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弗恩从陌生的阁楼恢复意识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的事情了。
坚硬的板床，被钉死的小窗吱吱作响，还有顺着墙壁裂缝渗透进来的雾气弥漫身边，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四处都在发霉的臭味。唯一让人心安的只有一盏油灯放置于床边，摇曳的光芒照在弗恩狼狈的脸上。
“我……他妈的被绑架了？”弗恩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弗恩坐起身来，被环境影响没有睡好的他一脸疲惫，干燥的头发变成乱糟糟一团堆积在头顶。但起码在发呆的时间里，弗恩回想起昨天的事情。
昨日在处刑台下大声宣扬弗恩是德拉尼基尔人的家伙名叫亚伯·卫斯理，并在事态结束之后邀请他与小白到他家做客。“然后他绑架了我？”弗恩一边回忆，一边心中想着。
回忆的最后，弗恩和小白跟着亚伯走了很远的路，几乎都要走出吉尔罗德曼了，最终于下午的六七点钟在石墙附近找到了一间亮着灯火的破旧小屋。
还记得刚一进屋门，亚伯还问了一句:“二位来到这里应该长途跋涉，不嫌弃的话先休息一晚。”
当时弗恩双眼一放光，立刻即答道:“不嫌弃！”随之沉重的倦意袭上大脑的每一根神经，身子笔直的累晕在亚伯家门前的地板上，貌似还是麻烦着人家抬上的阁楼，安置在这板床上。
回忆到这里结束，弗恩拍打着自己的额头。
“真他妈丢人……”
看了看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空床位，上面床单的折皱还很新，应该是小白睡觉的地方，只是现在见不到这个问题先生的影子，于是又往周边看去。
阁楼的面积并不大，除了堆积一些杂物之外还存储着近十个大小不一的酒桶塞在阁楼的各个角落。并向排列着两张板床床头顶着墙壁，右手边设立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隔间，离床尾不到五米的地板上开了一个大洞，洞口立着梯子可以爬下阁楼。
翻身下床，弗恩伸着懒腰朝着梯子走去。就在这时，从旁边隔间之中竟传出了一声铁链在地板上拖动的异响，弗恩刚刚放下的戒心瞬间被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白，是你在里面吗。”
为确定声音的源头，弗恩提起那盏油灯，小心翼翼的摸到隔间的门前，却发现那门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门渐渐打开，弗恩的表情越发紧张，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小白的背影。他站在黑暗之中背对着弗恩，长大了嘴巴，双眼不可思议望着隔间深处的黑暗。
“喂！吓死我了，你发什么楞呢！”
见小白没有反应，弗恩咽了咽口水，提起油灯照亮那深处的黑暗……
羽毛，极其美丽的鸟羽，在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了幻觉一般的七彩光芒，给人传达的讯息即像梦中的幻想，又像是致命的毒素。
身高两米的怪物长着一副怪鸟的模样，脑袋像是乌鸦，可在额头的位置上多出了一只鸟眼，三只眼睛透露着幽幽绿光看着白与弗恩。那些美丽炫彩的羽毛便是祂身上的产物，像是怕羞的少女一样，用巨大的羽翼轻轻挡住自己的鸟嘴。不过好在，层层锁链缠附其身，将祂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弗恩认得这种雾中兽的种类——天启鸟。是当雾降临时随之诞生的灾兽，虽无主动攻击人类的欲望，但其的可怕程度，足以将剩余的人类文明摧毁殆尽。所以，为了防止天启鸟失控，一定要有一位专属的倒霉蛋时刻陪伴在祂们的身边，安抚他们的情况。弗恩做梦都想不到，这种稀世珍品竟然在茅斯城中的一间民宅中藏了一只。
就当弗恩和小白的表情渐渐一致时，大鸟似乎看腻了这两位外来者，抖了抖双翼，身上的铁链随着哗哗作响。翅膀像是人类的手一样灵活，卷起一个特大号的酒杯，从身边的酒桶中接了一杯。
鸟嘴之中竟然发出了人类女性的语言:“要来点吗？”
“来你妹啊！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听到楼上声音的亚伯仿佛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慌忙爬上梯子，赶到阁楼。拉着弗恩和白离开了隔间，回身轻车熟路的关门锁门，背贴在门上松了一口气。
“既然二位休息好了，去下面吃点东西吧。话说回来，这只三目乌鸦蛮好看的，对吧～”
“对，对你个头对！”
……
…………
………………
亚伯今年24岁，是土生土长的茅斯人。秉承着茅斯人越老就会越丑的特性，亚伯的长相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头发背在脑后，眼睛中透露着年轻人该有的光彩，且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雾的影响，亚伯的嘴里长了一口的尖牙。
亚伯还有个年长三岁的哥哥，名叫约书亚，比起亚伯的精力旺盛，他哥哥就显得沧桑了许多。年纪只是青年就多了几根白发，脸阴沉着像是患有重病，但看着白和弗恩的目光却是和蔼的，嘴角挂着微笑。弗恩仔细观察才发现，约书亚的腿断了一根，在亚伯忙着切面包的时候，约书亚只能以残疾人的身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中捧着不知名的书看。
“茅斯吉尔罗德曼～热情好客之都～但其实除了面包和烈酒以外真的没什么了。”亚伯充满活力的自嘲着自己的家乡，把切好的面包递给弗恩和小白。
小白没有犹豫，接过来就是一口，接着便是痛苦的捂着嘴边，委屈的险些掉下眼泪来。弗恩见状，拿着片状的面包敲了敲桌角，发出“铛铛铛”的响声，面包毫发无损，桌子的一角却差点敲平了。
“这是你们茅斯人的武器吗，看起来蛮结实的。”
“没办法～怕你们咬不动所以特意切成小片。硬虽然硬了点，但茅斯生产的面包只要吃一片就能一整天不会饿。”
亚伯耸耸肩，傻乎乎的笑着。接着他抽出一把椅子，坐在弗恩和小白的面前。
“我知道你们有许多的疑问，开始问吧。”
小白恨不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窜出去，到了他最喜欢的环境当然兴奋不已，高举手臂想要提问，却又被弗恩按了回去。
“我来问。楼上既然有一只天启鸟，你的身份是天启骑士吗？”
亚伯摇摇头。“我不是，我哥哥才是。”
一个单腿的残疾人？弗恩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沉寂于书海中的哥哥，现在这末世真的要完蛋了，天启鸟这么危险的东西都归一个瘸子管了。
但转念一想，茅斯遭殃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便平复了情绪继续发问，问出了他心中最大的疑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德拉尼基尔人？”
弗恩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而亚伯则放下嘴中的面包，脸上的笑容也跟着随之消失了，面部的肌肉在颤抖之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还是别开玩笑了，那只是我为了吓跑塞穆尔那个混蛋临时编造的谎话，德拉尼基尔人，墙中鼠那群畜生……哪有像你这样单独一个人行动的。”尽管在尽力克制，但弗恩还是能听出亚伯话语中的颤抖，和因愤怒故意压重的语调。
白侧过头看着弗恩，弗恩只是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杯中的酒。
“别紧张，我这个畜生向来和鼠群合不来，现在也只是个拾荒者而已。”
“你，你是真的……？”
亚伯的表情管理逐渐失控，不难看出他的内心正经历着某种煎熬，双手握拳捶打在桌面，抽搐着面部肌肉缓缓低下头。
看见自己弟弟这幅样子，作为哥哥的约书亚也只能放下手中的书本，满怀歉意的笑了笑接过了话题，开始陈述这座城市背后的故事……
第十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