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作者:城下丶 更新时间:2021/7/26 14:00:24 字数:3999

腰,我可怜的腰,快要断了。

我用不来那长柄的大镰刀,只好拿着小的月牙形的镰刀弓着身子一把一把地割麦子,这样子又累又慢。而那太阳又很不配合地投射着灼热的光茫,明明已经过了一年里最热的月份,但毒辣的阳光丝毫没有放我一马的意思。

而气人的是,每次抬头,都能看到田那头有一群闲散无事的农妇围观着我笨手笨脚艰难地推进着。她们一看到我抬头,就开始叽叽喳喳嬉闹个不停。

更何况背后还有个坏脾气的督工。

“喂,你,怎么这么慢!我不是请你来当大爷的!”老约翰沙哑的嗓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抱歉!我……”

我尽可能地加快手上的速度,但实在是力不从心。

“你看看福尔克和托尼,都割了快两顷了,你呢?”

“看着长手长脚的,干的还不如女人。让老克拉拉来,都顶他三个!”

“怕是办事的时候,都是给女人压着的吧!”其他几个帮工一唱一和地叫唤着。

麦田那头响起了一大片哄笑声。

我尽可能弯下身子,让周围的麦穗把我淹没,这样大概能稍微……好受一点。

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收一次麦子。就算饿死,死外边,从城墙上跳下去,也绝对不再割一次麦子!

嗯?这套话术怎么这么熟悉?

在麦田里挥一下午镰刀实在是要了我半条命,我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黄昏的到来。直到橙红色的余晖在天边为地平线所吞噬,在墙根头监督了我们一下午的约翰才终于发出了收工的号令。

我想直接瘫倒在地上睡一觉,但极度空虚的肚子催促着我赶紧吃上一顿。

目前眼下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终于熬过了这半天;坏消息是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两天的活在等着我。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我到时能拿到的报酬,估计少得可怜。

要不回去吧?说实话,我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但艾丽丝会失望的吧,而且以后工作也会更难找……

算了,还是先把饭吃了好了。

我的陶壶和其他雇工带来的餐食一道放在约翰农舍旁的棚子下面,这会儿大家都挤在那里准备晚饭。

“维克托,晚饭吃什么啊?”手上拿着面包福尔克突然走过来拍了我一下。

“不知道,还没看呢。”

“不知道啊,哈哈。”

是我的错觉吗?他们好像在看着我笑?

不过,管他们做什么,还是更好奇艾丽丝给我准备的是什么晚餐呢。

会是肉干蘑菇汤吗?或者说是牛奶煮的杂烩汤?

我打开陶壶的盖子,一股浓烈的腐烂的酸臭味直直冲入了鼻腔,吓得我直接把它丢在了地上。

粘稠的,棕色的液体从摔碎的壶里流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周围的雇工们又一次爆发出了近乎咆哮的笑声。

“我们……哈哈……我们给你准备的泔水……怎么样?……哈哈……”

“吃啊!吃啊!怎么丢地上了!哈哈哈哈……太浪费了!”

“你们看到他刚才的反应没有?”福尔克夸张地模仿我刚才摔掉壶的动作,又引得他们一阵大笑,“啪!摔地上!碎了!”

艾丽丝给我准备的饭……被他们加了泔水……

我有点生气了。

“干什么呢?”

大概是听到了骚乱的声音,老约翰拖沓着步子走了过来。

“维克托把他晚饭打翻喽!”

“收拾干净。”约翰只瞥了一眼地上洒了一地的泔水,撂下一句话就又走了回去。

“听到没有?收拾干净!”一个矮壮的雇工推搡了我一把。

“让他吃掉好了啊!”

“吃啊!”

福尔克从背后按住了我,把我的脸使劲按向地上的破陶片和泔水。他力气比我大了不少,而割了一下午麦子的胳膊又使不上劲。

泔水混着湿泥糊在脸上,呛人的气息让我头脑发昏。

“吃啊,怎么不吃了?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你看他那样,跟虫子似的!”

“你不是挺能吗?不是长得俊吗?不是招姑娘喜欢吗?”福尔克凑在我的耳边,声音里充满了戏谑。

原来是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吗?

福尔克那颗酒糟鼻和麻子脸就贴在我脸上,呼出的口气和泔水的臭气一道熏得我头晕目眩。

这个位置……胳膊撑不起来……

“啊?怎么不吃啊?我们给你准备的你不喜欢吗?”

欺人太甚。

我卯足了劲,把胳膊肘朝背后捅去。

背后传来一声闷哼,身上的压力顿时卸去,大概是捅到他胸口或者腰腹了。

“你干什么?”

“福尔克!福尔克!”

“你他妈竟然敢打人!”

刚刚勉强爬起来,一只拳头就落在了我肚子上。

可恶……

愤怒侵蚀了我的理智,脑海里只剩下了愤恨。

我靠在墙上,抱住面前刚才给了我一拳的那个雇工的头,把额头死命撞在了他脸上。

脑袋嗡地一响,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流了下来。

“阿兰!”

“妈的他疯了!”

“按住他!”

我扑向才站起来的福尔克,把他按在了地上,可随即就被拉扯开摔在地面上。

随之而来的是雨点般的拳打脚踢。

“你他妈找死!”

好疼……

剧痛从四面八方袭来,我几乎感受不到是哪一个部位遭到了攻击。

“住手!都干什么呢?”

“托尼?这小子打了福尔克和阿兰!”

“怎么回事?”

“我们就和他开个玩笑,这小子玩不起!你看阿兰被他撞成什么样子!”

开个玩笑?

一股热流从嗓子口涌了上来。

“克莱芒!这小子吐血了!”

“你们想闹出人命来吗?都他妈让开!快去把露易丝叫来!”

那是……谁?

周围急促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响个不停,模糊的视线里火把的火光越来越亮,好像有和很多人围过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落到了耳边。

“打架斗殴。”

“露易丝……姐……帮我……嘶!帮我看下脸……不会……破相吧…嘶!我……还没找过姑娘…呜……”

“怎么伤成这样?鼻梁骨都断了!”

“什么!能……治好…吗…”

“……我尽力…”

“露易丝,还是先看一下躺在地上的那个吧。”

“地上的那个?呀!怎么伤的这么重?你们到底是打得有多狠?”

“嗯?这不是黑头发的那位嘛?”

我的视野里冒出了两个脑袋,其中一个好像是是下午在村口遇到的那位少年。

“珍妮,别闹,你去看一下鼻梁骨断了的那个。”

“知道了……”

“露易丝姐,你还是先帮阿兰看……”

“闭嘴。”

“仁慈的原初之神,自然与灵魂的抚慰者,绿叶与泉流间的精灵,请您赐予我您圣洁的祝福,驱散人世间的悲苦……”

那个似乎叫露易丝的女人似乎和艾丽丝一样,是治愈之神的侍者。

和那时一样,柔和的金黄光芒环抱在我身边,疼痛渐渐散去,气力也稍有恢复,只是效果似乎比起艾丽丝差了一些。

“嘶!轻点!”另外一头的治疗似乎就没那么顺利了。

“干什么呢混小子!”

“给他上药!而且我是女的!”

嗯?听声音……原来那个少年竟是个姑娘?

“你!”

“干什么呢?把你的手拿开。”

“额……抱歉,露易丝姐……”

“感觉怎么样?”

露易丝把目光落在了我脸上。

“好些了。”

虽然还有些疼,但勉强可以坐起身了。

那群雇工都还在这里,那个少年,额,好像其实是个叫珍妮的姑娘,正在给满脸是血的阿兰上药。托尼还有另外两个打着火把的男人站在一旁。

“醒了?”打着火把的其中一人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怎么回事?”

“我们就和他开个玩笑……”

“然后他就给你肚子上来了一击肘击,是吧?”打火把的男人瞥了福尔克一眼,“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现在没在问你。”

“是这样吗?”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脸上。

眼前的这个男人,面容棱角分明,额头宽阔,鹰钩鼻高挺。

“他们在我的晚饭里倒了……呃,泔水,又把我按在地上。我没忍住,用胳膊肘捅了他,又用额头撞了那个人的脸。”我指了指一旁正让珍妮上药的阿兰。

“然后他们就把你揍了一顿。”

“大概是这样。”

“就这?”面前的男人轻哼了一声。

“嗯……”

“就这点事……散了!都散了吧!”火把男站起身,招呼上似乎是他同伴的那个人,一道挥手示意围观的村民散开。

嗯?艾丽丝给我准备的晚饭被糟蹋了,我因为奇奇怪怪的理由被胖揍了一顿,就这么算了?

“等下!”我从地上站立起来,打算拦住那个火把男。

“嗯?做什么?”火把男回过头,眼里的不屑几乎要漫出眼眶。

“就这样算了?”

“否则呢?你还想怎么样?”

“你是被打得还不够吗?!”呲牙咧嘴满脸,脸上糊满了血痂和药膏的阿兰凑了上来。

“艾……我的晚饭给他们糟蹋了,又给他们这么揍了一通,就这么……”

火把男皱起了眉头,那眼神生生把我后半句话憋回了嗓子里。

“爱莫能助。还有什么事吗?”

“不……不,没事了。”

“阿尔芒队长……我……”

火把男只一个眼神就把阿兰的嘴也堵上了。

该死,只能自认倒霉了。

不过,队长……是村上的治安队吗?

“你们那里处理好了吗?”那个叫露易丝的治疗师和珍妮走了过来。

阿尔芒队长点了点头,径直离开了。

“呐,阿兰,你的药膏和治疗费用一共是50马克。”

“这么贵?!你怎么……嘶……”

“嘛……看在你是常客的份儿上,48马克吧。”

阿兰嘴里咕哝着,不情不愿地从裤子里掏出了皱巴巴的钱袋,丢给了露易丝身旁的珍妮。

“里头就三十多马克了,欠的……以后再说。”

露易丝轻轻点了点头。

“至于你嘛……黑头发的陌生人,要一个银大头又50马克哦。”

银大头是王国通用的银币,上头印刻着铸造银币的国王的头像,抵80枚马克铜钱,据说更早的被称为“诺姆斯玛”的银大头能换120马克。

这个叫露易丝的女人明明身高只到我胸口,但此时在我面前摊开的手掌却给了我极大的压迫感。

“我……”

“不能赊账哦。”她笑吟吟的看着我,仿佛是征收死手捐的小恶魔。

“可是他……”

“因为和你不熟怕你跑了呢。”

可是我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

“我没这么多钱……”

钱袋就缝在衣服内侧,里面翻遍了也就十几枚铜币。

“那可真是很糟糕呢。”她指尖点在唇上,一副故作沉思的样子。

“嘛……你刚才一个人能把他们俩打成那样子,应该有两下子吧?身材不错哦,还蛮结实的啊。”

她突然抬起头,脸上依旧挂着那幅虚假的微笑,眼睛上下打量这我,让我感到如芒在背。

我刚才是乱打的啊。

“不是,我是乱……”

“不,你是有备而来。”

露易丝眸子里那,呃,“赞赏”的眼神让我难以提出异议。

“你,你想让我干什么?”

我严重怀疑她不怀好意,要抓着欠债压榨剥削我。

“呀,你同意了呢。”

嗯?我能拒绝吗?还有我也没说同意了啊!

“我和珍妮要去一趟卢恩镇,之后要旅行去王都,需要一个护卫——顺便再帮我们提一下行李。”

在这里的活估计也干不下去了,可是突然要去王都的话……也太远了吧。还有这活儿听着就很累人啊。

“我能不能不……”

“不,你不能拒绝。”明明是平静的语调,她却说出了斩钉截铁的感觉。

“那……去王都的话……来回要多少时间?”

“你的用词和发音有点奇怪呢。”

她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不算问题的问题。

“抱歉……”大概只有“抱歉”是我说的最标准的词了。

“应该半个月左右吧。”

半个月左右……

“抵完债,还能有报酬吗?”

“嗯……再给你两个银大头也不是不行。”

“成交。”

你跟我谈钱我可就来劲了,做一个月零工也挣不到两枚银币。

“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呢……明早在我屋子门口等我。”

两枚银币!能买……等下,我今晚睡哪儿?

“露易丝!我今晚住……”

“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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