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压抑中的平静

作者:上九天 更新时间:2021/7/26 23:31:23 字数:3072

白茫茫的雪原,灰白色调涂抹的世界,纷纷扬扬,飘飞着一片片如灰烬般黯淡的雪花,凄苦迷离不知去往何处,坠落于大地,堆积成雪漠。

那魂灵穿过无边的苍茫,一片阴沉隐晦的苍茫,前方一座圆顶雪屋隐藏在灰白中。雪屋轰地爆开,雪块四射,这声爆响沉没在苍茫中,雪堆中央站着一道令人战栗的身影,灰暗中有一对布满血丝的无瞳眼睛沉默地盯着那魂灵的微光,那道恐怖的身影耸立不动,那对没有眼球的眼睛爆发出可怕的光。

赤红的土地,灼热的岩浆,上顶是由一片暗红石块组成的天空,脚踏上高温冒烟的陆地,头发燃烧了,身体焦黑了,骨头融化了,这是地狱里的一口油锅,一个烤架。岩浆海没有边界,海上坐落着火焰的岛屿,这里是烤肉派对,是酥炸油饼。炭烧的炽焰湖,冒着滚烫的气泡,岩浆里游荡着热火的孩子,鱿鱼章鱼魔鬼鱼,翻着滚。

湖中心,石块上,插着一柄剑。

剑刃像一条响尾蛇的尾巴,时刻在不安地摇动乱窜着。剑柄则是毒蛇的尖牙,会紧咬手握它的家伙。剑柄和剑刃的交接处,镶着或者长着一枚眼睛,金框圆眼深黑瞳孔,紧盯着那漂浮而来的魂灵,剑身兴奋或恐惧的颤动得厉害。

肮脏的泥沼散发恶臭,蠕虫爬满在沼泽表面的浅草里,天色阴沉,像被困者的心情一样,绝望,奋力挣扎,却愈发要陷入深渊。虫子是恶心人的东西,鳄鱼才是这里的猎手,它们黑绿的角质皮肤上披满倒刺,巨口里利牙上沾满恐惧的鲜血。

沼泽地剧烈震颤起来,千丈的百足肉虫破开松烂泥土的一道狭长裂口,露出那张被大嘴和小眼睛画满的人脸,裂开的嘴翘到长着触角的头顶,似微笑又似大笑,密密麻麻的眼睛像人的眼睛,有眼白和黑圆瞳,一只只爬在泥里的虫足像人的手脚,有五根指头,也可以抓住东西。它左右蠕动着恶心巨大的躯体,眼里兴奋又不安,盯着从天上钻出来的魂灵。

墓碑和土堆,铁树和十字架,站在刮着阴冷之风的坟场上,抬首望得见天堂,低头也看见地府,闭眼是一片黑暗,若是坚定地盯着前方,则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墓碑,上面刻着你的名字,没有墓志铭。

墓堆里迸出一片片枯土,像是喷泉中喷出一朵朵水花,一颗老树忽而闪现,灰黑的树干,唯有枯枝没有黄叶,枝干上挂着破布,死人头,灯笼,被红线串起的黄铃铛。破布在阴风中飘荡,死人头转过来,灯笼闪烁,铃铛铃铃作响,那个魂灵从旁边飘过。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病菌,散播病毒,传递苦难。病床上病人脸色苍白或青黑。咳嗽声,哭喊声,抽鼻子的声音,由痛苦引起的一道道呻吟,给病魔交汇出残忍的乐章,毕生都是如此。

由窗外的黯淡幽光打亮得恐怖的医院走廊尽头,一扇铁门砰砰地敲打,玻璃上粘着血印的手,吱呀一声,轻轻地推开门。门后露出半张白与红的脸,白的是绷带,红的是血液,那里面藏着一颗眼珠,从远处冷冷地看着那魂灵。

幽静的太虚黑暗中,仿佛起了一片深黑的浓雾,无垠的浓雾中闪烁着一星一点的模糊的光团,光团里包裹着不同的场景:在深水中挣扎的人,有水鬼的手拖住他;被恐怖小丑的尖笑声吓跑的人,他在疲惫之后被小丑的獠牙撕咬;看着亲人被杀人犯折磨致死,却被绑住而无能为力的人;被畸形鬼怪扑倒的人,丑陋的大脸直冲他的视觉神经...

心底的恐惧在这片太虚里以真实的梦境操纵,一个个被人提了线的木偶陷入“无限”。那魂灵飘荡在浩瀚的黑暗中幽幽地闪着无数噩梦的领域,像置身在含有许多星辰的无尽宇宙之中,一抹浓重的黑雾卷动,朝这魂灵吞没而来,却丝毫不能浸染着微弱的神圣之光。

空荡荡,黑漆漆,这边是悬崖,前面是深渊,对面呢?什么也没有。

那魂灵轻飘飘地浮了过去,魂灵在凝视深渊,深渊也凝视着魂灵。

黄昏,是黄昏,是夕阳,落下血色般的赤金余晖,映洒在枯骨成山血流千里的战场上。千军万马,兵戎铁铠,高举长剑呼喊着生命,荣耀,希望,光芒和辉煌,以同胞的热血与自己的热血为黄昏添辉,战斗只是为了杀戮,而杀戮是为了更多的枯骨。这群将士,这群英灵,生前战于沙场,死后扔屹立不倒。

那魂灵微微一顿,穿过了八层地狱第一次停留。

在永不落的黄昏与层云燃烧的渲染下,酣畅淋漓的杀喊震响云霄,冷兵器碰撞迸发出激烈的火花,鲜红的热血沸腾,不朽的生命燃烧着金色。

甘作千年冷白骨,一洒当年热血辉,没有比战场更宏伟的景象。那魂灵静默不知多久,继续前行。

…………

午后三点,秋天温和的阳光洒在蔚蓝的海面上,太平海域上呈现出一片灿烂美丽的海景图,足以令往来船只上的人们心旷神怡。

此时海上的某片水域,漂浮着一座木制建筑,呈半面包状,只有一层,橡木和玻璃混合的大门上头有一行字:恶龙酒吧。

这是一座规模不大的酒吧,漂浮在海面上的酒吧。

酒吧内,穿着棕黄皮夹克戴着圆沿帽的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手中把玩着两颗坚果,对着柜台处的一位黑发碧眼,脸庞棱角分明而冷峻的年轻男子道:

“罗德,给我来一杯爆爽樱桃酒,今天喝点上头的。”

用白布擦拭着酒杯的罗德手中动作停了停,脸上噙着淡淡的微笑,道:

“抱歉啊,戴老头,这酒早在两天前就没了,哎,你供应的那樱桃量太少,想要烈酒没它可不行。”

戴夫闻言,呵呵笑道:“谁让那玩意这么难种呢?搞不好就爆炸,唉...既然如此,就来一杯冰镇西瓜酒吧,清淡一点也不错,顺便解解热。”

一旁的肥头大耳的胖和尚听此,一手揖在胸前,道:

“无量天尊,戴施主,贫僧都劝诫您多少次了,这做人啊,就应该一心一意,哪有向您这般变化不定的,这样做怕是难有造诣呀。”

戴夫回头正欲开口,突然哗啦一声,一个人从窗户外跳进来,他皮肤白嫩,却肌肉威猛,深蓝的头发扎了个小辫子,眼眸金黄,男子身材挺拔,以沙哑的声音调笑道:

“贡佬你这家伙也有资格说这种话?人家戴老头作风优良,倒是你,啧啧,一言难尽啊,呵呵。”

“海鬼施主过奖了,贫僧不过做善意的提醒罢了。”贡佬并不恼,依然和善地笑着。

戴夫看向海鬼子,问道:“怎么样?捞到什么好货了么?”

“啊,那是自然,可不要低估了我捕鱼的能力呀”,海鬼子那血管爆起的强壮手臂一挥,几条足有十斤重的淡黑白肚皮肥鱼被扔到木地板上,海鬼子看向罗德,轻笑道,“罗德,这几条鱼就交给你了,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的。”

“可是”,罗德刚调好一杯紫罗兰葡萄酒,那杯酒便浮空飞向戴夫的桌子,罗德摊了摊手,继而道,“让我做鱼?我只是个调酒师啊。”

“呃...”海鬼子一噎,转头扫视一周,戴夫,贡佬似乎都不行,于是他看向酒吧角落处的一人,笑道,“汉杰兄,咱们的海盗将军,要不你来吧?”

听到有人叫自己,阿汉杰.赵,这位专心致志地中老男人,停下了手中的瓶瓶罐罐的实验,一抬眼,便隔着方框眼镜看见海鬼子的阴笑,阿汉杰眉头轻皱,几道皱纹浮现,问道:

“诶,海鬼子,你有什么事就赶快说,我跟你说,我很忙的!”

“哦,也没什么大事”,海鬼子找了张凳子随意坐下,悠然道,“只不过这里有几条鱼,想让你处理一下,这次匆匆赶来,大伙儿都没怎么吃饭啊。”

“哦?什么鱼啊?”阿汉杰个子不高,站起身来望了望前方,看到了地上那几条还在活蹦乱跳的肥鱼,惊喜道,“诶,这个啊,这个是深海鲤啊!这种鱼好吃,海鬼子你效率很高啊,才这么一会儿就抓到了这种好鱼,得,好!我马上给你们弄一弄。”

阿汉杰细心收好了桌上的器材,快步上去将几条鱼提起,走到了柜台后方弄餐的地方。

“呵呵,阿汉杰掌勺,加上这深海鲤的肉质,这次算是有口福了。”海鬼子呵呵笑道。

“就希望他不要乱加什么有奇怪的化学药剂进去...算啦,我还是去从旁协助吧。”

戴夫担忧道,一口喝光了剩下的半杯冰镇西瓜酒,然后走向柜台后方。

擦拭着酒杯的罗德看向窗外平静无波的海面,突然道:

“外面还真是风平浪静啊,真希望这次来捡漏,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无量天尊,佛祖定会保佑我们的。”贡佬点点头道。

海鬼子金黄的眼眸中竖瞳闪烁着奇异的神采,眺望海的远方,隐隐约约看见三座小岛围成的地狱三角洲,缓缓道:

“暴风雨前的平静,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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