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枪响。
最后一个人,缓缓倒下。
夕阳的余晖照耀在血泊上,反射出夺目而让人心醉的酒红色。枪口的余烟袅袅升起,慢慢消散在萧索的微风中。
“这样,一个文明又终结了呢。”
橘梓纱独自伫立在残破大楼的顶端,眺望着下方大片的废墟。她脚下躺着一名半张脸溃烂的少女,不,应该说,是少女的尸体。
“求求你,带我走吧……爸爸死了,妈妈死了,大黄死了,潘老师和大家都死了……我已经没有勇气在这片废墟上活下去了……你是天使吧?你一定是神派来接我离开的天使!我不要继续活在这残破的世界里,求求你,带我进天国吧!”
这是少女死前的恳求。虽然橘梓纱不是什么天使,不过看着少女狂乱绝望的神情,橘梓纱觉得,还是不要戳穿这美梦比较好。
“是哦,我是天使。我来带你离开了。请安心闭上眼,好好地睡一觉吧。醒来的时候,就到天国了哟。”
然后,橘梓纱对着欣然闭眼的少女,扣下了扳机。
“这样亲手葬下一个文明,到底是第几次了呢?”
橘梓纱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
她能通过夺走“别人”的生命,吞噬“别人”的时间。一个文明里,出现过的“人”何止亿万。她只需要取走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人命,就能让自己安然活到天荒地老。
她已经不止一次目送文明自我毁灭,然后孤独一人度过漫漫的蛮荒时代,等昔日的一切辉煌都被风吹日晒所侵蚀,被沧海桑田所掩盖,静候新的灵长类进化出智慧,成为人类,开创出新的文明。
“又一次,只剩下我自己了……”
太阳在地平线上挣扎,拼命迸发出最后的灿烂。金光刺着橘梓纱的眼睛,让眼角不自觉地淌下一滴泪水。
“愚蠢的人类啊,为何总是重蹈覆辙。你们已经是,第几次死在自己手上了?”
脚下展开了繁复的金色图案,那是由光勾勒成的一面大钟。少女尸体被纳入金色大钟的范围,然后腾起点点金色碎片。
那是,少女的时间。
那也是,这一文明最后的时间。
时光碎片飞舞,被金色大钟吸收。大钟的指针微微动了一下,刚好对准了十二时。
真讽刺,仿佛世界末日钟(Doomsday Clock)一样。
“说起来,我什么会诞生于世呢?”
橘梓纱抹去眼角的泪水,一言不发地思考着。
她现在有的是时间,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打扰她。
“能剥夺别人时间,近乎无限地活着的我,为什么要诞生在这颗文明不断生灭的星球呢?不断地迎来一个个文明,又不断地送走一个个文明,这样的我,到底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没人知道橘梓纱是怎么思考的。在经历了三天三夜的冥想后,她,终于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只有我目睹了无数文明的兴衰,只有我真正知晓人类的愚蠢,只有我能引导文明走上正确的道路。”
“这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
“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这样,‘人 ’就不会再从我身边消失了吧?”
“我就能 ,一直活在‘人
’的注视下,一直倾听着‘人’的说话了吧?”
“这样,我就不会再孤独一人了吧?”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霍地站起,仰天大笑。
“好期待呀,好期待下一个文明……就让我来,让下一个文明永不终结吧!哈哈哈哈……”
这是,发生在正篇之前六百万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