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生命之火
陷入昏迷的余弦从麻木的感官之中重新获取到了信息，她撑开乏力的眼皮，映入眼中的是摇晃的车厢和眉头紧锁的泰然指挥官。
“终于醒了。”
“我晕过去多久了。”
“不多不少，刚好十分钟。”泰然迅速给余弦分析现在的状况：“你身体受创严重，刚刚给你输入了律者细胞自愈，但你体内的能量水平还是很低。”
“装甲已经完全没法工作了。”
“我们留下了一部分兵力看守仓库的劣者……”
“谢戍，对了，谢戍！”余弦拍着脑袋突然打断泰然：“能追踪到他的轨迹吗？”
泰然停顿了一下，气氛随着车厢的晃动弥漫着不安：“他的速度很快，但已经确定了目的地。”
“他是追着那份弱者细胞而去，他要去我们的基地，现在这时候，基地的人员已经与他交火了。”
“什么？！”余弦震惊地坐起了身体，再三确定下接受了现实。
“妈的，都怪我。”余弦陷入懊恼之中：“谢戍怎么会有鸟人的力量，我想不明白。”
“我们还有装甲吗？”
“还有一套备用，在基地里，正在准备。”泰然看着余弦腰腹间不在律动的熔炉：“你的状态还能战斗吗？”
“我绝对没问题，我还可以再踢穿他一次。”余弦自信地笑着，让车内的气氛得到放松，但是泰然眉头依旧紧锁。
余弦的视线顺着自己手腕间的输送管路望向车内的细胞存量显示仪，仪器上显示已经告罄。
“别勉强自己。”
泰然的视线看穿了现在余弦的虚弱，余弦也同样对上泰然的视线，依旧坚定而热烈，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自己。
他们是不会后退的人。
曾经泰然开车载着余弦的路上，两人的沟通早已明了，他和她已经做好了觉悟与准备。
“真有气魄啊……可惜我孙子给你们添麻烦了。”苍老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疲倦的谢爷爷抱着枪靠在车厢上侧目望着两人。
“谢爷爷？你怎么在车上。”
“老英雄他死活要上车，站在路中间拦着我们，我只能把他带上了。”
“……”
秘密基地内因大部分兵力因外勤行动而被调走，现在只剩下少量守军独自抵抗一人前来的谢戍。
“火力掩护！所有研究员从通道撤离！优先疏散研究员！”现场的临时守备指挥员迅速下令。
轰！轰！轰！轰！
四发烈矢从基地内的制高点轰出，炽热迅猛的光流如同长矛想要击落会飞的恶魔，然而能量射流却被劣者的铁翼一分为而，连同爆破桩也一同被切开，绚丽的火花在半空中引爆。
“报告！大部分研究员已经撤离，但是装甲组的人员不愿意撤离！”
“为什么 ？！”
“他们收到了一号装甲的毁损信号，他们相信律者骑士会需要备用装甲，他们要坚守岗位，直到律者骑士到达后第一时间为其装备！”
“幼稚，他们的位置就在劣者前进的方向上！他们死了还怎么给骑士装备！”
“派几个人帮他们移动装甲往后撤！”
“收到！”
“报告指挥员，前庭区域已经清空！”通讯频道里的报告让指挥员精神为之一振，速度比他想象中要快上许多。
“收到！榴弹覆盖——！”
嗵——！
改装后的全自动榴弹发射器阵列在战士们的操控下发射出密集的榴弹弹雨，携带弱者细胞的榴弹直接覆盖劣者所在的前庭区域，弱者细胞形成的雾化烟幕迅速升起。
但是不过短短几秒烟幕便开始向中心收缩，弱者细胞似乎在被引导向中心。
“集中火力——！”
所有枪火迅速集中铺射向烟幕收缩的方向，谢戍将身边的弱者细胞被吸入体内，双翼上逐渐亮起灰色的纹路。
“该死。”
双翼展开，大量的飞羽从前庭汹涌扑来，如同瀑布一般的飞羽把基地内的建筑，哨所，甚至掩体后的战士一同吞没，血肉被飞羽剥离，只剩下苍白的骨骼。
“妈的……”指挥员暗骂，他凭借房屋的支撑立柱作为掩体挡下了劣者的攻击，可是那些利用沙包或者拒马附近的战士就死伤惨重。
沙石与他们的鲜血混杂，断裂的拒马角钢被切断反刺入他们的身体。
只有射坑内的战士并无大碍。
“报告！防爆墙防线出现缺口。”
内部填充了无数沙石的便携式防爆墙，它正面甚至可以抵挡重火力武器的轰击及弹片，但此时此刻竟然也支撑不住，被劣者的集中攻击切开了防御。
就仅仅第一轮进攻，他们的防御就已经出现不同程度的缺口，这个劣者与资料的描述的强度完全不符。
“拒马线的人准备后撤。”
“收到。”
拒马的剩余战士拖着伤躯体一边持续开火一边后撤，劣者接近拒马防御线时候，起爆器被按下，地雷与预埋好的炸药再爆发。
全自动榴弹发射器患上了高爆榴弹，再次向谢戍的区域开始火力覆盖。
“报告……”断断续续地声音在频道里传来：“装甲运输小队已经全部阵亡，我受伤严重，研究员不同程度受伤。”
“已经无法搬运装甲……请求支援……继续完成任务。”
“收到。”指挥员通过腕间平板检查幸运的战士序列，仅仅只剩下了四十人。
以装甲的重量，没有运输工具的情况下搬运速度更加缓慢，迟早会被劣者追上。
“全部兵力阻截劣者，支撑援军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指挥员的枪械上膛，用剩下所有人的生命，做出一份属于他们的答卷。
劣者张开双翼，想要从前庭起飞，烈矢在空中爆破，榴弹轰向半空，肩扛式防空无后坐力炮等火力用恐怖的冲击力把劣者从空中炸了下来。
“开火！”
指挥员开始射击，一时间枪火烁灭，星辰似是坠落在基地内，子弹或许打不穿劣者的防御，但是携带的冲击力集中撞击在天使双脚膝盖或是身躯位置，同样能够起到阻截的效果。
劣者的双翼一旦想要包围自身，烈矢就会集中攻击轰穿铁翼。
“来吧，这里还有四十个要与你死战的人。”
装甲调试间。
一位战士在发出最后的讯息后就停止了生命活动，调试间的研究员强撑着桌面把受伤的身躯站起。
在飞羽瀑布袭击时，几位战士把他们这些研究员按在墙角，用陶瓷钢板与血肉身躯保护了他们，但是几位研究员还是被飞羽穿刺过体而死，只剩下了他。
他被围在最里面，幸存下来。
“抓紧时间……”
研究员肋下深深的插入一支白羽，只是些微的动作都让他痛疼不已，他找到了急救箱给自己做了简单的包扎，随后立刻开始对装甲的情况进行检测。
装甲因为飞羽的冲击充满了划痕，他对装甲缝隙内的骨骼与传导系统再次进行检查，发现部分线缆已被切断，液压管道也有扭曲现象，幸好这里是调试间，有很多备用件。
他撑着有些冷的身躯扶着眼睛，用颤抖的手慢慢地换上。
强迫自己的手热起来，也让自己的双手不再战栗，他的意志要他完成更换，但是他的生物本能却让他在害怕与战栗。
线缆被重新铺设固定，关节附近的液压管道也被卸下，他艰难地用电动工具将小型液压泵压入装配。
他明明不久前，只是个被瀚星炒了鱿鱼的器械师，原本他在实验室里就是干着累死累活的工作，那一套强袭装甲虽然不是由他设计而出，确实由他亲手组织人员装配。
他很讨厌那套强袭装甲，因为工序太复杂，与其说是一套装甲不如说是一套带防御的拘束具。
他也很讨厌瀚星的工作，没日没夜的调试，没日没夜的加班，一个月下来看见同事的次数比看见老婆孩子的时间都多。
“哈……妈的……再调试一下……”
研究员试着驱动装甲，检查修复后的问题，但是他的身体就是用不上力，只能爬着去启动电脑。
过往的记忆开始浮现。
研究小组解散后，他以为被辞退的自己终于能陪陪老婆孩子了，结果没几天瀚星的劣者就找上了家门。
作为一个男人，只能害怕地和妻子孩子躲在房间里，顶着房间门害怕的发抖。
就像现在一样，懦弱的发抖。
直到门外突然出现了音乐声和枪声，对方示意他打开房间门，以及他听到了余弦的声音。
“大叔，开开门，我来救你和嫂子了。”
余弦穿着简陋的装甲救下了他一家人。
从那以后，他一改在瀚星工作的颓废和消极工作，不仅及时反馈装甲设计在实现的问题以及提出解决方案，甚至装甲完成制造后的每块零件他都亲自跟进。
装甲探测器与传感器如何集成在有限的空间。
如何打磨装甲表面弧线已达到遭受劣者能量正面轰击时的泄流。
合理布置繁杂的线路达到高机动性……
他很讨厌强袭装甲，但是律者装甲，他却很爱，倾注了近似于家人一般的心血。
他明白强袭装甲只是瀚星剥削的工具，而律者装甲，却是他明白，一个少女要用来拯救更多一样像他的生命，他不能马虎。
“孩子，你看，这次爸爸……不会躲在房间里了……”
“爸爸可以保护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