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真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为了离观下山一事,特地在师父玉阳子的住处等了一个多时辰,等到了傍晚。
偏偏今日玉阳子十分忙碌,还又拖了些时间才姗姗来迟,奉真差点趴在石桌上睡着了呃,为了避免发生这种情况,她已经灌了三壶茶水了。
“师父,您回来了啊。”奉真见着玉阳子带着道童一脸憔悴的样子走进院子来赶忙上前迎接。方才还灰着个脸的玉阳子一见这着奉真瞬间脸上阴霾一扫而光,两眼放光兴奋道:“徒儿怎么这时还来寻我?别是等了半天吧?”
“不,半天的时间是用来收拾行李的。”奉真低着头说。
“什么……??收拾行李?”
面对着目瞪口呆地玉阳子,杨晨希赶紧拽着他的胳膊把他往石桌那边走,一边走一边试图安抚:“师父你先坐下喝口茶,听我慢慢说……”
“不是,你……你跟我说清楚,收拾行李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把瞪着眼睛的玉阳子拽到桌边坐下,奉真先是给师父倒了满满一碗清茶推到他面前,然后才坐了下来。
“师父,你先喝茶。”奉真嘿嘿一笑抬了抬下巴崔道,玉阳子一脸狐疑呷了口茶问:“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收拾行李想干嘛?”
“自然是要远行。”奉真微垂下头说。
“远行???”玉阳子差点把嘴里茶喷了出来,“你要去哪儿??还远行??”
“……师父你冷静点。”奉真尴尬地飞快眨眨眼说,“你先听我说完好吗?”
“不行!不行!!”玉阳子重重把茶盏放到桌上满口否认道,“我不管什么理由,我不准!”
“师父,你怎么能这样。”奉真不由得握紧了放在桌上的那个拳头,“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外出去搞清楚!”
“什么重要的事?你告诉我,为师给你搞清楚!”
“不行,这件事师父帮不了我,我只能自己弄清楚。”
“所以说到底什么事!”
玉阳子吼得奉真耳朵疼,她咬咬牙说:“是……关于我生父生母。”
此话一出,玉阳子突然沉默了。奉真正疑惑着呢,抬头一看师父发现他正微瞪着双眼表情僵硬,似乎正在震惊之中。
“师父?”奉真唤了一声,玉阳子这才如梦方醒眨眨眼道:“奉真你为何……突然想起这事,是有人对你说起什么了吗?”
“不……”奉真努力让正在撒谎的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只是我……特别好奇,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很重要。”
“怎么会突然好奇呢?”玉阳子强行弯起的嘴角显然也不太自然,“先前你不是……从来没问过我这个问题。”
“我……毕竟人是会变的嘛。”奉真斜眼看着旁边的空气说,“而且下山历练历练对我而言也很有好处啊,师父何必如此坚决地阻拦。”
“不对。”玉阳子双眼死死盯着奉真说,“你没说实话,什么好奇,什么历练,根本不是真正的原因吧。”
奉真一听此言,心里哐当一声仿佛打翻了玻璃盏顿时慌了起来。
“我……”
“你不说实话,我是不会放你走的。”玉阳子此话说的坚决,奉真与他师徒十几年,这种心情还是能够听出来的。
“我……”奉真咬着牙低着头眼珠子咕噜噜地转,“我身上有些奇怪的地方……须得了解父母才能得到答案。”
“奇怪的地方?胡扯,你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玉阳子毫不在意地喝了一大口茶驳了。
“先前在我不在的时候,我有给师父寄过一封信,后来我见到您也是说,我是被师兄保护着渡过此劫的吧?”
“是啊,怎么,哪里不对吗?”
“其实……那个丹玉变的太岁,是我杀的。”
“哦那个太……啊???”玉阳子猛地站了起来张着嘴看着奉真,“你说丹玉……是你杀的??”
“其实我只是给了最后一击而已,先前都是师兄在拖住,我……”
“你……你怎么做的,你告诉为师,你怎么把他弄死的?他可还是……堕神之躯啊,凡人绝不可能伤到他的,而且尸洞的来源可是源源不断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大概掌门也无计可施吧?”
“师父你这么说……我更不敢说了。”奉真移开视线嘟囔。
“你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怎么又不敢说了!而且你不是一心想下山吗?倒是跟我说清楚啊!”
“师父……你信我么?”
玉阳子望着低眉顺眼的徒弟,突然激动不起来了。
“我自然是信你的,我不信你,谁信你。”玉阳子重新坐了下来望着茶具轻声说,“所以,你要跟我说实话啊。”
“我说的句句是是实话。”奉真抬起眼用十分认真地表情望着师父说,“是我杀了丹玉所化之太岁,不仅如此,我还废了他的神力,夺了他的神格。”
“什么……??”玉阳子再一次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反问回去,“你……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很不可思议对吧,我就知道师父你不仅不能理解而且可能不相信我,我一开始才想瞒着的。”奉真咬了咬牙说,“祁师兄是从旁知晓了整件事的,他也十分惊讶,我竟然能……吃掉丹玉的神性,让他变成了凡人。”
“这……这……此事到底是在何处发生的?”
“就在丹玉被擒之后,就在终南山上。”奉真不得已又打了个太极撒了个谎,“其实当时我自己都吓傻了,后来……与祁师兄商议一番,自己也考虑了很久,才决定归根朔源,寻找自己的出身。”
“你的出身……你的出身……”玉阳子望着是桌面囔囔,仿佛突然失了神。奉真又拿手在他跟前晃了晃他才幡然醒转,咳了两声说:“奉真,你把整个事件从头到尾事无巨细与我说来,我再……好好考虑。”
奉真无法,只好将除了皓庭宫外的所有事情就如师父所言,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说给了师父听。当然有些事情随着皓庭宫一起只能隐瞒或者添油加醋地做些改动,好在她至少能将这整个故事自圆其说,没有太明显的破绽。
听完这个故事玉阳子摸着下巴寻思了许久,嗯——来唔——去的,奉真吊着一颗心又不敢打断,只好忐忑不安地等着。
“果然是……十分古怪啊。”玉阳子捏着下巴点着头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对奉真道,“其实为师还是觉得,这大概跟你本人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怎么会没关系?”
“你不是也学过附身夺舍相关的知识吗?我看……症状和你很相似啊。”
“不不不,师父我的意识……”
“你不是说靠近丹玉根本不能自持吗?这就很有古怪了啊。”玉阳子一本正经地捏着下巴说,“所以说可能是你想多了,你从小就很这正常,根本就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啊。”
“是……吗?”
“当然了,别想太多,你只是个普通人,还没渡劫飞升呢,怎可能凭自身做出这些非人之举?”玉阳子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宽慰自己一般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所以,是你想太多了,还是留在山上吧,山下可是很危险的,当年我把你弄丢了好几次,我再也不想有下一次了。”
“师父!!我又不是七岁小儿了!”奉真猛地站了起来怒道,“这不是被你弄丢,是我主动要下山寻找答案的!”
“找什么答案,我不是说了吗?这事儿说白了也就那么回事,留在观里,师父自会替你查清楚。”玉阳子满不在乎地给自己斟茶道,奉真又狠狠咬了咬牙,毫不自治地握紧了拳头。
“师父,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也跟赵师姐商量过了,我此番非下山不可,谁也拦不住。”
奉真说这话时每个字都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话说完她自己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如此决绝啊。
“你还知道你赵师姐啊,你赵师姐变成那个样子正是离不开人照顾体贴的时候。你是她从小带大的,她最亲的人也是你,现在她缠绵病榻你却要远行,对得起她么?”
说完这番话,师徒俩已是怒目对视了。
“师父,恕我直言。”奉真将拳头捏的更紧了,“师姐的命,是我救的,虽然我来得晚了才害师姐伤得如此重,我下山也是为了弥补这一过错。我不能让师姐终生就这样在床榻上疼痛不断地过了,我要为她寻找良药,将她全身治愈,让她变回从前的样子。”
“这种药哪能说找到就找到,比起那么虚幻的事你不如……”
“师父!!绕来绕去你只是在想方设法阻止我才把师姐搬出来的,就算您担心我,做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太无耻了?”奉真大喊一声打断了玉阳子的话,玉阳子听罢整个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奉真压着嗓门说:“你再说一遍?你说为师无耻?”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奉真咬着牙回答。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瞪着对方僵持片刻,玉阳子突然扭过头刷地甩开了袖子走到一边背对着奉真冷声道:“为师就这么和你说吧,你若还要坚持下山,咱们就断了这师徒名分,让你去自由自在吧!”
“是吗?”奉真轻轻问了一声,“师父是这么想的啊。既然如此,那就断了吧。”
“什……什么?”玉阳子立马转身瞪着她问,“你说……”
奉真二话不说朝着师父跪了下去,深深叩了个头用清晰无比的声音说:“就此告辞了,请您保重。”说完便站了起来,径自绕过了玉阳子,离开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