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雷历1546年3月19日,索兰格尔省西部,杜莱克村。
哈伯德的身体基本无碍了,虽然右肩的伤口愈合还需些时日,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好转,可以下地行走了。眼下,自己的学徒马特下落不明,半道上又有贼人追杀自己。为了应对现在的局面,哈伯德决定,前往加米里尔城,寻求游骑兵协会的帮助。
上午九点钟的时候,哈伯德向村长以及苏珊表示了感谢以及道别;正好村里有辆马车打算前往提勒镇运送粮食,哈伯德得到了车夫的许可,得以搭一段顺风车。
提勒镇位于吉格玛特山脉的西南部,距离杜莱克村约有十一个小时个小时的路程,提勒镇早年本是附近矿山的堆料场和矿工家属们的居住地。后来,随着商人们在此投资,兴建起炼铁厂,就地炼制生铁,这里渐渐地发展成了一座以生产生铁为主的城镇。与杜莱克村一样,提勒镇也是加米里尔城前往公爵领阿雷尼斯的必经之地;而且因为与加米里尔城联系十分密切,这里还有很多驶往加米里尔的马车。
哈伯德打算先搭顺风车到提勒镇,然后再从提勒镇乘马车前往加米里尔。尽管他心里很担心马特的安危;但伤口还未愈合的情况下就算直接去寻找马特,恐怕也只能是徒劳无功。特别是那些贼人,如果再次遇到他们,以现在自己的情况,一定会被对方毫不费力地杀死。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哈伯德搭乘的马车也抵达了提勒镇。哈伯德在提勒镇没有认识的朋友,身上剩的钱也不是很多。于是他向车夫打听了一下,来到了提勒镇西街最便宜的一家旅店,要了一个便宜的房间来休息。
“明天早一点出发吧,不出意外的话,天黑的时候就能到了。”
哈伯德躺在床上,简单地对明天的行动进行了规划,接着便思索起来。
“究竟是谁想要我的命?最近一段时间,我应该没得罪人才对……”
“难道是……不,不可能!”
“我已经隐藏身份很久了,而且,就算是他们……也不可能用得到那个弩。”
追杀哈伯德的人中,有人使用了一种被军队淘汰下来的军用弩。虽然在艾德里亚的民间,允许平民持有弓箭;但这种已淘汰的旧式军用弩,要么集中封存或者销毁;要么就是配发到了巡逻队这样的地方武装手中。一般人是绝不可能拥有的……甚至是一些贵族,他们的地位都不足以让他们拥有那种弩。
“能用上军弩的,还必须要杀我的人……到底是谁……”
哈伯德开始把自己得罪过的人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他十分确定:这些人都没有使用这种军用怒的能力;特别是自己一直在躲避的那些人,他们也不具备可以得到这种武器的地位和能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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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哈伯德起了个大早,付了旅店的房钱后,来到了提勒镇的街道上。
提勒镇前往加米里尔的马车聚集在镇子的东街,距离旅店所在的西街约要走上半个小时。途中要穿过中央广场,那里,是提勒镇商贩们的聚集地。哈伯德向着东街的方向走去,今天街道上的人还挺多,似乎是个特别的日子;哈伯德向路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今天是提勒镇一周一次的市集。
和贸易发达的大城市不同,在贸易不发达的城镇和乡村等地区,人们不能像城市那样随时随地的购买和出售自己的商品。为了方便进行贸易活动,在这些地方,形成了一种特定的贸易组织形式:一个地区及其周边,人们会定期在一个或几个特定的地方,集中进行交易;到了约定的日子,商贩、居民、附近的村民甚至外地来的商人,都会赶往约定的地方进行贸易活动。这种贸易组织形式,便是市集,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赶集”。
提勒镇虽然靠着冶炼生铁发展了起来,但是每周一次开启市集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每到市集的这一天,附近村子的村民、镇上的居民、加米里尔的商人……都会来到这里,出售自己的货物,顺便购买自己需要的东西。那位杜莱克村的马车夫,这次便是拉着自家的粮食,来镇子上赶集。
提勒镇的市集主要集中在中央广场以及广场往东、西两个方向的街道上,越往中间,越是热闹。哈伯德走了十来分钟,已经看到不少小贩摆好了摊,开始叫卖了。如果是平时,哈伯德或许会带着马特,趁着这个机会做点买卖,或者逛逛集市;不过现在,他在没有这种心情了,他必须马上赶到提勒镇东街。
“嗯?”
快到镇中央广场的时候,哈伯德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蹲在一个小摊旁,假装选购商品,余光向身后的方向瞟了一眼,果然发现了两个穿着斗篷的,鬼鬼祟祟的人。
“被发现了!”哈伯德心里惊道,。他辨认出,这两个人穿的斗篷,和之前追杀自己的人所穿的,完全一致!他连忙起身,继续朝东街的方向前进,并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
身后那两个穿斗篷的人见状,急忙跟了上去,他们的目标果然是哈伯德!哈伯德越走越快,慢慢地由走变跑;身后的两个人见哈伯德的反应不对,连忙也追了上去。见两人朝自己追来,哈伯德也管不了许多了,他加快速度,一路推搡着前面的人,惹得周围的路人连连叫骂。
两个追兵也不再顾忌什么了,他们飞快地追击哈伯德,一路上撞倒了不少人,甚至还弄翻了好几个摊子。这一连串的骚乱,使得哈伯德成功的和两个追兵拉开了距离,刚要缓口气,却发现前方的人群中,似乎又有两个穿着斗篷的人出现了。
“见鬼!他们果然都来了!”
发现了哈伯德的踪迹,前方的两人也径直冲出来,堵住了哈伯德向东逃跑的路。哈伯德不得调整方向,钻进旁边的巷子,摆脱前方的两个追兵。可就在哈伯德快要跑出巷子的时候,巷子的出口处又站出了两个穿斗篷的人。他们拔出了匕首,一步步朝哈伯德走去,而后面的追兵,也钻进了巷子,堵住了哈伯德的退路。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在下好像并不认识你们。”哈伯德问道。
“又见面了,哈伯德·莱维,我们的主人要你的命。”堵住巷子出口的一个人说。
“你们的主人?是谁?马特呢?是不是在你们手上?”
“这你就没必要知道了,受死吧!”
说完,那人便紧紧握着匕首,冲向了哈伯德;哈伯德刚想拔出护身的匕首,却发现身后也冲出一人,握着匕首指向了他的后背。
“完了……”
哈伯德深吸一口气,打算做最后的挣扎。
“什么人?啊!”
突然,哈伯德听见身后的敌人传来惨叫,紧接着便是打斗的声音,似乎后面的追兵们跟其他人在纠缠。
“哈伯德先生!这边!”
听到熟悉的声音,哈伯德猛地打起精神,用匕首勉强架住敌人的攻击,顺势转身朝身后跑去,只见两个保镖打扮的人正和那几个穿斗篷的家伙缠斗着;而他们雇主,正是一个月前曾与他做过生意的尼斯莱尔商会副会长,达里尔!
“达里尔先生!您怎么……”
“一会儿再说!走!”达里尔打断了哈伯德的话,拉着他便朝东面跑去。见雇主安全离开,两个保镖也不和穿斗篷的人纠缠,立即撤出了战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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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勒镇,尼斯莱尔商会办事处的会客厅里,劫后余生的哈伯德在喝了口茶以后,算是缓过了一口气。但是现在的情况却依旧不是很好:已经可以确定,对方就是来杀他的;而马特失踪到现在,依然下落不明。哈伯德可以确定,对方应该已经猜到自己的打算了。如果他依旧按照之前计划的,到东街坐马车前往加米里尔,那么途中一定还会和这帮人遭遇。
“可是……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而且……他们的主人……”
哈伯德还在思考着,会客厅的门却打开了,一位金发青年走了进来。这个青年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的白色外衣;紧跟着他进来的,便是在危急关头救下哈伯德的达里尔。
“欢迎您,哈伯德先生。”金发青年走向哈伯德,热情地说道,“我是曼斯菲尔德,尼斯莱尔商会的会长,久闻您的大名,今天总算是见到您了。”
“您就是……在下失礼了,卡雷奈尔阁下,感谢您向我提供的庇护。”哈伯德连忙以大礼相迎,虽然面前的年轻人比他小了十多岁,但哈伯德可一点都不敢在对方面前托大。
曼斯菲尔德·卡雷奈尔,无论是他贵族的身份;还是他尼斯莱尔商会会长的身份,都足以让哈伯德这样的行商低下头颅。
“您不必如此多礼,先生,叫我曼斯菲尔德就好了。”曼斯菲尔德招待哈伯德坐下,然后接着道,“您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请您放心,尼斯莱尔商会会保护您的安全;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派人帮助您寻找您的小学徒。”
“谢谢您,曼斯菲尔德阁下。您和达里尔阁下愿意庇护我,我已经万分感激了;虽然我很马特的安全,但鄙人实在是没有资格再向您要求更多的帮助了。”
“哪里,哈伯德先生言重了。”曼斯菲尔德喝了口茶,问哈伯德道,“关于追杀您的那帮贼人,您真的没有什么头绪吗?”
哈伯德摇了摇头,回答说:“我完全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似乎受雇于一个人,那个人想要我的命,但……我实在想不到,自己到底招惹了谁……”
听了哈伯德的话,曼斯菲尔德和达里尔互相交换了下眼神;接着,达里尔向哈伯德提了一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却让哈伯德想明白了最近发生的一切。
“哈伯德先生,您认识这几个人吗:萨希利安摆摊的坎德尔、瑟尔夫省做皮革生意的比斯利,以及‘梧桐叶号’货船的船长弗雷泽。”
听到这三个名字,哈伯德先是一愣,紧接着点了点头;但他的内心却不平静,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而接下来曼斯菲尔德告诉他的信息,让他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我们得到了消息,前段时间在萨希利安城发生了两起命案,死者正是坎德尔和比斯利。坎德尔是在自己的家中被人割断了喉咙;而比斯利……他的房子被火烧垮了,人们在废墟里找到了三具尸体……已经确定,就是比斯利一家。
“另外,就是10天前的一个消息,‘梧桐叶号’从公爵领驶出的时候,遭遇了海难,全船无人生还……”
哈伯德捂着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到底是谁派人一路追杀他。
“那批1000金的货!”
虽然哈伯德不知道那批货到底是什么,但现在看来,那批货的主人并不想让人知道那批货的存在。
“梧桐叶号”遭遇海难?恐怕也是那个货主安排的吧!
曼斯菲尔德和达里尔没有打扰哈伯德的思考,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也能猜出个大概了。虽然达里尔很想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曼斯菲尔德却阻止了他,招呼侍从去安排了午饭。
尼斯莱尔商会安排的午饭很丰盛,但哈伯德却没什么胃口。当他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便明白,自己已经进退维谷了。现在的他,根本没可能去加米里尔寻求游骑兵的帮助;哈伯德甚至可以确定,一旦他走出尼斯莱尔商会的办事处,那帮人就会再次袭击自己。就这样,哈伯德在尼斯莱尔商会呆了一天,曼斯菲尔德和达里尔倒是对此很欢迎,专门给他安排好了住处。
夜里,商会的侍从帮助哈伯德换过伤口上的药以后,哈伯德便望着窗外的月光,叹气起来。
“马特,是我害了你,我不该接下那笔生意的……”
“马特,你现在在哪儿?”
月亮没有回答他,马特更不可能回答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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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哈伯德依然起了个大早。
他想明白了,与其这样坐以待毙,不如碰碰运气,尽早起身去加米里尔寻求游骑兵协会的帮助。
“您要走?不不不,先生,我认为您最好别这么做……”会长办公室里,听闻哈伯德要向他辞行,曼斯菲尔德连忙提出反对。很明显,对方想要置哈伯德于死地,贸然离开商会肯定会遇到危险的。
“哈伯德先生,如果您要去寻找游骑兵,我们可以代您去加米里尔。”达里尔也表示反对,“而且您的伤还没好,绝不是这群贼人的对手!”
“谢谢你们,曼斯菲尔德阁下、达里尔阁下。”哈伯德行礼道,“可是,马特现在下落不明,虽然他只是我的学徒,但这一路过来,他也相当于我的半个儿子了。儿子有危险,做父亲的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我理解您的心情,先生,但是……”
“您不必劝我了,曼斯菲尔德阁下,我意已决。”
曼斯菲尔德很着急,正想再劝哈伯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会……会长,刚才在办事处门口,收到了这个……”一个侍从抱着一个包裹进来,包裹包得很厚,但在场的人却都明显地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曼斯菲尔德让侍从把包裹抱了进来,发现上面还挂着一封信,写着“哈伯德·莱维收”。
曼斯菲尔德将信扯了下来,递给了哈伯德;自己和达里尔忍着血腥味儿打开了包裹,哈伯德也打开了信。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不……不!马特!这帮混蛋!”哈伯德浑身颤抖地咒骂着,曼斯菲尔德和达里尔也是面色惨白。
包裹里,是一条带血的尾巴!一条多沃夫族兽人的尾巴!
哈伯德认得出来,那就是马特的尾巴!
……
“想要你的狗崽子活着,就离开提勒镇,向西边的山道走。否则,你会收到更多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