妮正用一脸微笑的看着他,但这绝不是和善的笑容。
“亲爱的小马特,你刚刚说的吧,要不是执事先生出现,罗威尔少爷就怎样……”
“额……玛……玛妮姐,罗威尔,抱歉,我得赶紧回家去做饭了,明天见!”
望着一溜烟跑掉的马特,罗威尔深感无语……马特你才五岁啊,灶台都比你高你怎么做饭啊?这就是好朋友吗?尽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