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皓月当空,湖面波光闪闪,竹林在微风中摇晃,竹叶交错发出沙沙响声,虫鸣声似远似近。
沁心亭,林邵与后星月对坐两侧,桌上摆有一个大酒葫芦,两个瓷碗,酒葫芦盖子打开,浓香四溢,纵是林邵这不懂酒的人也能闻出,这是上等好酒。
“上好的竹叶青。”后星月给两个瓷碗都满上,呵呵笑道,“我从邱爷那里偷来的,一直存到现在,邱爷是老酒鬼,嗜酒如命,我之前不是说过邱爷收养的我,其实这里面有隐情。”
“当年黎府让邱爷去买个小童,邱爷拿钱喝酒喝得烂醉,发现没法交差,便上街抓人,正好抓住我,给了我个身份,到黎府做了个小童。”
后星月手持瓷碗,敬给林邵。
接过一瞧,色泽金黄透明而微带青碧,有汾酒喝药材津液形成的独特香气,一尝,芳香醇厚,入口甜绵微苦,温和,无刺激感,余味无穷。
这个世界的酿酒技术很是高超!
林邵一饮而尽,他虽然酒量不好,但到了层级1,已有内视能力,再调动体内真气,便可饮下的酒逼出体内,做到千杯不醉。
见后星月又给满上,林邵这次没有着急饮下,方才只是好奇味道,他将瓷碗放下,笑容中带着不解:
“你喊我出来喝酒干嘛?”
“为了感谢林老板的恩情。”后星月拿起瓷碗,“我先敬林老板三碗。”
未等林邵劝说,后星月已三碗下肚,这是大瓷碗,容量不少,连喝三碗可不是玩笑。
三碗过后,后星月脸颊发红,眼神有些涣散,可见并不是个能喝的主,但既然如此,他也没有用真气逼酒出身,任由醉着。
林邵苦笑:“你明天还有比赛,今天要是喝的烂醉,耽误了怎么办?”
后星月用力摇头,将酒满上:“不碍事,不碍事,我吃了醒酒丹,不会醉太长时间。”
酒劲上头,后星月随意许多,少了平日里的客气,拿起瓷碗与林邵一碰,一声“喝”,仰起头,喉咙一滚便酒入肚内,喝的太快,嘴角有酒流出,流过脖子,打湿衣服。
他毫不在意,抱着酒葫芦就又给满上。
林邵只是轻轻品了一口,见后星月又要来碰,连忙躲闪,顺手将对方手里的瓷碗夺下。
“先别喝得这么着急,出什么事了,黎竹芠找你说了点什么?”
傻子也能看出后星月不对劲,思索一下,他刚从黎竹芠那里回来,多半是黎竹芠说了什么,刺激到他。
不会是告白被拒绝了吧?
“没说什么。”后星月想夺回瓷碗,但做不到,干脆不要,双手抱着酒葫芦,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
林邵吓到了,那酒葫芦有半个人那么大,后星月扛着就喝的气势着实吓人,他连忙将瓷碗递回去,用瓷碗喝好歹没这么夸张。
可惜后星月放着瓷碗不用,他扛着葫芦连灌几大口,酒从嘴角涌出,上衣半边湿透,大概喝了六七大碗的量,他才将葫芦放下。
打了个酒嗝,他身体摇晃,似倒非倒,说话却十分清晰,咬字清楚。
“林老板,我非常非常非常感激你,真的非常感激,我必须给你磕两个。”
林邵害怕他真磕头,起身要阻止,却见后星月仍坐在原地,弯下腰,头在石桌上砰砰磕了两下,沉重有力,想必他脑子已成浆糊,迷迷糊糊理不清事。
“林老板见谅,我必须今天感谢你,明天可能就没机会了。”他额头带有血,是在石桌上磕出来的,“要不是林老板,我这辈子都要后悔。”
“嗯嗯嗯。”林邵一面应付,一面四下观望,想找人帮忙把这醉鬼制伏,他一个层级1,等下层级3的后星月法发起酒疯,他可对付不了。
但沁心亭地处偏僻,此刻又是夜晚,哪里还有他人?
见后星月又扛起酒葫芦喝了一大口,林邵心一横,往位置上一坐,端起瓷碗一口喝完,算作壮胆,他就在这里等着,等后星月撑不住睡着。
后星月抱着酒葫芦,絮絮叨叨讲起了过去:
“当年我家那里闹了瘟疫,我们全家逃走,但路上他们还是死了,就剩我一个。我也不想活,但我娘死前劝我活下去,我就走啊逃啊,来到了谷阳镇。”
“像我这种人,谷阳镇里有很多,我想留在谷阳镇里,就必须找个领头,每天必须奉上一定的钱财食物,乞讨也好偷也好,要是交不上,第一次掰断手指,第二次打断腿,第三次就活埋了,这是规矩。”
“九岁那年,我去乞讨,被邱爷抓住,他喝酒把钱喝完,抓我回去给黎府做小童,我当时最害怕的就是黎府,他们看门的打人很重,还养了许多恶犬,有不懂的去黎府乞讨,都被活活咬死。”
“邱爷让我听大小姐吩咐,那时候我脑子很笨,只觉得黎府里的人都是坏人,都是能哈哈笑着放狗咬死别人的人,所以我很害怕黎府大小姐。”
“大小姐不爱说话,对谁都冷着脸,就算对老爷也是,当时很怕她,也很讨厌她,她明明吃着好吃的,穿着暖和衣服,睡着软床,还冷着一张脸,我就经常给别的下人说大小姐坏话。”
“大小姐独来独往,我很闲,就又和乞讨的那群混在一起,我听他们的话偷东西出来,我偷贵的东西,领头就夸我。屋里东西越来越少,大小姐还不知道,我就觉得她不仅坏还蠢,就更大胆了。”
“我当时觉得自己活得特别光彩,领头对我好,小弟巴结我。后来有一天,大小姐外出办事,被领头看到,他就让我想办法把大小姐带到破庙里面。”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领头又脏又肥又丑,我不想让大小姐被他欺负。领头劝我,说他之后就轮到我,我还是不肯,他就带人打我,逼我就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又怂又胆小,但那时无论怎么挨打,就是不肯答应。”
“我对他们真的很好,因为我也吃过苦,想着让他们少吃点苦。他们却恨我,说我走狗屎运进入黎府,说我每次都把大钱藏起来,只给他们一点。我没有,我每次只留一点,剩下都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