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独裁
警察局。
今天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嫌疑人,几辆警车一路鸣笛,红蓝灯闪烁却让小镇的人投来厌弃的眼神。
那眼神并非针对车上的若近风,他们不理解为何异国的少年会愿意帮助他们,心中怀有些许警惕,但依然在心中感谢。
可对于警察,他们便没有任何好感,正如若近风猜测,镇子上唯一的武装力量在劣者到来的一刻,没有任何反抗。
小孩在路边吐口水,老人投来厌弃的目光,成年人们便故意朝警车丢烟头,踢石头或是故意泼水。
看着车窗上的流动的水珠,若近风有些忍俊不禁。
等车停在警察局时,若近风便受到了最高规格的对待,全副武装的警察早已等候多时,他们身穿深蓝色警服警戒着眼前的危险人物,而警车的后面,十位抱着现代武器的骑兵也同样防备着警察们。
警察局正门前站着一位身穿勋章制服的警察,他两鬓的短发有些发白,身上的制服干净利落看不出褶皱,他是在场唯一没有把掏枪枪口对准若近风的人员。
但锐利的眼神比在场所有的枪口都要有攻击性,与昕队长那严肃内敛的目光相比,这让若近风想起在教授课上提到过的西班牙帝雕。
天空也不太安分,若近风的身后层叠的云缓慢地向前滚动,太阳的光线渐渐被掩盖,逐渐把警察局的大楼上的原本被阳光照射得光彩熠熠的警徽黯淡了下来。
若近风感觉到来者不善,可同样对警察而言,这个异国少年才是来者。
“我以非法武装的名义收押你,如果你想少点忍受监牢的痛苦,就去告诉外面你的人全部就地解散。”警察局局长发话了。
“我们,和平,没有恶意。”若近风用生疏的词语进行沟通,气势上似乎已经输掉了一半。
“卸下你的武装,不要让我再重复!”警察局局长的声音洪亮,让所有警察更加警惕,随时准备扣下扳机。
“我不是敌人。”警察局门前的大动作吸引了不少人小镇居民观望。
“但如果你们执意要开枪,你们就是人民的敌人。”这里不可能有人能伤到他,若近风并不害怕子弹。
而思想也不畏惧子弹。
“你在威胁我。”警察局局长向若近风走来,像是大型猛禽张开翅膀,犹如低空掠过就要利爪扑食。
他比若近风更高,身姿更显得挺拔,肉眼可见的压力按在年轻人的脊骨上,可若近风没有退后半步。
他从何时变得如此强硬,少年也不知道,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如果你们要和平谈判,先放下枪,我们便可以谈。”若近风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在警察警惕的目光下缓慢地掏出了手机,打开了离线词典进行翻译。
“你一个嫌疑犯和我谈条件。”局长不为所动,若近风的强硬对他无用,两人之间终究是隔阂着高墙。
“你眼中的我或许是个年轻人,但我在人民眼中是个解放者,我跨过比利牛斯山,打退了你们的侵略者。”
“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再重复一次。”
“友善地和我沟通,迎接你们的可不会再是石头和脏水。”若近风在强硬中依旧选择了略微的让步,他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你在我眼中就是个军阀,一个**武装,你一个黄皮肤的小孩,不远万里地来到我的地方用枪支和弹药来替我扫清所谓的敌人,让我猜猜,在你的国家,你的文化里,这叫‘越界’,还是叫‘僭越’,你已经坏了规矩。”
局长的语气里尽是高傲,他居高临下地审判着若近风。
若近风明白了,对方根本不在乎,他们,掌握子弹与暴力。
他今天学到了,对于善用权力优势的人,自己一味地站在道德高地没有任何用处,归根到底触碰了他们的利益,没有自己,对他们很重要。
所以无关于若近风是个不知世故的少年,亦或是个老气横秋的政客,若近风存在的本身对于局长来说就是一种幼稚的理想主义,是需要被掐灭,也是需要谄媚于局长本身的。
“看来我们无法达成共识了。”
“你们原地待命。”若近风对远处的队员们下令,他的人力不能浪费在这里。
若近风在武装押运之中接受了现实,他在警察押送下迈出一步,围观的人群里爆发着呼喊声,少年知道为什么人群骚动。
一位解放领袖被体制打败了,关进了牢房里,神父的手段告诉了他,人群会选择自己的神,尽管若近风也讨厌塑造个人崇拜。
但这不是他的选择,是警察一方的选择,他们不肯放弃自己的利益,也不愿意与他沟通,固执化作枷锁,被囚禁的不是少年,而是这个执法机构。
若近风举起牌子拍照,闪光灯闪烁后,几名警察架着他把他拖入铁牢,粗暴地把他丢到地上后,一名警员说道。
“愚蠢。”随后警察又说了一句:“年轻人就是妄想改变世界。”
若近风从冰冷的地面爬起端坐在牢房内,他的脚步不能停在这里。
打跑侵略者的人却被关进了警察局,这样的信息很快就成为了小镇居民中口头相传的惊爆新闻。
一开始人们只是当作笑谈,可随着警察们重新掌管小镇,粗暴的征收粮食的作风让小镇居民深恶痛绝,只因为他们是唯一的武装力量。
然而警察们只征收居民,被小队队员占领的药局他们始终不敢进入。
渐渐地暴力抗征的事件越来越多,人们开始想起那十位跟着少年一同前来的小队队员,开始主动联系队员,神父也同样来到了布尔格特。
“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避免同胞再次受到劣者的入侵,魔鬼染指我们的土地,而我们又忙于内斗……”
“难道我们愿意放弃挣扎?政府已经开始流亡,警察更不可能保护我们,我们现在是束手待毙的羔羊,没人会在乎我们,只有我们的家人,只有我们自己在乎。”
“加入我们反抗阵线,加入我们!等待是在沉默中死亡,我们要在反抗
神父在小镇中心拿着喇叭进行演讲,人群拥簇着他,他向人群回馈真理,沉默的人群犹如礁石,而神父就是孤岛上的灯塔,为他们指引谁才是敌人。
警察们想要抓捕神父,却无奈于人群的隔绝,人群用无声的抗议和身躯抵挡警察,使其寸步难进。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当地的警局周围出现了大规模的声讨,警察们只能堆起障碍物祈祷高墙能够保护他们。
警察并不敢开枪,他们担心一旦开火汹涌的人群会像撕碎劣者一般把他们撕碎。
以他们收上来的粮食,他们撑不了多久。
若近风在牢房里倾听着汹涌的声浪,那种来自弱者的呼声让他的心潮澎湃,犹如雄狮困在牢笼中,人群在呼唤着他,期待他从铁牢中重生,可是若近风却依旧在等待。
他还保持着最后的矜持,他并不是造神运动的一座神像,他希望自己成为被人民选择的一位,顺应历史的一位。
“如果想要顺利解决,就让我和你们局长谈谈吧。”
若近风呼唤着看守自己的警察,但警察只觉得冒犯,毫不客气地用警棍砸向囚牢逼退若近风。
“下一次我不会客气,我会开枪!”警察因为恐惧愤怒。
“你能开枪杀死我,那你能开枪杀死外面的人吗?”若近风对着牢房内的监控,想要传达信息。
“如果你不想死在你那办公室里,希望你和我谈谈。”
警察局长凝视着监控录像,他焦虑地来回在办公室中踱步,他的窗前是愤怒的人群,在生物恐怖事件发生之前他也曾经应对过暴乱,可他们也有标准的流程。
先是封闭路段,然后派出镇暴人员以及骑警,只要撑上几天,庞大的人群暴乱就会因为吃饭的问题和政府的妥协政策而退散。
从来没有变过,只要有一口饭就没人想要拼死抵抗,可是这次持续太久了,让局长心中有些慌乱。
在围困下,他们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收取粮食,曾经他们与小镇镇长订下用粮食换取保护的约定已经被撕破。
局长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汪洋之中。
突然电话响起,局长接听后惊恐望向窗外,暴动的人民已经越过了障碍物,而负责抵挡的反暴警察无动于衷,他们手中的盾牌放在地上毫无抵抗之意 ,而那些警察一致地。
局长明白了,从一开始那个异国的少年就明白这是个死局,他的确是局长,而也是人,下面的人确实是警察,但也是人。
局长看着用完的早餐餐盘却迟迟没有收走,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手下的慵懒,而是一种报复,是细微的报复。
他们还在遵循着警察的规章制度听从上级命令,这在粮食充足的时候确实能够实现,但局长却被自身一日三餐充足的情况麻痹,忽略了下级的饱腹。
他沉浸自己驱虎吞狼的假象中,来了劣者,却被若近风赶跑,自己却坐收渔利。
局长的世界摇摇欲坠,整个大楼都在汹涌的人群怒吼声,局长桌面的餐盘,水杯,刀具都在颤抖。
暴动的人群冲进了警察局的大楼,警察们并没有开枪,他们开枪只会更加激怒暴怒的人群。
牢笼被打开了,释放的不仅仅是若近风,还有汹涌的愤怒。
若近风在人群的欢呼下走出牢笼,负责看守的警察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若近风呼唤安东尼奥让队员把伤者送去救助。
少年在人群的拥护下走出警察局的大楼,大楼的警徽被人们拆下丢在地面,头顶上的玻璃破碎,警察局局长被愤怒的人高高举起,从他的办公室被丢下,轰然坠落,摔在了警徽之上。
他那空洞的眼神凝视着若近风,已经毫无生气,只剩下骨折的胸膛如同破烂的风箱起伏。
人总是难以接受外来的信息,被过往的经验束缚至死。
若近风原本想要谈谈,拉拢更多力量,局长却选择自寻死路。
在局长最后的一刻,若近风低身为他合上双眼。
“人民不应害怕他的政府,而是政府应该害怕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