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七日,神造就万物的工序已然结束。神明望着世间日月交替,万物生长,人与动物在大地上奔跑,神说这便是好的。
于是在神造世的第七日,神闭上了双眼,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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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辉月 26日20时
太阳可见度:0%
位于图拉莫斯外城区
图拉莫斯这座神秘的古城如未覆灭,距今也应有上千年的历史,它的街道经过历史无数次的改造变得错综复杂仿佛迷宫一般,再加上现在浓雾侵袭夜晚降临,无数哀嚎的雾中兽在雾中徘徊,等待着那不存在的救赎。
弗恩拉着小白,提着那可怜的油灯沿着街道向前寻觅着。至少这个方向是东,至少向东走一定能走出去,弗恩的脑海里反复强调着这句话,试图给予自己希望。
但如果……这边不是东呢?
“可恶……”
弗恩的步伐顿了一下,被紧紧拉住的的小白也跟着跌了一踉跄。抬起那张被白壳覆盖的脸庞想要问些什么,但话到嘴边,看着弗恩逐渐扭曲的脸,也只能憋了回去。
如果选择在太阳核晶旁过夜,会不会更安全一点?不,其它拾荒者们都失踪了,那地方已经和安全不贴边了。那如果和白一起推走太阳核晶呢?也根本不可能,那铁块都有接近半吨重了,就算上面装有轱辘也不可能仅靠自己和一个小孩的力量推出图拉莫斯,巨大的目标,说不定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弗恩的思绪被自己的一些假设弄得混乱不堪。但很快便将这些无用的设想抛之脑后,坚定自己的步伐继续向前行走。
因为他知道,在迷雾之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时时刻刻保持自己思维的清醒。如果人一旦在雾中陷入绝望,放弃了思考,就等同于将自己的思维和身体交给了迷雾,那些该死的雾会立刻从人的五官侵入,占据大脑的思维,接着将人的身体变成怪物,变成……雾中兽。
“奈亚托拉提普啊……至少不会有更糟的事情发生了,你说是吧小白。”弗恩只能通过自我安慰,来放松自己的神经。像是自嘲一样的冷笑了一声。
小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事实上,他并不清楚的现在的现状,只知道情况很紧急而且很危险。对周围一切的概念都很模糊,模糊的猜想雾是不好的,光明是好的,弗恩是帮助自己的人,雾中的生物或许会伤害弗恩和自己,现在弗恩想要带自己逃离这里。
白也在思考着,自他从没有任何记忆的状况醒来之后,周边发生的一切事物他都需要进行学习和思考,才能勉强弄清现状。
“应该,是吧。”小白通过自己的思考得出了结论。
“如果那支伸来的怪手不算是更糟的情况的话。”
弗恩觉得是玩笑话,就轻笑了几声。
“手?你什么时候还会吓唬人了?”下意识的回头,那支布满血丝和青苔的长着七根手指的怪手再次映入了眼帘,伸过小白的头顶,直接捏住了弗恩右侧的肩膀。
“妈的猪倌!操嘞!”
弗恩也不再留意压低音量的事情,尽管是熟人的手,但弗恩还是本能的用左手抽出腰间的匕首,一抬,一挥,朝着自己右肩刺去。刀刃刺进了那怪手的手背,但那干瘪的皮肤像骨头一般坚硬,没有任何类似血液的液体流出,反倒是匕首卡在了肉里。
手,也依旧紧紧捏着弗恩的肩膀,没有半点送开的意思。想要挣扎,但那股怪力就像是捏住了人的灵魂一样,肩膀在力量之下纹丝不动,似乎已经不再属于弗恩身体的一部分。
紧接着,怪物也从雾中露出自己的全貌,那是一头用人类语言难以形容的野兽。
两米多的身高令弗恩只能抬首仰望,祂的身躯庞大全由巨大的骨架支撑,干瘪恶臭的皮肤像是毛毯一样披着这幅骨架之上,中间没有一丝脂肪相隔。硬要形容的话,像是站立行走的瘦熊。
头骨形状像鹿,长着一对扭曲到匪夷所思的犄角,从头顶向上支出,又逐渐向下蔓延,缠绕着祂皮包骨头的身躯,于腰部终止。 祂的下颚却又像是某种犬类生物,但一颗颗本应锋利的牙齿早已破败不堪,腐烂的蛆虫在祂的齿间爬行,爬进祂的口腔,又随着沉重的喘息声吹出嘴外。
唯有那双眼睛,像是人类的眼睛。但也深深的凹进了眼眶之中,没有散发出任何生物该有的色彩,瞳孔之中,只有死一般的黑。
白看着那生物,真正学会了何为未知,何为恐惧。学会如何压低自己呼吸的声音,如何发抖,如何更好的保持沉默,脸上的白壳也在不经意间掉落了一小块,露出了本被覆盖的右眼。
弗恩害怕吗?当然,他害怕的不行。他的肩膀正被这怪物死死按住,更可怕的是,他还给了这怪物一刀。但随着恐惧的积累,弗恩反倒冷静了下来。看怪物没有反应,他率先提问了。
“那些拾荒者,是你杀的吗!”弗恩已经不再控制音量,不在乎会不会有其它的雾中兽听到他们。他彻底坚信事态已经不会更糟了。
怪物发出喘息声,感觉弗恩已经不会再跑,便松开了手。只是轻轻一甩,那匕首便离开了祂的手背,掉落在一旁,本就不大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不是。”
虽然这已经不是弗恩第一次听到这头怪物说人话,但依旧对得到回应这件事本身,感到震惊。本想着继续发问,但这次轮到怪物率先开口了。
“跟着我走,他们便不会伤害你们,我会,带你们离开。”
说完,怪物也不等这二人的反应,自顾自的转身就要离开。弗恩虽然半信半疑,但眼下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拉着小白跟在怪物高大的身躯后面。
莫名的友好也让小白放松了警惕,这个十万个为什么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不顾弗恩的想法开口就问前面的怪物。
“你是个什么东西?”
弗恩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附下身就要捂住小白的嘴,瞪大了眼睛咬着牙警告:“哪有这么问问题的!你就不能把那些该死的好奇心咽肚子里吗!”
怪物侧过头。
“无妨。我曾经是这座城市的邪神,或是救世主,但都无所谓。”怪物的声音嘶哑着,像是骨头之间艰难的摩擦发出的响声。“无人信奉的神明,也只是头怪物罢了,是个荒神……荒废的神明。”
小白听着怪物的话,若有所思,一个新的问题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既然你的信徒都死光了,那可以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弗恩狠狠的拍打自己的额头,一股悔恨的思绪涌上大脑,有关于自己为什么要捡这个白痴一起同行。但悔恨是没有用的,聆听着怪物的喘息声,判断祂没有生气,才再一次的放下心。
“我的猎人迷失了,我要在这里等她回来。”
小白显然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可怪物没等小白继续发问,继续说道。
“你对图拉莫斯的过往,很感兴趣吗?”
小白点点头。
怪物继续向前迈步着,沉重喘息过后,抬头眺望城中的某处,但在白和弗恩眼中那个方向除了漆黑的浓雾以外空无一物。再看这怪物的背影,或许是雾愈加浓烈的原因,那背影竟增添了几分沧桑感,像是一位暮年的老人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坟墓。
怪物用祂苍老的,嘶哑的声音倾述了一段被历史尘封的故事,一段只属于图拉莫斯的神话故事……
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