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夜色下的搜寻

作者:盜鋸 更新时间:2021/8/20 10:58:43 字数:5043

艾德雷历1544年10月16日夜,隆格城外北部工坊区。

游骑兵协会的工坊区办事处,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见习游骑兵哈蒂·忠牙,自从接受了工坊区东郊法拉婆婆的委托以后,便失去了踪迹。办事处的全体游骑兵都被派出去寻找哈蒂了,就连办事处的负责人——铜级游骑兵泰特,也亲自带人搜索了大半个街区。

根据见习接待员的描述,法拉婆婆的委托在天黑之前,是应该能完成的;工坊区面积不大,路也是笔直的一根道,岔路很少;按理说应该不会迷路。七点多的时候,罗威尔早已从隆格城回到了办事处,但哈蒂却还没有回来。

本以为是哈蒂有事耽搁了,大家也没在意;可到了八点钟,却依然没有见到哈蒂的身影,于是丽雅小姐便安排了位铁级游骑兵去法拉婆婆家确认一下情况。但这位铁级从法拉婆婆那儿回来以后,带给大家的却是不太好的消息。

哈蒂傍晚六点多的时候,就已经完成委托离开了。

得知这一情况,丽雅小姐觉得事情不对劲,连忙向负责人泰特报告。泰特也意识到哈蒂可能遇到麻烦了,便命令全办事处的游骑兵都出去寻找哈蒂的踪迹;还安排人回了隆格城,看看哈蒂有没有去那里,顺便跟协会报告这一情况。

罗威尔静静地坐在办事处大厅的椅子上,表现得很冷静,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早已心急如焚。泰特安排了所有游骑兵出去寻找哈蒂的下落,却命令罗威尔留守办事处。尽管罗威尔强烈要求参与搜寻工作,但泰特的态度却很坚决。

“哈蒂已经丢了,你再出点事该怎么办?”

罗威尔和哈蒂现在才十二岁,按照协会的规定,十六岁以下的游骑兵,工作时间都不能超过下午六点,这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现在,哈蒂已经失踪了,罗威尔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

就算是捆,也得让他呆在办事处。

“罗威尔弟弟,你别太着急了……哈蒂……会没事的。”见习接待员小姐走过来,安慰罗威尔道。

“谢谢,我没事的,您也别太担心,大家一定会找到哈蒂的。”罗威尔则微笑着对见习接待员小姐说,这让见习小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任务是她派发给哈蒂的,哈蒂现在失踪了,她也很着急。罗威尔一定比自己更着急,但……他却还反过来安慰自己。

见习接待员小姐默默地走开了,现在,让罗威尔自己静一静或许会更好。

而且,自己或许也应该静一静。

“哈蒂妹妹,你千万不要出事啊!”

++++++++++++

夜更深了,泰特还是没有找到哈蒂的踪迹。工坊区还有一些开着的工厂,他们点着灯通宵达旦的工作着。尽管街道上间隔很远会点一盏煤油路灯,但那些黑黢黢的巷子却依然看不清楚有些什么。

泰特安排了大半的人手,在法拉婆婆家到办事处之间的路上进行集中搜索;办事处的人手实在是不够,就算是铺开了搜索整个工坊区,不到午夜根本搜索不完。协会当初还是低估了工坊区的需求,如果当初多派点人过来,别说找人了,丽雅那儿积压的委托早就清空了。

“泰特先生。”就在泰特漫无目的搜索着工坊区南部街道的时候,搜索法拉婆婆家附近的一位铁级游骑兵找到了他。

“嗯?怎么了?有消息了吗?”泰特急忙问道。

“我们在一条巷子里,找到了两个红方茄,应该就是法拉婆婆说的,送给哈蒂小妹妹的东西。”那位铁级回答说,“我们在那附近搜索了一下,却没有发现其他踪迹,我们怀疑,哈蒂可能是在哪里,被人抓走带到了别的地方。”

“唉……果然吗?”事情变得棘手了,之前多安排了些人手搜索那附近,就是指望能找到哈蒂失踪的线索;现在,找到了线索,却立马又断掉了。

“带我过去看看。”泰特决定去现场仔细勘察一下,他命令其他的游骑兵继续在指定位置搜索哈蒂的踪迹,自己则跟着那个铁级来到了发现红方茄的巷子。

和其他的巷子一样,这个巷子也是黑黢黢的,游骑兵们打着火把才能勉强看清楚点东西。被发现的红方茄仍然在地上,游骑兵们没有弄乱现场,发现踪迹以后就立马找来了泰特。

泰特环顾了下四周,发现红这两个方茄的地方在这个巷子的转角,在这里做点什么主干道上也看不见。巷子口距离办事处大概十分钟的路程,考虑到哈蒂年龄小,脚程短,大概要多花点时间,但也就十二三分钟的样子,绝不会超过十五分钟。从巷子口到法拉婆婆家,以哈蒂的脚程来算大概也就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哈蒂离开法拉婆婆家时大概还不到六点,那么……哈蒂应该是六点十分左右的时候失踪的。

可是,到底是谁呢?哈蒂这孩子泰特也知道,虽然是个多沃夫族的兽人,但在协会里也蛮讨大家喜欢的。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先不说哈蒂的游骑兵徽章就是她身份的保证,真的要有人对哈蒂不利,以哈蒂的身手,就算不能打倒对方,逃跑也是没有问题的。

这里离协会办事处也不远,哈蒂坚持跑到办事处绝对没问题。在吉赛拉会长的教导下,哈蒂的体力也是很不错的。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熟人作案,那就是有人通过某种方式,取得了哈蒂的信任;再将她诱骗到了这个巷子里,抓走了她。

“这条巷子另一边的出口通向哪里?”泰特问周围的游骑兵道。

“不通向哪里,再拐个角就到巷子尽头,那里被墙封死了,往墙外面再走不到一千米是托米德利河。”

北工坊区为了取水方便,距离托米德利河并不远。不过,大白天的扛着一个小女孩儿走过将近一千米的河滩,确实太招摇了点;而且,今天泰特也在工坊区做委托,印象中似乎也没有见到过有船经过工坊区。泰特又看了看周围,四周是几家小作坊;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它们都早就歇业了。

“记住这个地方,明天就从这附近找起来。”泰特命令道,之后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留几个人在这附近继续搜索,过三个小时再换一班人。如果发现可疑的踪迹,立即回办事处通知我。”

“是!”游骑兵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泰特也很无奈,能在工坊区开工厂和作坊的,没有一个的身份是好惹的;虽然协会一定程度上能影响到王国的其他各界,但前提是要有充分的理由和证据。

现在,根本没有证据表明哈蒂在这些作坊里,贸然闯入,只会给游骑兵协会找麻烦。

贵族们可不怎么喜欢游骑兵。

+++++++++++++

泰特率领游骑兵们回到办事处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当他们进入到办事处大厅时,罗威尔第一时间迎了上来。然而,泰特他们却没能带给他好消息。

“不要担心,罗威尔,明天我会代表协会走访周围的工坊的,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泰特安慰的话语显然不能让罗威尔放下心,但罗威尔也明白,泰特是不会允许自己出去寻找哈蒂的。

“我明白了,泰特先生,我先去睡了。”说完罗威尔便向泰特鞠了一躬,回自己的房间去了。不过,泰特显然不放心罗威尔,他安排了一个见习游骑兵,在罗威尔的房间附近盯着他,不让他乱来。

罗威尔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他来到了窗户旁,望着窗外黑黢黢的街景,内心却一点都不平静。前世闹(革)命的时候,他曾组织过很长时间的地下活动;现在,这些经验都在提醒着他,如果再不行动,他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哈蒂了。但是现在,泰特一定安排了人在自己房间外,一旦罗威尔离开房间,第一时间就会被泰特逮到。

不仅如此,罗威尔相信,为了第一时间得到哈蒂的消息,泰特一定在大厅里安排了值夜的人。自己想从大厅离开办事处,根本就不可能。

“只能从窗户出去么?”罗威尔看了看窗外,自己的房间在办事处的三楼,窗外也没有煤油路灯。但是,自己要怎么从这里下去呢?只有十二岁的他,从这里跳下去,恐怕会骨折的。

而且自己还得带上武器,罗威尔看了看墙角,一杆比他高出四十公分的长枪立在那里。这杆枪是洪送给他的,用的是硬木枪杆,钢制枪尖。在罗威尔身体彻底长成之前,他只需要换一根长一点的枪杆就能继续使用;等到罗威尔的身体长开了以后,他便可以自己去定做一把钢制的长枪了。

“不能再拖了!”罗威尔下定了决心,找了把小刀将床单划成了几根布条,又将它们接在了一起弄成绳索,将其中一头绑在了门把手上。他将硬木长枪背在背上,又灭掉了房间里的油灯;接着便悄悄地打开了窗户,确定楼下的两个房间等都没有亮,便把绳索扔了出去。然后,罗威尔顺着绳索开始往下爬,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地面上。

“希望别太快被发现。”罗威尔小声嘟囔道,从背后取下长枪,迅速而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办事处。

罗威尔按照泰特和游骑兵们透露的信息,找到了他们说的那个巷子。罗威尔观察了下周围,没有发现留下来搜索的游骑兵们。但罗威尔相信他们一定埋伏在这个巷子周围,自己一旦出现,那帮游骑兵们一定会把自己拦下来的。

“过来是过来了,但不能进入巷子,我该怎么找哈蒂的踪迹啊?”罗威尔隐藏着自己的身形,抓着头发思考了起来。他记得之前泰特提了一嘴什么,好像是换班的事。

“你们几个,等三个小时去跟他们换班盯梢。”罗威尔回忆起了之前泰特的话。

“他们是十点左右回的办事处,三个小时的话……应该是一点左右……”罗威尔心里计算了起来,现在的时间应该是十一点左右,自己如果等两个小时的话,或许可以趁他们换班的空隙溜进去。

但这两个小时,办事处的人很可能会发现自己已经溜出来了!

“我等不了两个小时了。让我想想,如果我是抓走哈蒂的人……”罗威尔开始尝试把自己代入到抓走哈蒂的绑匪的角色,如果是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带走哈蒂呢?

首先白天可以排除了,这两天哈蒂经常在工坊区做委托,她又是个多沃夫族,脑袋上那对狼耳朵以及狼尾巴一定会引起人的注意的;而一旦有人注意到的话,办事处就会收到消息。另外,根据泰德他们的推断,哈蒂也不可能从水路被人运走,因为哈蒂消失的那段时间并没有船经过工坊区。

这一点罗威尔也能证明,他从隆格城回到工坊区时正好是六七点左右,哈蒂六点左右的时候才从拉法婆婆那里离开,之后就失踪了。罗威尔乘坐的马车一路都可以看到托米德利河,罗威尔可以肯定,这个时间段,没有船只从工坊区开出来。

“如果是我绑走了哈蒂,白天离开工坊区基本都不可能了……那么哈蒂一定被关在那个巷子的某个地方。然后再找机会离开工坊区,最好是在天黑的时候离开,这样大部分人都睡了,又没有灯光照明……”罗威尔分析起来,然后他得出了结论:哈蒂很可能会被绑匪趁夜带出工坊区。

“晚上的话,走陆路用马车什么的带走哈蒂不现实。一方面哈蒂是游骑兵,如果我执意要绑走一名游骑兵的话,就一定会做好被游骑兵们四处搜捕的准备;大晚上的驾着一辆马车离开工坊区,实在是太可疑了。那么……巷子后面的墙,往外不到一千米是河……水路!”

想到了这一点,罗威尔有了计划。

“我必须去靠近巷子的河边,找个地方,说不定能守株待兔!”

++++++++++++

午夜一点钟前,工坊区的街道上,煤油路灯的灯油似乎是燃尽了,灭掉了好多。在哈蒂失踪的那个巷子,某间没有点灯的房间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偷偷地观察着外面的街道。

“灯都灭了,那些游骑兵好像也没有再出现。”男人小声朝屋里说道,“去告诉他们,可以搬货了。”

房间里没有人回答他,但是却传来一阵离开房间的脚步声。

巷子的尽头是一面墙,墙外旁边的建筑也没有门什么的。一个男人悄悄打开了巷子里某座工坊的门,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来到巷子的转角,悄悄地向外面观察了一下。接着,一声猫叫响了起来,又有几个人从门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翻过了墙,翻墙的时候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想必是经常这么干的;落地以后他也是观察了下四周,确认没什么动静,便又传出一声猫叫。

接着,又一个人翻了过去,在先前翻过去的男人的帮助下,也悄无声息地落了地。再然后,一个麻袋从墙的另一边递了过来,先翻过去的两人连忙接应,轻轻地把麻袋放到了地上。

两个人没有多停留,趁着夜色,扛起麻袋就朝河边走去。待远离了巷子以后,他们才松了口气。

“成了!就等贾斯伯少爷的船过来了。”扛麻袋的男人松了口气道。

“别放松警惕,这兽人小娘们儿还没交给贾斯伯少爷呢!”另一个人小声地说。

“知道了!不过,真没想到现在的贵族居然好这一口。”

“贵族老爷们的兴趣,不是我们这些庶民能懂的。”比较警惕的男人冷冷地说,他看了看天空,一朵乌云缓缓地飘了过来,遮住了月光。夜色比刚才更暗了,但这样更好,更方便他们行事。

“啧啧,要不下次我也弄一个兽人小娘们试试,随便去贫民区里勾走一个,巡逻队管都不会管。”扛麻袋的男人又嘟囔道,“说真的,这小娘们儿虽然是个多沃夫人,但这脸长得是真水嫩。还是个游骑兵……”

“行了,之后想怎么玩儿是你的事,你现在先给我……额……”警惕的男人还想劝同伴别说话,却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背后贯穿了他的胸膛。

“喂?你咋了?”扛麻袋的男人感觉到自己的同伙儿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刚想问,没想到却听见了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喂!你怎么了?”男人有些慌乱,虽然眼睛已经适应了黑夜,但他并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同伴发生了什么。他试着摸向自己的同伴,但刚走两步,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刺穿了他的心脏。

“是……谁……”男人心有不甘地倒在了地上,乌云渐渐散开,月光又一次洒下了人间。两个男人已经变成了两具新鲜的尸体,而在他们的旁边,一个握着长枪,身形并不高的身影走向了麻袋。这个身影摸了摸麻袋,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接着便飞快的将麻袋打开了。

麻袋里装的是一个少女,一个年龄不大的多沃夫族少女。

“哈蒂!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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