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未知的恐惧并非懦弱，而是渺小的我人们想要保护自身的本能。向探索未知的勇者致敬，向在末日之中存活的人们致敬，当神明闭上双目我们只能依靠彼此，当神明抛弃众生我们只能被迫前往未知，在一片的漆黑深渊中寻觅历史的遗产……”————茅斯 甘乃迪·卫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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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下坠落，无止境的坠落。
亚伯的大脑不断在清醒与混乱中徘徊，五官所能感受到的认知都像是记忆深处的碎片般模糊，且豪不真实。在漫长的坠落之中，就连时间的定义也失去了意义，至于自己身在何处，会去往哪里，会得到或失去什么，这些疑问通通在意识的眩晕中释然。
谁知道过去了多久？这是个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但亚伯突然之间感受到了自己飘散的意识，他好像落在了结实的地面，没有响动也没有疼痛，他就这样下意识的站起了身子，睁开了眼睛。
如梦般的纯白世界依旧跟着他来到了这里，看着眼前的一片纯白，亚伯逐渐茫然……他不知道究竟要怎样醒来，又或者自己要永远被困在这里直到灵魂的凋零。
当他呆滞的伫立原地时，身边响起了一声稚嫩的声音。
“大哥哥，这里是哪里……我们好怕……”
亚伯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眼前的景象令他震惊。那边竟然站着无数十六七岁的茅斯孩子。亚伯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猛然意识到一些熟悉的面孔，这些都是在成人礼上被做成人头灯的孩子们。
但意识到这一点的亚伯并未在第一时间表现出恐惧，而是急于在这些面孔中寻找着什么，接着向孩子们发问:“米洛呢？你们有谁认识米洛吗！？”
这些孩子们彼此看了看，但都是满脸的疑惑的摇头。亚伯寻找过后也一样没有任何收获，只能心情复杂的停下巡视的目光，生怕再吓到这些孩子。
一个体型稍胖的男孩急迫站了出来:“大哥哥你知道茅斯现在的样子吗？你知道我父母怎么样了吗！我本来想结束成人礼后成为蓑衣军的……”又一个男子气的女孩急冲冲的挤过人群，把男孩拉了回来自己挺了出去:“我妹妹还活着对吧，她不在这里，她叫克莱曼婷……”
孩子们争先恐后的想要问问题，眨眼的功夫就将亚伯团团围住，迫切的想要知道家人的安危。哪怕问题中提到了亚伯熟悉的名字也根本应付不过来。就当场面愈加失控时，最初的那个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位年龄尚小的女孩挤到了亚伯的面前，因为害怕的原因声音中带着哭腔。
“大家……都掉到这里了……我看见那位祭司也掉下来了……茅斯，茅斯得救了吗，大哥哥。”
似乎大家都抱有相同的疑问，在这个小女孩提出问题后，原本吵闹的所有孩子都安静了下来。一双双不安的眼睛看着亚伯，急躁，悲伤，恐惧，他们需要一个答案，他们必须得到一个答案……
看着这些已故的孩子们，亚伯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坏人已经不在了，再也不会有什么成人礼了，茅斯……得救了。”
纯白的空间随着亚伯的话音落地而变得神圣肃穆。他俯下身子抚摸着那小女孩的头发，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米洛。接着用温柔的声音对着所有孩子说道。
“都结束了……已经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们了。所以，睡吧……在神明的怀中安然睡去。”
那小女孩的身影渐渐透明，既没有道谢，也没有再多的疑问。亚伯在孩子们的沉默中闭上双眼，感受着指尖在发丝上的触感慢慢消失。孩子们身影变得透明，最后化为了泡影，变成了一道道洁白的光亮朝着上方飘去……
……
“那你呢？裸猿？你的困惑还没有得到解答吗？”
刚刚口中的坏人朝着亚伯缓步走来，艾洛布里茨失去了从不离身的木杖，也丢掉傲慢的态度。他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暴露的体肤也是千疮百孔。
没有愤怒更没有恨意，他只是走到亚伯的身边等待着亚伯的回应。
“我没有找到米洛……她不在这里，而你也不可能记得她……”亚伯失落的说着。
“哦，你们裸猿总是为了无聊的私情迷茫，我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不要小瞧我，这里所有的牺牲的祭品我都一一记得，当墙中鼠袭击马车的时候，你父亲和兄弟救走了你，而那个疯丫头趁乱咬了我一口。”艾洛布里茨自嘲的苦笑几声。“我记得她被墙中鼠掠走了，估计早就被吃……”
话还没说完，亚伯急切的打断了他的话语:“也就是说，米洛有可能还活着？”
“唉，如果你们裸猿都这么喜欢乐观的话，或许是的。”
艾洛布里茨无奈的叹息着，当他再次看向亚伯时，亚伯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像是已经预料了结果，艾洛布里茨不再理会亚伯，自顾自的朝着纯白空间的尽头走去，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念叨着。
“深渊的子女们又一次向神证明了自己，而德尼斯也又一次证明我是错的。我输给了玛伊雅弥那块破石头，也姑且算是输给了你们……虽然有点潮，但就在这睡吧，别让神等你太久了。”
艾洛布里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剩下亚伯的身形逐渐消失……带着对于家乡怀念，带着对于亲人的歉意，约书亚还在等我回去呢吧，最后还是没能找到米洛呢，如果一切能重新来过的话，母亲酿的烈酒，父亲写的故事，都好想重新用心去感受啊……
但……茅斯会获救的吧……悲剧不会再发生了吧……神会注视着茅斯，勇者也会保佑着我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这样想着抬头望向天空，身体的与那些消失的孩子们一同化为了洁白的光芒。他们的灵魂向上飘去，离开了这洁白的梦境，照耀了漆黑的深渊，共同融汇成一道神圣的光束直达天际。
地面的塞穆尔刚刚还在疑惑洪水的消失，只看见一道洁白无瑕的光柱从深渊中迸发而出，当即贯穿了那血肉巨物的身体，震耳欲聋的惨叫声盖过的天上星体的噪音，随后便被光芒净化的丝毫不剩。
那锈红色的星体也休想好过，冲向天际的光芒直奔它而去，在耀眼的光芒之下整个世界都亮如白昼。识相的怪异星体收回了它的噪音，带着这片降临世间的灾厄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的怪像都停止了。
士兵们身上的鱼鳞和鱼鳍缩回了皮肤。
所有活下来的人都安全了。
塞穆尔惊魂未定的大口呼吸着，他而克洛达尔格则在见证这伟大神迹的同时端平了木杖，跪在了塞穆尔的身前。
“对于这里所有的罪孽我都向您表达歉意……我们的思维受到雾的影响一直被艾洛布里茨控制，直到今日才拿回来记忆和口舌……但歉意自然无法弥补伤害，请让我这位新任的祭司承受惩罚，不要过多伤害我的族群……”
缓过神来的塞穆尔单手抬起了剑刃，对准了克洛达尔格的胸口。在场的无论是蓑衣军还是腮人都盯着那把决定他们未来命运的剑，等待着接下来的事情发生。
就在此刻，在塞穆尔还没说话之前，一个士兵的声音大叫着“快看天上，还，还有身后！雾散了，雾散了！茅斯的雾都散了！”
包括塞穆尔在内的所有人都抬起了头，那道耀眼的洁白光柱已然消失于天际，取而代之的是自末日以来从未出现过的漫天星辰。
天空中闪耀的繁星美不胜收，每一颗星星点点的光亮都是那么的引入夺目。那是所有人此生见过最美的景色……整片古城区的迷雾都向后避让，星辰的光芒照耀大地，显露了这座古老国度的全貌。
一位无名的腮人流下眼泪，他抬起手臂伸向天空，哽咽的说着人类的语言:“神睁开眼了……神看见茅斯了，神看见我们了……”
塞穆尔也同样震惊于这神明的伟大造物，这存在于历史中的美好景象怎敢想象能在人生中遇见。可很快，他不再将注意力只专注于天空，而是回到了面前这个跪倒的腮人——克洛达尔格身上。
“站起来，祭司。”
冰冷的声音传达到克洛达尔格的耳中令他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向塞穆尔，但仍旧没有站起。“不，艾洛布里茨不在了，但不代表我们做错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
“的确如此祭司，你们做过的时候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茅斯也不会原谅。”塞穆尔用剑指着他，冰冷的继续说道。“但认清与铭记历史并非只是徒增仇恨，而是避免灾难的重演。这一点上，我不光是一位纯粹的复仇者，更是茅斯的执政官。这里不会再有献祭，不会再有人类和腮人的敌对划分，茅斯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的回归正规，让逝者安息，生者共勉。”
话没说完，塞穆尔偏移了剑锋指向了雾散去的方向。
“看啊祭司，星空之下皆是茅斯的领土，我们必须收回我们的土地。从此以后，茅斯人不会再跪下了，我们不应惧怕任何事物，任何都应惧怕我们，以深渊之名，子女昌盛。”
他收回了剑刃，转而伸出手臂将跪在地面的克洛达尔格拉起。新任的祭司显然低估了这位执政官的野心，或许，他比艾洛布里茨还要更加疯狂，不过这要在很久以后才能得出结果。
一旁躲着的弗恩确定那些古怪的声音都消失了，才试探的松开耳朵，睁开一只眼睛，缓缓站起身来。当他看向四周并望向天空时，美丽的星辰同时令他震惊。哪怕是见多识广的拾荒者，但也从未见过雾散去的天空，在无垠星空之下，自己的存在显得多么渺小。
当他留意到身边笼子里的小白时，白也同样凝望着繁星。夜空中那星星点点的美好倒映在他同样美丽的双眼中，根本难以想象那是一双被囚禁笼中，见证过残忍虐杀的眼睛。
“到底钥匙在他妈哪个猪倌身上！”
感觉到自己被辱骂的克洛达尔格赶紧跑了过来，再次掏出那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打开了笼子。弗恩在第一时间将他推开，将虚弱的小白从中轻轻的抱了出来。
“弗恩……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废话一会儿有的是时间说，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你身上的一层壳呢？怎么变化这么大！？”
白壳全数脱离的小白跟弗恩记忆中的样子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险些就要认不出来。弗恩感觉自己怀中抱着的完全就是一位陌生的银发女孩，就是皮肤白的过分，而且声音比较中性而已。
“我也不清楚……就感觉很绝望……身上就……”
“算了算了你没事就好，问题还是在我，我就不该带你来这个遍地都是偏执狂和疯子的地方，茅斯这莫名其妙满是谜语的神棍国家我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我们回去整顿一下，抓紧时间离开吧，可再也别来了！”
塞穆尔站在远处都听见了他的抱怨，事实上，弗恩是故意提高了音量，生怕这些士兵和腮人听不见他的声音。但塞穆尔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暗骂了一声“卑鄙的外乡人”后便转身准备下令撤军。
刚一转身，便和一女孩撞了一个满怀。当看请那女孩的面目时，面对不可名状的巨物都保持勇气的塞穆尔脸都吓白了。
“克莱曼婷！？你怎么还活着！？”
“哈……你这是盼我死吗……”或许是同样受到了“洪水”的影响，克莱曼婷身上无数的致命伤竟然都奇迹般的愈合了，但更令人难以相信的是她受到那种可怕的攻击后血都流干了却还能坚持到不可名状的血肉修复她的身体，重新活了回来。
“不！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很高兴，而且很爱你！只是……剖腹，酷刑，首吊，致命伤还有放血……克莱曼婷你真的是人类吗……”
“嘿嘿～”克莱曼婷坏笑着亲吻了一下塞穆尔的脸颊。
“不要想那么多了，无论过程如何，无论未来如何，今天的我们都是胜利者，快点把喜讯带回去吧。具体的问题……可以留到你的房间再深入探讨～”
塞穆尔严肃的脸泛起了微红，连忙咳嗽了几声。像是刻意转移话题一样对着士兵们高声呼喊——
“向神明遗落之地致敬！让我们凯旋！”
第四十二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