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污蔑
当银灰色的嫌疑人在众目睽睽下逃离爆炸现场,舆论机器就已经开始了动作,不到三个小时内互联网上充满了各个视角的模糊短视频。
有人看着银色的身影穿梭过自己的头顶,有的人拍到银色的光穿过大楼然后又瞬间消逝,也有人拍到银色的身影穿过众多小巷后消失不见。
亦真亦假的视频让人难以辨清真相,银灰色的飞蛾振翅划过水面,掀起的并不是涟漪,而是可怕的信息巨浪。
警方们根据侦查到的证据链,正式对瀚星提起了公诉,瀚星也同样推出了堪称“梦幻天团”的法律团队与政府开启拉锯战。
昕队长明白法律上的拉锯战的结果如何,瀚星的拖刀计已经奏效了,昕队长根据组织的情报部门提供的信息,瀚星国外的业务和套牌企业开始了更多动作。
他们甚至与西方军事部门发起了合作,一个手持生物武器的企业,在别国政府的支持下,他们可以秘密对任何一个主权国家的本土发动攻击!
资本可怕的执行力让瀚星壮士断臂,切断了国内的业务,然而国外的资本流动已经开始,他们已经完成了资产转移,又或者,他们的重心从一开始就不在国内。
“九头蛇般的企业。”昕队长感觉自己老了,而敌人众多,群狼四顾。
余部长和瀚星法务部的部长联手召开了新闻发布会,他们作为瀚星的发言人,对外界发布了公告。
“针对瀚星研究仓库恶意攻击,让我们意识到这座城市甚至到这个国家正在面临巨大危机。”
余部长的发话郑重有力,面对着镜头他早已私下排练了数遍,站在后台的澄心望着他被补光灯投下的影子,化作沉重的铁幕隔绝了真相。
“他们的攻击缘由是显而易见,未知的恐怖势力忌惮瀚星的技术,而瀚星的技术就是他们弱点,我相信,如果瀚星能与各方力量积极合作——”
余部长深吸一口气,闪光灯在眼前闪烁,他感觉自己一步步地走上台阶,台阶上面的宝座等候着他。
“一定能让这群不法之徒,生物恐怖主义分子,反人类主义之公敌,全部消灭!谢谢大家!”
闪光灯不断闪烁,仿佛是称赞英雄的掌声,余部长迅速下台,接下来则是法务部长的上台。
一攻,一守。
记者们的提问环节让成熟老练的法务部长一并接下,那些质疑,那些斥责,那些反对,全部归于各方合作无力,法外之徒的攻击,以及所谓的银色骑士的捣乱。
“那请问,瀚星企业能为抗击生物恐怖主义提供什么样的技术帮助呢?”
一位记者提出的话犹如冰冷的刺,让整个空间寂静下来,那是泰然副官,他伪装成政府日报的记者来到了发布会现场。
“我们在积极联系各方势力,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法务部长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那是他紧张的表现。
“现在生物恐怖组织犯罪如此严重,瀚星声称自己拥有的技术可以对生物恐怖主义,请问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公开自己的技术呢?”
“抱歉,瀚星的技术现在还处于机密,随意公开会产生不好的影像。”
“你是指会造成股价的影响吗。”
“抱歉,这方面的问题无可奉告。”
法务部长额角上分泌出细密的冷汗,然后他立刻忽视泰然记者,指向另外的记者示意对方提问,打断了泰然副官的发言。
瀚星想要操纵舆论,歪曲事实,而昕队长同样可以引导舆论带回正轨,他让泰然副官来到现场提出质疑,就是真实的声音。
银色恶魔的名号彻底坐实,若近风感觉到了身体的不舒服,送外卖的时候体内的细胞能感受到民众情绪所散发高频波动。
太阳西下,送完了几单实在觉得胸口发闷难受至极。
“今天先这样吧。”若近风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他开车走进小巷准备回家,却发现平时经常走的小路里竟然多了不少涂鸦。
其中一个尤为显眼,那是六翼天使的徽记,若近风冷意渐生,这里离自己家不过一公里之余,难道自己家的附近已经开始有了劣者活动?
砰!
刚这么想,迎面而来一棍子把若近风连人带新车一起打翻在地上,电动车在若近风手上已经变成了消耗品,没有一台电动车能够在他手上寿终正寝。
因为瀚星秘密仓库的爆炸他已经损失了一辆车,现在看着正在地上旋转翻滚摩擦的新车,心中瞬间无名火起。
“兄弟,虽然不认识你,对不起,为了加入组织,只能牺牲一下你啦。”
几个流浪汉把若近风围在一起连续殴打着若近风,木棍直接把若近风的头盔打碎。
“难道我的身份连鸟人都知道了?!”若近风内心大受震颤,可若是真的完全暴露,天使只会派几个普通人过来?
“干掉一个普通人,就是投名状,我们就能摆脱现在的生活了!”
流浪汉瞄准着若近风的后脑,猛然一棍子砸下!
木棍的势头很猛,搅动起凌厉的气流,在若近风耳边掠起恐怖的风声。
少年恍惚的精神在风势中摇摆,但他却仿佛在风浪中的捻起落叶,伸手精准截住木棍甩击,沉闷的响声响起,虎口一阵刺痛,来自背叛的刺痛渗入内心,心中的涟漪被掀起。
弱者欺凌弱者。
“啥?!”
血液从额角汩汩流下,让若近风的双瞳视野变得鲜红模糊,透过鲜血,他看到的人群与众生,这就是他保护的弱者吗?
“上!”
其他的流浪汉一拥而上,若近风迅速踩前一步选择最短路线接近持棍之人,在眨眼间摁着带着手中的长棍反向用力撞在对方脸上!
砰!
正中眉心和鼻尖,流氓直接跌倒在地面上。
若近风用力扭转身躯,带动下身肌肉爆发力量——
嗵!
一脚足球踢正面踢中流氓头部,对方脖颈几乎变形地飞了出去。
若近风还想顺手捡起木棍——却后面的人一棍子打在小臂上,对方下手极其狠辣,清脆的骨烈声响起,木棍随之掉落在地面上,若近风的手臂近乎报废。
“他妈的,这小子很抗揍!”
身后的人朝着若近风的后背穷追猛打,若近风单手护着后脑,后背的闷棍让他肺腑震颤,凭借体力上的优势,他迅速拉开了距离。
后面的人还在追,若近风随手捡起了个垃圾桶盖子当作盾牌,其中一个疯狂的流浪者追上了他,若近风立刻截停自己的冲势,低身闪过闷棍——
“喝!”
垃圾桶盖子逆水平横扫而去,沉重地撞在流浪汉的腹部上,充满愤怒的一击直接让塑料垃圾桶盖爆裂,趁着流浪汉捂着肚子痛呼,若近风利落地抬膝正中面部!
于此同时力量右手的骨裂复原,横肘划破空气撞在对方面部,双重的冲击让流浪汉的身躯失魂般瘫软重重摔在地面。
总共四个人,解决两个。
若近风用手掌接着额角流落的血,一点一滴地计算着两个人冲过来的速度,最后两个人举着木棍冲上来的时候——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弱者。
伤口愈合,血不再外流,若近风吐纳呼吸。
弱者反抗压迫,就是为了抽刀像更弱者吗?
他询问着自己的内心,自己保护都就是这样的人吗?
忍受污蔑,忍受疼痛,忍受棒打落水狗,他的生活就只能这样吗?
发自灵魂的质问,若近风得不到任何答案。
“呀啊啊啊啊啊啊——!”
曾经的弱者发出骇人的吼叫,流氓们发出的声响刺痛着若近风的耳膜。
若近风冲出手中的鲜血一甩而出,精准地蒙蔽了两人的双眼,少年冲到两人之间横肘撞击,借助自己和对方的冲力,暴力粉碎了他们的鼻梁骨,
随着怒意的消散,若近风却再次陷入了迷茫。
他扶起了电动车,顺便报警让警察来抓住这几个危险分子。
迷茫也同样作用于谢戍。“最近加班很累吧。”谢爷爷看着这个憔悴的孙子,慢悠悠地从柜子里面拿出了几个苹果放在红色的塑料袋里塞给谢戍。
“多吃点水果,我在这里很好,你忙就不用经常来。”
“真的太辛苦的话,就辞职吧,别累坏自己。”
谢爷爷关心着谢戍,但是谢戍却感觉自己很疲惫,因为等一下看望完爷爷,自己又要回去加班了。
“爷爷,我现在这么努力的工作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谢戍想问出一个答案,他的爷爷传奇经历众多,作为一名革命战士,他一定知道答案。
但谢爷爷没有回答,他清楚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答案,曾经的工人努力工作,是为了国家与社会努力工作,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只是在为某个机器而机器地工作。
爷爷没有说话,只是把一本老书拿了出来,那是一个伟人的思想选集。
谢戍知道爷爷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心里渐渐地多出了一条缝,从小到大以来,爷爷一直对谢戍有问必答,这一次的沉默却让人无语凝噎。
望着孙子无言地起身离开,老爷子心里满是担心,心中不免自责,谢爷爷扪心自问自己,为什么不能给自己的儿孙好一点的条件。
谢戍走在大街上,霓虹闪烁的城市,每一个商业大厦里有多少公司和企业。
“你活的真疲倦,让我不由地为之动容。”心中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悲悯惋惜。
城市的宣传幕墙和玻璃幕墙上展示着瀚星秘密工厂爆炸的事故,他驻足停了几分钟,仿佛凝滞了一般。
他没有任何感受,众生组成的人群如同洪潮海浪给予他覆盖吞没。
他已经麻木了,走向其中一座大厦,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是本不错的书。”谢戍内心的声音响起,结果手中一阵灼热,那本书竟然凭空燃烧起来。
“你所受的压迫不需要在书中求出解决方法。”
“而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
轰——!
巨大的爆炸声浪铺天盖地而去,大量的玻璃碎片从空中飞射下来,如同水晶组成的雨幕!
火龙在大厦某一层向外爆燃,大量的浓烟升腾而起,火光与热浪,烟尘与毒雾……
交织的事物冲击着谢戍的认知,占据着他的视野,他的愤懑源头随着火焰消散,那心头的阴霾被烧个一干二净!
“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这一次,天使的声音并不是从内心传来,而是在高空。
他张开羽翼,犹如传说之中的一般,双翼遮挡腿部,不让他沾染尘土,双翼遮挡眼部,不让他看见众生罪恶,背部双翼的张开带来世间的清风。
火光之下,他散发着圣洁光华,他燃烧着法制,道德,伦理,罪恶,与压迫。
他缓缓下降,最后停留在谢戍上方六七米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谢戍不敢动作,但他注意到,天使的手上抓着一个人。
那就是他的主管,他的眼里满是惊恐,四肢僵硬无法动弹,平日的耀武扬威再也不见,反而像个猪猡一样被人提着。
“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想要反抗压迫,那就解决压迫。”
天使随手松开,主管就这么从高空摔下,他就在谢戍的眼前,他的恨意,他的怨恨,他的愤懑,都来源于这具猪猡般的肉体,他在惨叫混杂着爆炸的声响。
最后就这么摔在谢戍的眼前,大理石地面上就这么迸溅出一朵鲜红的血花,碎裂的肉块与温热的血液飞溅,落在谢戍的脚边。
那是一根断裂的手指。
“孩子,你的困扰,你的烦恼,你的痛苦,我已经帮你解决了,可还有很多人如你一般煎熬的人,告诉我该怎么做?”
天使的圣言有着穿透人心的力量,谢戍感受到了,他的心脏正在疯狂跳动,他知道自己会做出一个选择,会做出一个响应,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判断。
麻木的心脏,现在却擂鼓般跳动,脑海里有了“感觉”,那随之而来的震颤,蔓延向全身。
“告诉我,孩子,你的选择。”
谢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断指,暴力地踏了上去!
花从贫瘠的土壤上盛开,将要绽放他自己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