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一扇门。
“静静,出来一下!”
“好。”
静静出了自己的房间。
我看得眼红地道:“不要只披一件浴衣就出来啊。”
“哦。”返回房间。
“换好衣服后到棋牌室来,最少人去的那间就是。”
“我知道了。”
我接着推开那扇门。
“班长,请你至少穿件内裤和文胸再跟我走一趟好吗?”
“王隆孙,你给我死过来!”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你再不进来我就杀了你!”
“我进来了!”
“死出去!”
“啊!”我被她一脚踢飞出去。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门关了。
我摸摸被震出血的鼻子,兴奋地竖起大拇指,喃喃道:“不愧是班长,不穿鞋子都这么带劲!”
“班长,换好衣服记得来看我比赛啊。”与静静不同,我白天的时候跟班长说过那事。
我和向老先生的师徒对决。
我一一去串了好多的门,把整个愈护院上上下下所有的老人们都叫了出来。
全部挤在我前夜收拾到天亮的棋牌室里看我和向老先生的棋局。
“哎呀,累死我了。”
整了半天,我跑回棋牌室。
“向老…”
我看见向老坐在棋桌的一角对着棋盘发呆。
不错,我跟向老不分轩轾得斗了三百回合,忽然心血来潮叫的人。
我觉得,这一局一定能斗得十分精彩,得叫大家来看看才好,也给向老撑撑场面。
我想他会开心的。
想象中他幸福坚毅的笑容是我歇斯底里老半天的动力。
但是,此时此刻向老的表情怎么也说不上开心。
“向老,你怎么了?”
“这一步,我走不下去。”
“啊?为什么?”
“废话!”那不是教训我的表情,但一样让我难受。
“我不懂!”我诚实地道。
他道:“在棋盘之上,走得下去就是走得下去。走不下去,唉,就是走不下去。”
为什么走不下去?
因为…
向老敌不过我…
他破不了我的局…
他已经输了…
“向老,你再想想。”我不由催促,不让自己往糟糕的方面想。
“没用的!”向老的表情变得很悲伤。
“向老,我叫了很多人来,他们都在等待着你获得胜利!”
其实我想得到胜利,但胜利对我不如向老重要。
胜利是能够证明向老古怪棋道的途径。只要他的棋道得到了认可,他就有价值了,他就不枉了,去相信他九成九会开心的。
所以,向老你要赢啊。
向老…”
“我解不了…”向老只是变着法子念叨着,语气变得脆弱了。
“你再想想…”我有劲没出事,也难过起来。
“………”
最终,向老沉默了,一个字也没得说了。
我叫来的人们却在此时蜂拥而至。
“呃…谁赢了?”一个蛮老的但眼神晶亮的老人家问。
因为向老的棋路太怪,就是现场会下棋的也看不明白。
班长看出端倪,正要找我接话。
我大声地说道:“向老,多谢你这几日的栽培,我会铭记于心的,日后在棋盘上,我绝不会做出出格的让你失望的安排。”
我站起身来,朝着向老深深鞠躬,十分虔诚,语声洪亮。
这样的表现,我活到现在都没几次。
静静向前一步,瞥了一眼棋盘,露出总能让人心安舒爽的笑容,道:“这盘棋,我特别喜欢。”
“我也是。”班长一手放在静静肩上,一手放我这里,微笑着做出表率。
不明情况的老人们,也有自己的想法。
一个亲切的老奶奶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用温吞慈祥的语调说道:“好孩子,你下的很好了,以后肯定会下的很好,老向对你一定很满意。”
“是啊,不错不错。”
“这一局好啊。”
“老向,没想到你还在下棋啊,真是宝刀未老啊!”
“好久没见你下棋了,真是怀念呢!”
“你终于找到不错的弟子了…”
“嗯?”这句话,让我有点在意。
然后,在大家一股和谐与默契的氛围之中,让这局棋漂亮得落幕了。
人走茶凉,静静和班长留下来陪我。
我陪着向老。
“向老…”
他已经沉默很久了。
“向老…”我又叫了一声。
向老的眼神动了,他仿佛没注意到两个女孩儿的存在。
我有这种感觉。
他自顾自得与我说话,好像,眼前我比棋更重。
“孩子,你为什么要用新的棋法?”
新的棋法。
不错,我在向老传授的那种古怪的棋道之中融入了别的棋法,有向老以外的其他老人下棋的方法,普通的方法,也有稍微偏门但不至于到向老那种古怪棋道的方法。
我并不是天才,也不是单纯的无赖,我只是觉得好玩,有趣,有那个兴致。
所以,自以为是得在向老的棋道里面加入了一些东西。
虽然我觉得完全合理是不可能的,我暂时是没觉得加进去的东西有什么不合理的,我只是融入自己的想法。
用我全部的理解和东西,与向老斗上一斗。
我没想到,向老忽然就输了。
我没把握自己一定能赢,因为我付出的努力肯定是不够的。
我将我的这些想法告诉了向老。
向老露出了我见过的他最好看的表情,那也是一种很复杂的表情,是我能接受的复杂,是依旧能凸显出喜悦的那种复杂。
他比较用力地捏捏我的手臂,拍拍我的肩膀,又说了那么几声“好啊、好啊。”
紧接着,他与我道:“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教你的了。照着自己的想法做下去,就可以了。无论是棋,还是人生。”
我一时间无法消受向老比较多的感慨,“哦…哦”了两声。
我与向老道:“向老,现在时间还不晚,我做几个你一定没见过的好菜给你尝尝。”
时间不晚,但也过了适合饮食的时间,但班长没有制止我。
她很乐意向老能接受我的孝敬。
向老摇了摇头,他忽然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道:“我叫王隆孙。”
“王、你姓王?!”他表情一变,显得很激动,而且有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激动。
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这样呢?
“是啊,我姓王,这个姓氏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得来的,我记事时起就姓王。”
“好啊,好啊。”
向老好起来了。
我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