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们讲第二节，程序民主论和实质民主论。程序民主论认为……”政治概论课的PPT在投影屏上走马灯似地跑着，密密麻麻的黑字搞得我有些头晕。
好困。
我活动了下酸胀的右臂，上头估计还有块昨天刚留下的淤青。
工作日晚上就不应该跑去打兵击的。明明还要写上古史的读书报告和小论文，马哲的课堂展示还没有起步……干嘛想不开非要跑去给人挨打……
算了，去洗把脸吧。
“喂，帮我看着点老师，我去洗把脸，晚上抄你笔记。”我戳了戳坐在身旁的舍友，他也一脸迷迷糊糊的样子，应付着点了点头。
我撑着桌子站起身，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同学？没事吧？”
“没事，有点困。”
困乏带来的眩晕让我有点脚步不稳，但没什么大碍，我只朝身旁问候我的女生摆了摆手。
可前脚刚踏进卫生间，一整剧烈的晕眩袭来，我不得不赶忙撑在洗手台上。
镜子里映射出那张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面容。
可下一秒，现实的倒影突然如漩涡一般在螺旋的光晕中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中世纪西欧风格的小镇，转瞬间又变成一面巨门，随即，那扇门下又化作了烈火熊熊燃烧的战场，秃鹫啃噬着尸体，死者重新站立，难以形容的怪物从烈火中喷涌而出……
这是……幻觉吗？我揉了揉眼睛，但镜子里依旧焰火冲天。
我打开水龙头，把水扑到脸上，可抬起头时，镜子里依旧是那般景色。
迷惑中，眼皮越来越沉，力气似乎被抽空了。我感到身体接触到了冰凉的地面，又好像落入了无底的深渊。
睡意从四面八方涌向疲乏的身子，意识仿佛托身于海面上的一叶小舟，随着海浪起、伏、起、伏，直到周围的一切开始旋转，归入无边的黑暗……
“#￥%&*？”
“嗯？……”
“%￥#*&，&*&*！”
奇怪的声音……好吵，让我睡会儿……
“#@%￥%*&*&#。”
别吵……就睡一小会儿……
“%￥#@，￥*￥@*#&！%￥#*&！&*&*！”那个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甚至，一双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摇了起来。
眼皮依旧很沉重，我尽力睁开眼睛，可从缝隙中射入的阳光却刺痛了瞳仁。
这是，哪？
我似乎……躺在一片草地上，眼前……晃着一张陌生的面孔。我明明应该在……应该在……我应该在哪？
“咳！咳咳！”
随着意识慢慢的苏醒，胸口穿来了剧烈的闷胀感，和一阵……有规律的挤压感？被水牢牢锁住的喉咙缓缓松动，我开始剧烈地咳嗽。
“呕……咳咳！”我坐起身，水从喉咙里翻涌而出。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新鲜的空气使大脑从混乱中慢慢恢复，而眼前的形象也渐渐清晰起来。
一个女人，淡黄头发，裹着件白色的袍子，跪坐在我身侧，神情刚刚从紧张里放松下来。
“咳……呼……你是谁？我……在哪？”
那女人似乎听不懂我在我说什么，歪着头皱了皱眉。
我试图去回想起先前发生了什么，可钝痛却一阵一阵从脑海中袭来，越来越强烈，直到我不得不捂着脑袋声嘶力竭地叫嚷。过往的记忆在疼痛中消散殆尽，至多也只剩下了偶尔的几个模糊的画面——陌生的，寻找不到意义的画面。
我是谁？！
我捂着脑袋，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我头发与指间流下，顺着脸颊滴落到地上，头皮上火辣辣疼得发慌。
血。
面前的女人又紧张起来，从腰包里手忙脚乱地翻出一条白布条，又打开一个红色的小瓶子，从里头倒了些不知是什么的膏药在布条上。她把布条裹在我那可能已经千疮百孔的脑袋上，可头上的伤口一接触到布条，却更是痛得要命。我试图阻止她，可手上却一点劲也使不出，只能任由她在我脑袋上捆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偏偏紧了紧，痛得我叫出了声。
“TMD，你是要杀了我吗！”
可她似乎全然不理会我的愤怒，面朝着我，微微颔首，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不一小会儿，一抹金黄的光晕从她指间流出，慢慢围绕在我身边。
好暖和。
衣服湿漉漉的不适感和脑袋上剧烈的疼痛渐渐散去，温暖的光晕将我搂住，紧绷着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身心仿佛落入了柔软的床铺，在绵柔细密的天鹅绒间不断下沉、下沉……
再次醒来时，我真的躺在床铺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