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对那人说:“你和你的全家都要进入方舟,因为在这世代中,唯有你是善良之人。凡洁净的畜类,你要带七公七母;不洁净的畜类,你要带一公一母;空中的飞鸟也要带七公七母,可以留下子嗣,活在这地上。
因为再过七天,我要降雨在地上连续四十天的时间不分昼夜,把我所造的各种活物都从地上除灭。”
那人就遵着神明所吩咐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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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穆尔惊慌的指令被人群的叫骂声淹没,附近也根本没有闲余的蓑衣军可以听从他的指挥。
“失踪的孩子在哪啊?了不起的大智者,叫出来给我们看看啊!”冷嘲热讽的声音依旧打在亚伯的身上,如果不是亚伯拦着,克莱曼婷恐怕要跃下台去,扯下几个人的舌头慰藉自己姐姐的在天之灵了。
“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吧,失踪的孩子就在我们身边,可我们这愚笨的国度竟在两百年的时间里什么都没有察觉!”
双手扯在稻草人身上,用力撕扯遮盖的麻袋。
“都给我好好看!然后用你们生锈的脑袋好好想!”
咆哮声之后,麻袋裹挟着稻草被扬飞致空中,隐藏在黑暗之中百余年的秘密在蓝光之下暴露无遗。就和亚伯预想的一样,一颗连着半扇肋骨的脑袋被粗暴的塞到稻草之中,甚至上下颠倒。
年代久远,就算做过防腐的处理但已面无全非,上面覆盖着大片白色的蛆虫还在蠕动,根本无法辨认身份,只有幽幽的蓝光从扭曲的五官中冒出,从五官中堆积成片的白蛆中冒出!
哗然声渐渐消失了,没有臆想中的尖叫声,只有一片死一样的沉寂。就连塞穆尔看到这一现状,都不再向前跻身放弃了抵抗,双膝跪在原地等待着场面的失控。
但无论是亚伯,克莱曼婷还是塞穆尔都没有想到的。人群并未失控,他们的脸上虽然泛着恶心和恐惧,但各位母亲只是护住了自己的孩子,将他们脸上的眼罩捂得更死,然后背过身去不再看台上名为真相的死体。
胆子小的挪开了视线,胆子大的只是啧嘴连连摇头。除此之外,茅斯人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
克莱曼婷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而亚伯愤怒了,这是一种史无前例的愤怒,远超于他人对他羞辱时的愤怒。
他跳下高台,朝着最近的一对母子走去。伸手抓住那孩子脸上的眼罩,就要往下扯。“让孩子看看!他们有权知道自己要遭遇到什么!”
可那母亲拼了命的护着,双手紧紧捂着孩子的眼睛,不顾形象的大哭着:“求求你有点人性!我的孩子才十二岁!他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女人越哭,亚伯就越愤怒,就在即将把眼罩扯下的时候。一击重拳打在亚伯的脸上,直接将亚伯打翻在地,接着那个男人以丈夫的身份紧紧护住母子,用看魔鬼般厌恶的神情对着亚伯啐了一口浓痰。
克莱曼婷在台上看着,最后忍无可忍,刚想下去动手时,一对夫妇从同样的位置再次登上了绞刑台,他们就是克莱曼婷的父母,轻车熟路的再次来“拯救”他们的女儿了。
“等一下啊爸妈,你们稍微冷静一下……”
不由克莱曼婷说完,父母便爱意满满的将克莱曼婷搂在怀里,抽涕着就要把她往台下拽,根本不顾自己的女儿正在竭力反抗。
这一幕幕映入亚伯的眼中,让亚伯丧失了爬起身的勇气。或许这就是他一开始最期待发生的,但现在也是他最害怕发生的……那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茅斯的人们在直视了真相之后依旧不愿意进行任何的思考和反思,和懦弱的他一样,只想着维持现状。
周围一双双厌恶的眼神和悲伤的哭声仿佛皆是人们的质问,明明这个拙劣的谎言在大家共同的努力奋斗之下维持了整整两百年,却在今天一天被一个“明眼人”戳破了,亚伯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再一次和那些死去的孩子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茫然的双目中只剩下了对自身的质疑 。
直到弗恩将他拉起,亚伯才再次恢复意识。
克莱曼婷也挣脱了父母名为“爱护”的束缚,没了耐心和乐观心态的她几步窜回到稻草人身边,将那颗恶心的人头摘了出来,高高的举过头顶。
“真相就在这里,茅斯的光明不是腮人赐予的,更不是神明赐予的,你们大人都是经历过成人礼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应该很好理解才对吧!”
克莱曼婷的父亲见状赶紧过来抢夺她手中的人残骸,严厉的呵斥着:“听话!快点把这东西放下,想想你母亲,想想这茅斯城里的所有人,大家已经很可怜了,不要再伤害大家了好吗!”
不顾上面腐烂的臭味和蛆虫,克莱曼婷将人头紧紧搂在自己怀中,父亲的话终于击溃了这位少女最后的防线,浅浅的眼窝容不下悲伤的泪水,只能滴滴落下。
“究竟谁才是可怜的受害者,是我们,还是这些无法解脱的孩子们。 ”
闹剧似乎仍在上演。直到一人的出现,打破了这可笑的局面。
大腹便便的老人从绞刑台的背面缓缓走来,他的周围环绕着一圈的蓑衣军,各个手持兵器将路人推开,给这位肥胖的老人——罗德里克执政官让路。
貌似绞刑台的台阶对于罗德里克来说过于狭窄了,左右两侧的士兵需要托着他的肥肉,左摇右晃的才能勉勉强强的登上台去,但也累得他老人家呼哧带喘。
看见是罗德里克,台上克莱曼婷的父母也不再管克莱曼婷的举动,直接跪倒在地,向这位老人请求原谅他们的女儿。
而罗德里克则是倔着厚厚的嘴唇,目中无人的扫了几眼跪在地上的两人,和抱着人头对他毫无敬意的克莱曼婷。摇了摇头,脸上的赘肉随着抖动,朝着低下的人群呼喊。
“塞穆尔呢,死哪了。”
塞穆尔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也从长时间的恍惚中醒来,看见台上的罗德里克更是抓紧挤出人群,站在弗恩和亚伯身边,仰视着罗德里克恭敬的报道:“我在。”
“你可是茅斯城堂堂正正的一位执政官,怎么身边连个护卫都不带,真是不太专业了。”罗德里克不满的看着他,继续又说道。“另外,这种局面难道非要我亲自处理才行吗,就像这女孩子说的一样,真相就在这里。”
罗德里克指着克莱曼婷还有台下的亚伯,弗恩。仰着头说道。
“这个德拉吉尼尔人杀害了我们茅斯的孩子,藏尸于稻草人之中,又联合这两个叛徒试图搅乱我们茅斯人的团结,挑拨我们与腮人的友好关系,这么大的罪过,直接杀了就好,为什么发愣。”
话音刚落,他身边的蓑衣军向前逼近。弗恩和亚伯更是不能让克莱曼婷受到伤害,纷纷跃上台来,护在女孩的身前,虽然弗恩心想这个女孩比亚伯能打多了。
也正如弗恩想的一样,亚伯虽然挡在克莱曼婷身前,但双腿止不住的颤抖,可能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正面朝向充满敌意的剑刃。
“这么办弗恩,这也在你的计划之内吗?”
“好像在,但好像多少有点偏差。”弗恩耸耸肩。
“那到底是多少偏差啊!”
没有给两人闲聊的时间,蓑衣军已经大步迈进逼上前来,亚伯害怕的向后倾斜身子,弗恩向前一步迈进吸取着空气稀薄的雾气。
就在剑拔弩张的时刻,塞穆尔翻身上台,一只手将弗恩向后拉,一只手直接死死握住了下落的剑刃,深深的嵌入了手掌的血肉之中。
作为蓑衣军的士兵哪敢伤害执政官,不知所措的纷纷退下,看着身后另外一位执政官的脸色。
“你们不用看他,我跟罗德里克是平级。”抖了抖手上的血,塞穆尔让周边的蓑衣军纷纷退下,然后几步走到罗德里克的身前。
“如果在这里就将犯人就地正法了,那么事情的真相就无从考证了,如果背后有墙中鼠或是其它势力更大的阴谋,茅斯很有可能再次陷入危险之中。依我看,先将他们关起来才是最好的选择,你觉得呢?”
罗德里克看塞穆尔目光坚定,摆弄了一下自己翘起的胡须,蛮不在乎的对有些发懵的士兵们说:“你们这群废物都听见塞穆尔执政官的话了?还不快点把人押进地牢。”
面对再次受命上前的士兵,弗恩没有抵抗,亚伯更是动都不敢动,只有克莱曼婷被带走时带着不甘,她的父母还跟在后面狼狈的哭喊着求饶。
经过塞穆尔身边时,克莱曼婷不禁生气的质问:“想想你在这里处刑我时说的什么?你不是说茅斯人会迎来救赎吗,为什么不去做你一直坚持的事情!”
塞穆尔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是闭眼沉默着。
罗德里克轻笑一声,抖了抖浑身颤颤巍巍的肥肉。“她要是路上再废话,就割了她的舌头送给腮人泡酒喝。”
接着望向下面一直不敢吱声的茅斯市民们。
“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雾他妈又不会吃了你们!都清醒点,别变成雾中兽不就好了!?一群**都他妈滚回自己家去!自己锁好门窗!”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之前还是骂骂咧咧个性极强的茅斯人,现在面对他人的责骂既不生气也不吱声。也不害怕未知的迷雾了,乖乖带着自家家人进入了雾中,朝着自家的方向灰溜溜的离开了。
几分钟之后,那颗人头还落在绞刑台的地面上散发着光芒,但在光明照亮的偌大中央地带,人群却乌央乌央的纷纷离去了。只剩下了罗德里克和塞穆尔两个人,作为这场闹剧的谢幕。
罗德里克一生气,他那张肿胖的老脸就涨得通红,哼唧了一声后也要离开这里,最后对着塞穆尔恶狠狠的说道。
“我对你很失望,塞穆尔!作为执政官,你应该更聪明一些。”
而塞穆尔也只是低着头,满怀歉意的回应。
……
“十分抱歉……父亲大人……”
第二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