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我的一世英名都毁于一辆单车手里了!三小时前的我,可从未想到我现在会有如此下场!
此时的我,低头含腰,口齿不清,说话结结巴巴,眼神漂浮不定,眼神丝毫不敢对上眼前这位女同学的目光。怎么办?怎么办?一时间我心底竟不知所措。她会相信我的说辞嘛?她会去举报我嘛?我会如何应对?谴责我?辱骂我?我又该如何回答骗过.......哦不对......向她解释这一切?
完了估计真完了,想不到我的一世英名竟然毁于一辆单车手里,我的美好高中生活难道要在第一学期就夭折了?要死啊!!!
怪不得刚才右眼皮狂跳,心底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讲真,假如时间能够倒流,让我回到三个小时前,我一定会据理力争,义正言辞,誓死不偷......哦不对,不“借”这辆单车!就算借一辆满是灰的看起来年老失修的,会在骑上坡路的路上累死我的破单车,我也绝不会去借这辆美名其曰有好看的橙色后座垫子坐起来会更加舒服且防震的而且还大摇大摆地停在单车停车地下室出口的还没上锁的单车!
拜托,好看舒服又防震对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那个坐后座的病患,再好看的单车,我载人骑它上坡又省不了多少力气。假如我当初不选这辆单车,说不定我早就平平安安地把车还回去了。
诶,不对,假如我当初不去看手机,说不定就没这么多事了吧?
时间回到三小时前。
那是周日早上,天气晴朗,阳光和煦,凉风习习,微风吹进窗内,在教室内嬉戏一场后又拂过窗外。如此风景怡人的日子,正是在教室专心学习的好时节。是的,本应该在教室勤奋学习的我,突然兴趣大发,打算拍张照片个朋友圈记录下这个美好的早上。可当我拿起手机,屏幕一亮,第一眼就是阿坤这小子发来的求救消息。
“老朱,我腿又崴到了,help!!!笑哭emjoi”
看到这条消息的我,心里直呼见鬼,是的,我已经预料到发生了什么。阿坤这小子,又因为打球把自己的脚弄崴了,这已经不是我认识他以来,哦不对,不是他开学以来第一次了。
有时候我真想吐槽一句,明明大家都打篮球,怎么就他这小子隔三差五地崴脚呢?偏偏他本人还不信这个邪,每次都是脚还没完全好就又去打球,据他自己辩解道:
“这是球瘾,改不了啦,后生仔,打球崴个脚算什么,况且我感觉我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啦~。”
“这几个月是例外啦,肯定是因为我这几个月运气背,我以前打了那么久的球,现在不也还好好地嘛。”
废话,扶你下楼梯载你去医院的人一直都是我,你当然轻松。我在心底暗暗骂道。
好吧,说是去医院,其实就是去我们学校附近的一家治疗跌打骨痛的小诊所。据阿坤自己说道,这是他某个远房表亲开的。他这个远房表亲治疗这类跌打骨痛的手艺非常高超,他以往脚崴了去他远房表亲那里,往往是一针下去,淤血一出,接着再经过远房表亲巧手一扭,膏药一贴,过不了多久,他的脚就好得差不多了。我想,这估计就是这小子每次旧伤未好就如此猖狂地打球的重要原因。
“去我叔那里好了,我叔那里离我们学校很近的,骑单车的话不用十几分钟。”
“而且去他那里,这个钱嘛,肯定是不用给的嘛,都是亲戚嘛哈哈哈。”
一开始,当我问起他为啥不去正规医院时,他是这么解释的。他一边解释,一边还不忘向我展示他那脸上特有的带有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和一丝丝贱的诡异微笑。
不对,这和近不近,医术高不高超没关系。凭我对这家伙的了解,最大的一个原因,肯定因为去他叔那里不用给钱。
“哎,我可不是没给过,上次我也说过,老是来他这治疗怪不好意思的,想付钱,但我叔也说了,都是亲戚,不用收哈哈。”
诶,我就知道这家伙,老抠门了。好吧,那去就去吧。但首先,我们需要先解决载具问题。
我们俩是一直都没有单车的,有单车的是我们的另一个宿友老陈,他虽然是本地人,但他时不时会好几个周末都留宿不回家,专门留在学校陪我们出去瞎玩。他的“宝马”,可是我们驰骋江湖,遨游校园,寻花问柳的资本,也是因为有了它,阿坤才得以存活到现在。
但好巧不巧,老陈他这星期刚好要回家,昨天就已经骑着他的“宝马”回去了,对此他也爱莫能助。在我们学校,一般有单车的人都是家里离学校近的,周末都是不留宿,基本上都是回家的,老陈是为数不多的例外。换言之,有车不留宿,留宿没单车。
不好,没了老陈,短时间内我们能去向谁去借一辆单车过来?
正当我回到宿舍,打算接阿坤下去,并和他一起在商量单车的问题的时候,原本在一旁看书的许闪闪默默说道:
“简单,既然你们俩都没单车,那去‘借~’一辆不就行啦。”
我回过头,只见他一边用手抬了抬他的黑框眼镜,镜框下潜藏着的,是他那特有的充满着狡黠的目光。尽管他本人一直强调他的眼镜之下是智慧与睿智的代表,但我始终觉得还是狡黠这个词比较适合他,毕竟智慧和睿智是形容正派人物的,他明显不是。
借?谁有单车借我们,我们就是找不到有人有单车,才这么地焦头烂额。
哎!此言差矣!我们学校的单车停车间,不是经常有很多单车停在那没上锁嘛,我们去找一辆用用不就行啦。
“好家伙,不愧是我们宿舍的狗头军师,亏你想地出来。”我默默诧异道。
“单车间是有单车,不过不经过别人同意就用别人的单车不太好吧,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这不是偷嘛。”这时我突然发出疑问说道。
“这话说的,什么叫偷,这叫借好吧,我们又不是不还。等载完阿坤去他叔那里,你再把它停回原位不就行了,我们只是借用一下而已,又不弄坏它,怕什么。”
“那要是去借的时候或还的时候被人看到了怎么办?”我有点怂,不禁臆想道。
“哎呀,哪有那么巧,周末还停车在学校的,一般都是那些走读的还留宿在校学习的,或是已经毕业了车带不走,就直接扔在这里的,你看停车间那里,没人管的满是灰的单车一大堆。就算这车有主,你要有多倒霉才会被抓现行啊,不用怕啦。”
“可是......”我还是有些犹豫,总感觉这事不厚道,要是我们把别人的车借走,期间别人刚好要用了怎么办?
“哎呀怕什么,大不了我和你们一起去咯,一起去阿坤他叔那里参观参观。”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犹豫,许闪闪这家伙直接说道,给了我一剂定心丸。听到这话的我,也不好再继续怂下去了。
“行,借就借,大不了要死一起死!”
就这样,我们俩,扶着一瘸一拐的阿坤一起走向了停车间,走向了这条不归路。好吧,虽然从之后发生的事情来说,其实只有我走向了不归路而已。
刚走进停车间,我们就看到了那辆带着橙色坐垫的家用单车,毕竟,它那橙色的车纹实在太明显了,而且车头还带有一个亚麻色的筐子,最最重要的是,它的主人居然刚好没上锁!
“想不到今天的单车还挺多的哎。”
“应该是最近要考试了吧,高二高三他们都在复习,我早上去看图书馆了一眼,早早就满人了。”
“这岂不更好,他们都在忙着学习,才没空骑单车出去乱逛,我看就这辆好了,也省的我们去找其他的。”
“这个好这个好,待会要过桥,带坐垫我坐着也不疼。”阿坤在旁边说道。
“行,就这辆了,现在刚好没什么人,赶紧上车走人,省的夜长梦多。”我警惕环顾着周围,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倒也来不及顾虑太多,可能是因为自己做贼心虚吧。
接着,在一旁的许闪闪又从旁边找了俩没上锁的单车,之后,我们故作镇定,大摇大摆,快步地骑出停车间。我们骑出大门,经过校门口外的跨江大桥,路过参差不平的小巷,兜兜转转,在行人和车辆中穿梭不停,最后,到达本次旅途的终点——一个挤在小街道里的小诊所。
阿坤进去里面治疗,我和许闪闪在小诊所的门口蹲着,一边吹水,一边乘凉。有一说一,阿坤他叔这店的位置虽然偏了些,但风景还是不错的,正停在桥岸边。河边的杨柳树时不时随风摇摆,看着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吹着自河对岸吹来的凉风,我不禁感到惬意万分,想着要是能在这养老说不定还是挺不错的。
过程很顺利,风景也很怡人,以至于一时间让我放松了警惕,忘记了我们还有两辆单车要还,我不禁想着,要是能这么下去就好了。
当阿坤被他叔治疗好之后,我们就回到了学校,当我们进校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许多同学纷纷走出校门,想必是图书馆早上到闭馆时间了,那些在学校学习的师兄师姐准备回家了吧。一想到这里,我不禁加快了路程。
“你先载着阿坤他回宿舍楼门口吧,我先去还车。”
“额......行!我先载他到门口,等我去还车,你回来后再扶他上去宿舍。”
就这样,当我把阿坤放在宿舍大楼门口之后,就准备骑着单车去还车。从男生宿舍楼大门门口去往停车间,一共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经过旁边的女生宿舍楼,一条经过学校食堂。可能是因为比较宽,而且经过小卖部,所以一般大家去往停车间都是走经过女生宿舍楼那条道的。
那时候,当我在经过那个分叉路的时候,我突然想到,要不这次走学校食堂那条路吧,一般走这条路的人少,说不定出现意外的概率会小些,是的,尽管几乎不可能发生,但我还是隐隐约约有些害怕着,害怕会遇到单车的原主人。在我看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只要我还没把车子还回去,我就还算不上“借”车。
但不知为何,可能是因为平时走习惯了吧,我在经过分叉路的时候居然愣了一下,没有及时转弯,还是直直地骑向了女生宿舍楼那条路。
好像是要转弯来着,啊,算了,那就这样吧,反正也就不到一两分钟的路程,应该,没那么倒霉吧?我在心底暗自想道。
嗯,应该不至于......吧?
要不我牵着单车还回去吧,这样要是真的倒霉被看到了,我也能编个理由说是我朋友借的车,我只是来替他还的,这样总比我骑着单车去还车还解释说我是借车而不是还车可靠一些。
讲真,就在那最后不到一分钟的路程当中,当我拐过弯,明明眼前不到五十米就到停车间门口的时候,我的脑海仍然在思考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尽管在他人的眼里这非常地匪夷所思,但当我在完成那最后五十米的路途当中,我的的确确冒出了这些念头,并且隐隐约约间眉头一皱,眼皮乱跳,心跳加速,不知为何,总感觉会有大事发生。
身为社会主义新青年的我,本该秉持着坚定如一的以马克思思想为主的辩证唯物主义精神,对一切牛鬼蛇神抱以严格批判的态度。
但在那个瞬间,我却不得不承认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科学解释清楚的。就好比我为什么至今单身,为什么还未实现一夜暴富一样,有些东西,还真是要看缘分,有的总归会有,没有的再强求也没用。
有因必有果,只是为何,我的报应,偏偏在最后,找到我了。
是的,就在这最后的这不到五十米的路途中,她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她。
她看到了我,像是发现了什么又有些犹豫,缓缓抬起了手拦住了我。
我看到了她,看着她看到我之后放慢了脚步,一只手拿着一堆厚厚的课本,一只手抬了起来,停在我的前方,嘴角微动,似乎欲言又止,又止言又欲,最后,她终于动口了。
我心跳加速,但这不是心动,是心悸。
“同学,这辆单车。。。是你的吗?”
完了,我的一世英名没了。我的美好高中生活,才刚开始不久啊啊啊!
接下来的事,想必各位也都猜到了。
为了摆脱嫌疑,我开始我的掩饰哦不解释,我尽力地向她解释这一切,原原本本地说出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当然为了脱身,我对过程稍微进行了一些艺术加工。但天地为鉴,我绝对是无辜的,没错,都是我的朋友下的手,我仅仅只是个还车的帮凶而已。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相信我的说辞,当时的我因为紧张,说话含糊不清,没有逻辑,言语中更多的,是夹杂在其中的混乱不清的许多抱歉和对不起。现在一想,估计连我自己都会怀疑我自己这番说辞吧。
但我没办法,我只能这么做了,惊慌失措的我,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和赔偿她。
可令我惊奇的是,她居然什么都没说,接过我的单车就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愣,一时半会间竟还没反应过来。
她真的什么都没说吗?还是她其实说了,只是当时的我忙于道歉,心虚的我不敢直面她的目光,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她说了什么。
我希望她说什么吗?应该是不希望的吧,因为我怕她责备我。但我又希望她说些什么,因为她应该这么做,我给她添了麻烦。看她的样子,想必她发现自己的单车失踪之后,肯定也焦急万分,和我一样不知所措吧。
这件事情是那么地充满巧合,充满意外,假如我那天没有及时去看手机,假如我在挑单车的时候再注意点,假如我们再早点回到学校,假如我当时转了弯,说不定结局会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
可是偏偏,就在最后的最后,就在这件事本应该平安收尾的时候,意外就是那么地出现了。
直到我回到宿舍把我的这段惊险经历说给他们听的时候,我都在怀疑人生的巧妙,而阿坤和许闪闪,还在插科打诨,问我说那个女孩好不好考,有没有趁机加个联系方式什么。
他们倒是倒好,轻松自在,还一脸笑意。到头来,这次“借车”的后果,终究还是只有作为当事人的我来承担。
但其实似乎也没有什么,毕竟在最后,对我来说我并没有失去什么,那位女同学也没要求我赔偿道歉什么,这么一想,其实全程都是我一个人的自言自语罢了。我什么也没失去,而她,却要白白承受一次失而复得的焦虑与惊慌。
如果说有影响的,那也说由于我这人的脸盲性质,有一段时间我都对学校里的短发的带着眼镜的看着有些脸熟的女孩充满着畏惧心理,想着她要是认出我就是那个偷车贼该怎么办。她有没有到学校的吐槽墙上谴责我?想着要是我要是在碰到她,她不会对我怒目直视,一脸嫌弃。
但又说不定,其实他们也都早已忘了这件事了,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他们经历的高中生涯中许许多多的事情中一次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而已。而只有我还记得这段离奇,但在今天想起来又让人忍俊不禁的丑事,在无聊的夜晚,一个人独自回味,聊以慰藉。
时间过得太快,事情发生太多,有时候转念一想,其实让人在往后的日子里反复想起回味的,大多数反而不是那些快乐或是痛苦万分的事情。因为快乐会逐渐消失,痛苦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化。只有那些充满着遗憾的,每当我们回想起来仍会感到尴尬羞愧不已的经历,才更加地深入人心,让人回味无穷。
尽管那天,过桥的上坡路很长,以至于让许久都没有锻炼的我到后来都不禁停下了脚步,不得已只能用手扶着单车,缓缓牵着单车走到桥顶,累的我气喘吁吁。尽管那天,桥的下坡路很陡,减速带一条一条震的我屁股疼,阿坤在后座哈哈大笑。尽管那天,心底还是有点心虚,隐隐害怕东窗事发,想着,万一,万一要是真的被发现了了怎么办?但是啊,那天天气晴朗,阳光和煦,微微凉风拂过脸庞,不冷不热,偏偏那么美好,正是出去游玩,骑车出行的好日子。
我们一边骑行,一边说笑,那天气是那么地好,以至于好得让我们忘记了一切,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那件丑事的我,心底更多的,也是对当时那段可以和朋友肆意玩乐的美好日子的怀念。我不知道像这样的可以胡作非为的胡闹日子,今后还有多少次,就像我也不知道,假如我还能再遇到他们,那声好久不见,该如何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