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到重阳宫了,不知道为什么奉真反而心虚起来。
一旁的祁连韶明显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拍拍她的肩劝道:“不会出岔子的,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已经用你的身份跟你师父报了个平安,其他什么也没多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我还是觉得心里慌慌的,总感觉师父会对我刨根问底……”
话还没说完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奉真!!!!”就直接把她喊懵了,一个修长的身影从道观门口疾风般掠来,等奉真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人死死抱在怀里,耳边响着某人撕心裂肺的嚎哭:“奉真!!你没事就好啊!!为师要担心死了啊感觉这几天整个人都老了十岁!!啊!没事就好啊!!”
“师父……我……我要喘不过气了……”奉真已经快要吐舌头了,玉阳子这才舍得把徒弟放开老泪纵横地望着被他掐得面色发白的奉真哭道:“你没受伤吧??到底跑哪儿去了啊你!信上就寥寥数语只报平安管什么用啊!”
突然玉阳子注意到了旁边还有别人存在,他回头一看神色立马僵了两分。
“祁师侄,你……也在啊?”
口气真够微妙的。
“我要护送你徒弟回观,当然在了。”祁连韶满不在乎地答道。
“护送?……你……徒弟,”玉阳子回头看向奉真问,“你这几天……不是和他在一起吧?”
“就是啊。”奉真一脸无辜脱口而出,“没有师兄保护我怕是很难平安归来吧。”
“没这回事。”祁连韶摆摆手否定了。
“没哪回事?是跟我徒弟几天一直在一起这回事还是没有你她无法平安归来这回事?”
玉阳子这不按常理出牌的问法显然问的祁连韶也愣了一下,随机他眨眨眼睛很快回道:“嗯,是后面那件事。”
“这……这样啊。”玉阳子也眨眨眼抽抽嘴角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说,“那真是……多谢祁师侄了,你俩……还真有缘呢。”
“师叔言重了,那,我就不打扰二位师徒重逢,先走一步了。”祁连韶颔了颔首抬步要走,被奉真一声“师兄”又叫住了脚步。
“怎么?”他挑眉反问。
“……不没什么。”奉真垂下了头,祁连韶勾了勾唇角,转身大步流星转身走开了。
“徒弟?徒弟?”
被师父摇了摇晃了两下奉真才醒转过来,迟钝地眨眨眼:“啊?什么?”
“你跟那个……你祁师兄在一块的时候,他……待你还周全吧?”
“师父看你这话说的,”奉真一脸嫌弃地眯眼瞧着师父说,“我又不是大小姐,什么周全不周全的,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师兄又不是那等猥琐之徒,再说师父你觉得我那么容易被欺负吗?”
“是是是,是师父愚钝了,你没事就好,瘦了不少苦吧?走咱们快回去。”
被玉阳子推着拽着师徒俩一同走上台阶进了重阳宫大门。
吱嘎——一声拉长的钝响,连笙的房门被打开一条细缝,一只眼在缝里头眨巴眨巴。
她这么看过去连笙屋里没有人活动,奉真纠结了片刻,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连笙房间里果然空空荡荡,奉真直奔里屋往炕上一看,缠着绷带的连笙果然一动不动躺在炕上,远远看去竟如一个人蛹,半身都被纱布缠绕。
奉真心里一纠,放慢了步子走上前去凑近了一看,连笙小半张脸都被缠在纱布下,露出的那部分脸也是惨败发青,边缘还能看到灼烧的痕迹,她闭着眼似乎在安睡。奉真小心贴着边坐在床榻边缘上,看着看着突然眼眶就湿了,湿着湿着眼泪就留下来了。
她伸出手去想要碰碰连笙的脸,颤巍巍地举了起来一点点接近,忽然连笙毫无预兆地睁开眼把奉真吓了一跳,迅速把手收了回来。
“是……奉真啊……”连笙眨了眨眼虚弱地开口了,“还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师姐,我把你吵醒了么?”奉真往前挪了挪屁股抹了抹眼角问。
连笙缓缓摇摇头微微动着嘴唇说:“这种时候……能看见你……师姐真是太高兴了……我本来就没法真正熟睡……身上即使擦了药……也很疼……”
“师姐……都怪我……我要是早一点……早一点……”奉真说着又开始泪水涟涟了,连笙轻轻咳了两声说:“傻孩子……怎么能怪你……要不是你……我现在早就不在人世了……我要谢你救命之恩……才是啊……”
“可是……怎么办,师姐你总不能这个样子过下去,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好起来吗?”
“没……没办法了……那个原来照顾我的大夫说……烧的太严重……再怎么治……也一定会有大片大片的疤……不过……他会尽力的……”
“尽力……也就是说怎么尽力也没办法的意思吧……”奉真咬住了唇抹了抹眼泪说,“那您以后还能起床行动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只能小心慢走……习武跑动什么的……肯定是不行的了……”
说完奉真哭的更凶了,整张脸都快哭花了,泪水啪嗒啪嗒落在被衾上。躺着的连笙也急了,身子挪了挪就说:“别哭了啊……傻孩子……看见你哭我心里就疼……这样吧……你跟师姐说说……先前观里骚乱的时候……你都经历了什么?师姐真的很想知道……你…………给师姐说说吧……”
“嗯……嗯!”奉真咬着嘴唇点点头又往前挪了挪。
她给师姐讲的经历,和给师父讲的差不多,把自己有惊无险平安归来的过程全部和祁连韶的存在绑在一起,连师父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师姐就更不会想多了。
她说自己救出师姐后便去帮师兄弟师姐妹们帮忙剿灭侵入山中的妖魔,混乱中和师父失散,受到妖魔追击陷入险境,这时候祁师兄神乎其神地出现把她救了。两人路遇太岁,祁师兄拼死一搏将它杀掉,然后将受伤的奉真带去山中一户人家中养伤,自己则在几天后等她伤好了才来接她回观。
这个说法果然连笙丝毫也没有怀疑真实性,脸上还出现了迷之笑容。
“是吗……我就知道……祁师弟最是可靠了……有他在……你定然不会出事……而且他……杀掉了妖魔的头目……掌门肯定要……重重有赏了……”
“是啊,是啊。”奉真不住点头,心里莫名有点慌慌的。而且她发现话题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你觉得……你祁师兄如何……?”连笙带着微笑气息微弱地问。奉真愣了一下挠了挠头说:“还……不错吧……毕竟是他保护了我,师兄的本事真的很厉害的。”
“是啊……他从小就是……不爱说话……出了事总是护在别人身前……我老觉得……”
“师姐你……好像很了解师兄?”
“也不算什么了解吧……他很沉默……关于自己家的事儿从来不提……我们只知道他出身军户世家……也没人知道他是为什么出家……算啦……我都这个样子了……没力气管别人的事儿了……”
“师姐……我有个事儿,想和你说。”奉真两手绞了绞纠结了下开口说,“我决定离开重阳宫了。”
“啊……?你……”
连笙一激动脸就扭曲起来,奉真赶紧拍拍她的手说:“我只是暂且下山游历,并不是退出门派,师姐别激动啊。”
“你……你师父知道么?谁让你下山游历的?”
“没有谁,我自己决定的。”奉真扭过头说,“我要下山去……寻找一些答案。”
“什么……答案?”
“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简单来说,我要下山寻找我的双亲。”
“……双亲??为什么突然……”连笙又不自觉激动起来,奉真赶紧安抚一番才继续说:“我师父还不知道,他一定也会反对的,但是没用,再怎么反对我也会走的。父母是我的父母,只有这一点上……没有人可以阻止。”
“唉……”连笙颤巍巍地叹了口气,“你……也确实大了……”
“我走后,还请师姐好生保重自己,我会为你寻找治愈的药物,你等我回来。”奉真轻轻握住了连笙的双手,连笙似乎是微微点点头,又说:“你师父听说……怕是谁万分难过啊,我一点也不夸张地说……从小他最疼的就是你了……几乎是把你当做亲生女儿来疼……所以说啊……你的同门新生妒忌……好像也没错……哈哈……我说笑的……”
“我知道,师父把我保护得太严实,我感觉我身上似乎有什么地方是空白一片,这让我感觉很不好。”奉真说完站起身来,面朝师姐跪了下来朗声道:“我这次来,主要是和师姐告别的,随后我就去告诉师父,请师姐务必保重自己,等我回来至少要看到你站起来走路呀。”
“我……知道了……你既然决心已定……就去吧……”
奉真心头突然一阵难过,虽然迅速把闹钟的情绪驱赶走,望着床榻磕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