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陈弘夏脑海内的花露水久久未获得前者的视觉，便不由得出声道：“你没事吧？”
“……我说没事你信吗？”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肯定就是有事了。”
“话说除了我之外，就真的没人从事这份听起来贼扯淡的工作了吗？”
“执行者确实仅有你一人。”
“那就意味着这個插件……”
“嗯，正如你心中所想，你不仅是它的使用者，也是初代的实验样品，通俗点来说就是‘小白鼠’。纵使插件可能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只要那些问题不足以威胁你的生命安全，那它就会被公司认定为正常运行。”
“……如若我本人出了问题呢？”
“无论问题大小公司都包办，小问题的处理方法一般是带你去某個实验室，然后在你大脑内做些过程类似电焊的手术。大问题公司很可能处理不了，因此他们为你提前准备了一处墓地，请大师看过了，风水特好。”
“……虽然这些东西听上去很贴心，但为何我总感觉脊背发凉？”
“不聊这個了，再聊下去你恐怕就得放弃这份工作……哦不，既然你已经上了贼船，那就没有中途下去的理由了，除非你自己选择跳进海里喂鱼。”花露水淡淡道，“说说你此刻的状况吧。”
“我此刻应是处于视觉丧失的状态，眼皮在我感觉中是睁开了的，但所见是一片混沌。另外大脑里时不时会传来不适感，不过并不刺激，相比起那次炸翻网游服后所经历的‘钻脑’感要好上太多了。”
“你清楚比赛服出问题了？”
“闭眼前的那一瞬间我发现屏幕突然换出壁纸，想必是插件生效了。”陈弘夏回复道，“经历了好几次的服务器崩溃后，我突然就思考起来，我这位凭依者的存在，对于服务器来说是否就是一個意料之外但异常严重的BUG？因此如若本身就是BUG的我再撞上服务器本身存在的BUG……”
“这就是所谓的‘人与代码必定有一個能跑’？”
“这句话的原话好像是‘人与代码有一個能跑就行’，但依照现状来看，两者似乎都没跑起来。”
“两败俱伤了。”
“嘿，你说啊，这份‘天外’工作真的会让我搭上性命吗？”
花露水闻言沉默了几分钟，“公司那边自然不希望你出事，但你所执行的任务是前无古人，后也不一定有来者的玩意，因此说不准。”
“哈，如若让我妈知道我在搞这种事，她绝对会给我好几個大耳刮子，就像五年前那样。”
“所以五年前……”
“哎唷卧槽！脑子里来了一波强烈的疼痛，你方才说啥来着？我没注意听。”
“……没什么。”
“哦。”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TBY官方的技术人员正阴沉着脸——前不久他们被上头給阴阳怪气地数落了一顿。
“比赛服不仅是由内部人员进行测试，还邀请了部分玩家参与测试，一切数据皆正常，照理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问题。”
“……还记得TBY正式服的那两次崩溃经历吗？”片刻后某名男子淡淡道，“之前我们统计过服务器崩溃时段在线的所有玩家，加上这次比赛服崩溃时段的数据，最终锁定了某几名玩家，如若程序本身没错，那么有问题的就是他们了。”
“那几名嫌疑玩家之中，包括那位受到无数普通玩家追捧的‘女神’。”
“Ysuka？！不可能是她吧？！”
“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不管有多么难以置信，那也一定就是真相。
视角转回10多分钟后的陈弘夏，此刻的他已经重获视觉。“仅是做了近20分钟的盲人，我就险些对生活失去信心了，难以想象那些瞎了好几年甚至大半辈子的人是怎样捱过来的。”他思索间将手掌置于眼前，双目圆睁，似欲看清皮肤上的每一個细胞。
稍候冽雅推门而入，“弘君来吃水果，我都切好了……嗯？你没在玩TBY？”
“玩累了，歇一会。”
“那就来吃水果。”冽雅说话间走近陈弘夏，将瓷碗置于桌面上后坐在后者身边。“……弘君你的脸色似乎有点差。”
“这几天我都叫你少熬夜了，你看，熬夜多了，眼睛都不好使了。”
“我才没熬夜！否则我半夜哪有精力起床并且偷爬上弘君你的床啊？”
“……反驳就反驳，将你曾做过的变态行为一并说出来真的合适吗？”陈弘夏闻言眼角微抽，紧接着他将手机递到冽雅面前，“怎么说？”
“去一趟吧，让这些事就此了结。”阅读完消息的后者展臂抱住了陈弘夏，并轻声道。
……
翌日，市郊。
知性女子，陈弘夏，水树冽雅共同伫立在死者的墓碑前，默哀过两分钟，知性女子蹲下身子，右手轻抚墓碑，开始吐出一些其余两人听不懂的话语，也许是某地的方言吧。
“一路好走。”陈弘夏在心底说道。
稍候知性女子起身并转向两人，“近期还是要多谢你俩了，为小文的事这么上心……虽然陈先生是被迫的。”
“能抓到凶手就好。”
“真相能够水落石出，对她也是一种告慰。”往常喜欢嬉皮笑脸的冽雅此刻终于展现出了自己作为富家小姐的气质，令陈弘夏有些刮目相看。
“说到凶手，能抓住他，也是靠你们的那位朋友，替我向他转告一声‘非常感谢’。”知性女子说话间鞠了一躬。
“我会的。”冽雅回复道。
些许时间后两人离开现场，迈出百余米后陈弘夏转头望了一眼，意外地发现知性女子也已经离开了。“……也许是想说的话暂时已经说完了吧。”
但顷刻间他即回忆起那晚他与老熟人的通讯，那個凶手极有可能是一個顶包的，既然凶手可以是假的，那么死者……
思路行至此处他不禁虎躯一震，收到“小文”死讯的当晚，他就见过知性女子一面，当时的她并未流泪，依她的说法是之前哭过了，这大概算不上疑点。然而作为死者尸体的第一发现者，他自始至终都没能亲眼看到死者的脸，死者系“小文”还是警方下的论断。
“难道说躺在墓碑下的她并非是她吗……这样一来，警局的他们都对我撒了谎吗？真相若是如此，目的又是什么呢……”
片刻后冽雅的声音突然闯入陈弘夏的脑海，“弘君，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她说话间一双美眸紧盯陈弘夏。
“没事，应该是昨晚没睡好，脑子开始胡思乱想了。”
“昨晚没睡好？有我躺在你旁边怎么可能睡不好？”
“这能睡好就怪了……”陈弘夏摇头思索道，紧接着他再度将视线投向墓碑所在的方向，岂料那随风移动的山间雾气已将一切遮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