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梓珏和玉的房间内。
两位少女惊诧的注视着用手指轻轻抚摸着下巴的九氿，希望能从她那万年不变的面部表情之中读出哪怕一丁点开玩笑时的戏谑，可惜，从那勉强可以看出带一点发皱的眉头和九氿微微眯起的眼皮上，梓珏和玉同时读出了对方的认真。
“所以，”九氿将那本古书放到了自己纤细的大腿上，空出的右手四指攥合，食指微屈的同时入弯刃指甲弹出，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可以拆吗？”
“不，呃——等等……”
“我会付钱。”
“这不是付不付钱的问题，这孩子怎么这么死脑筋呢……”
玉探出手掌按下九氿爪子的同时用另一只手揉着眉心。
的确，对于古书收藏有情怀是大部分天使的特点，在长辈的熏陶之下，甚至连梓珏也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这方面的影子，不过，这之中可不包括玉，作为实用主义者，在玉的眼里，所谓书本是拿来看而不是拿来摆的，小时候她可没少偷偷从家里藏书的保险柜里取那些价值连城的古书出来翻腾，有时兴起还会随手往书上留点感悟或者见解啥的。
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意识到这些书本价值的她已经很少再祸祸这些老古董了，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像自己的长辈那样把这些收藏看的比什么都重，相反，如果拆一两本书就能解决自家会长身上麻烦的话，她绝对是第一个下手的，但问题是……
【拆书和现在会长身上的怪病有直接联系吗？】
“拆可以，但是你总要有个理由吧？别告诉我你爪子痒痒了需要猫抓板，如果是这样的话……”
九氿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不过从她暗金色的竖瞳之中，玉隐隐察觉出了一丝无语和轻蔑。
“你们有查过这本书的大致年份吗？”
“大致年份……呃——”
玉眨眨眼睛，虽然梓家是做拍卖行生意的没错，但术业有专攻，她专攻的方向显然更靠近生意的那一边，这种方面的知识还是梓珏更清楚一些。
【“梓珏？”】
“唔……如果只是大致年份的话，那个译本的扉页里应该是有鉴定证书的，我有大致看过一眼，虽然和你说的圣明图书馆存在的年代稍微有一点出入，但中间差的时间其实很少很少，大致是可以对上的，应该是那个年代晚期的作品……”梓珏拿起译本翻开，在跟自己记忆里的内容核实过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她将译本重新放回了桌上：“没问题啊，都对的上……”
“我说的是书页，不是皮子。”
“唉？！”“皮子……”
梓珏有些疑惑的歪了歪脑袋，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但玉却已经察觉到了其中的端倪。
“你是说，这本书的封皮确实是那个时代的东西，但里面的书写的纸张……或者说内容不是？”
“……”
九氿沉默着用指甲从古籍的某一页书角上轻轻割下一小块泛黄的纸页，撵到眼前仔细观察了一小会儿之后，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疑点，两个，首先，这本书看上去实在是太新了，那个时代留下来的东西，尤其是书这种玩意，就算是保存的再完好也肯定会出现损毁，没有虫蛀痕迹什么的还能勉强解释，但若是连里面的字迹都能很清楚的辨认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而且上面写的内容就算是现在我们都能通过简单的翻译直接阅读，这是很不正常的，任何一种语言会随着时代的发展逐渐变得精简，语法，语序，甚至每个词语的意思都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可这里面的内容阅读起来却十分通顺，说明这里面的内容很有可能是经过重新加工和修订的。”
“好像……确实有道理？”
“的……确，”梓珏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猛的摇了摇脑袋：“可这是一本笔记……或者说论文更准确吧？你说的那种情况的确存在，可那种状况出现的场景，一般不是在游记或者诗歌这些经常会用到当时俚语的场景中么？论文的话，用词肯定会更简单直白一点的，对吧？”
“是的，”九氿先是轻点头，看向梓珏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赞赏，随后，她将那张切下来的页脚放到了桌上：“那么如果再加上某些书页的纸质与其他的纸质不一样呢？”
“不一样……可纸张一般都是大批量制作的吧？按照你的描述，圣明大图书馆肯定会囤积大量的纸张吧？偶尔出现新纸和旧纸混用的情况也能解释的通……”
“如果两种纸张的制作工艺至少差了一个世纪呢？”
“一个……”
梓珏惊疑不定的拽过那本翻开的古书，右手捏住刚刚被九氿损坏的那一页，左手则随便抓了一页捏住，在闭上眼睛细细的用力揉搓着感受的许久之后，她有些诧异的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
【“她说的没错，因为都是旧东西，所以捏上去的大致手感都是毛毛的，但那一页搓着的感觉明显……呃……该怎么形容呢？更有棱角？】
【“真的假的？！”】
【“嗯，据说动物的感知要比人厉害很多，不少兽人种也有通过抚摸就能判断木材品质的本事，况且如果不考虑损坏的话，这种区别用力搓也能明显感知出来，加上人家毕竟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所以这个应该是可信的。”】
【“所，所以？”】
【“这本书是假的……或者说，是真掺假，虽然不妨碍它是古董的事实，但……”】
【“对于会长的事情影响不严重……吗？】
梓珏点点头，有点气馁的瘫坐回了椅子上，口中长叹了一口气，的确，如果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的话，鱼洛宁身上发生的事情时间跨度实在是太长了，这种隔着几个世纪的事情就算是有线索估计也已经沉睡到历史之中了。
【太急功近利了吗……】
少女苦恼的揉着眉心，当眼睛的余光无意间瞥到的一旁面无表情盯着那本古籍发呆的九氿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玉和九氿似乎已经保持着沉默有一会儿了。
【“发生了什么？呃……玉？”】
【“嗯……也许……”】
“猫咪小姐，”在一番沉吟之后，玉抚摸着下巴对着一边的九氿开了口：“我在想……我们两个的想法是不是想到一块去了？”
“……”
九氿抬眼扫了玉和梓珏一眼，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开了口。
“如果这是赝品的话……那这玩意的真品在哪里？”
【“果然！”】
【“真品……呃——玉？现在是什么情况？】
玉一拍大腿，转而拽过那本古籍，指着那已经残缺的一页向脑子还没有转过来的梓珏做出了解释。
“虽然里面有几页存在瑕疵，但这本书的封皮和大部分书页的年份是可以对上的，是吧？”
【“呃——嗯，应该是这样没错。”】
“那么其实现在就出现了两种可能性，首先，假设我们手里的这本是真本，只是在落到某一人主人的手里时书页发生了缺损，所以这个人补齐了缺损的内容，能明白吗？”
【“嗯——嗯？但，等等……”】
梓珏拍了拍脑袋，隐约之中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
【“再怎么说这也能算的上是一本论文什么的吧？！而且每一页的字数也不算少，如果想要补齐中间某一页的缺损可不是只依靠想象力就能做到的，但我们看的时候前后文完全没有异样和突兀就说明……那个人是知道原文……或者说，是有原书页的……嘶。】
“发现了吗？”
【“嗯。”】
梓珏点点头。
【如果有原文的话，那当事人为什么要刻意弄新的，内容一模一样书页填进去？为了价值的话，直接将旧的补进去重新装订一遍不是更好么？而且从这本书的保存状况上来说，应该不会存在原书页损毁严重的情况……所以这一条并不成立。】
“没错，那能解释的其实就剩一种可能了，这整本书其实都是假的，或者说，内容是真的，但这里面的内容其实是从一部真本上翻译誊抄下来的！”
“而且为了确保这本书的真实性，制作这本书的家伙应该是事先就囤积了巨量的纸张和封皮，然后通过时间来让这些东西变成真正的古董。”
“呃——放旧我能理解，但为什么会囤积巨量……”简单联系了一下九氿之前的话，梓珏的眼睛猛的睁大：“你，你是说，他们为了后世有人能完整解读这本书，所以事先誊抄了许多份并备用，如果一旦出现词意和句式什么的发生明显变化就替换掉原来的某一页，然后替换新的进去再进行装订，这样就能得到一本全新的‘古书’……是这意思吗？”
九氿和玉同时点了点闹到，目光也不约而同的转向了九氿从鱼洛宁提箱里誊抄出来的那一卷鬼画符上，但几秒之后，她们又同时挪开的视线。
“这个应该不是真本，这玩意的历史肯定比书久的多了，书的真本应该在造假的家伙手上。”
“嗯……但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费这么大的周章只造一本假书，而且还刻意对里面的内容进行了翻译……其中的目的应该是传播，”玉抚摸着下巴，轻声喃喃道：“但是传播者又不想让知情者或者愿意查这件事以外的人知道，所以才折腾出了这么一个拐弯磨脚的方法……”
“那如果从家族的方向查呢？有这么长历史而且还保有如此财力的家族应该不多吧？”
面对梓珏的插嘴，九氿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摇头表示了否认。
“很难，既然做的这么隐蔽，就说明人家肯定不愿意走到明面上，我们就算查估计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这个可以作为缩小范围的参考，主要还的看其他的线索。”
“那现在怎么办？”
“嗯……”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玉才轻轻敲了那本古书的封皮：“现在我们手里的情报虽然说不上少，但其中大部分都是推测，与其着急冒进，不如先确保一部分情报的准确性。”
“比如？”
“是否有同样内容的书本留存在世界上，如果目的是传播的话，那对方准备的量肯定是很大的，这么多年来一定不只有这一本留存，所以现在我们能做的，最简单的事情就是尽可能的从市面上再找一本这玩意出来，这个我和梓珏会让家族帮忙留意，顺便去其他几个天使家族那边跑跑，应该很快就能得到回复。”
九氿轻轻点了一下脑袋，拿起了那张拓印过来的鬼画符：“顺便帮我找一些各种古语言的字典或者教材，这段时间里我想试着破译一下这个。”
“有把握吗？”
九氿摇摇头。
“别抱太大希望，大部分幻想种都有一套自己的语言系统，虽然这些很多在后来都一点一点遗失了，但不排除这就是其中的一种，现在最理想的情况是利用语言的趋同性确定这到底哪一个种族的文字，尽可能缩小范围。”
“麻烦你了。”
“还有，”九氿的眼睛微微眯起：“现在我们的情况太被动了，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尽可能的把动静搞大一点。”
【！】【？】
“你认真的吗？如果对方真的是奔着会长来的……”
“我知道，可至少从现在的已知情报来看，对方似乎并没有展现出十分明显的恶意，而且……”九氿沉默了一会儿：“实话说，如果对方的目的真的是主人，那我甚至有点怀疑他们可能已经暗中和主人有过接触了，在这种信息严重不对等的情况下，我们跟对方耗着其实是弊大于利的，还不如挑到明处，如果……”
话说到这里，在座的三位少女眼神同时冷了下来。
“呵——要是她们真的对会长有什么不良想法，那我们接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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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ps：虽然没攒几章，不过这个月会尽量更新的……只要瓦打的不太上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