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亚从心的茧世界中解放,成功吸收了心的力量。
其实,在先前的战斗中,囚禁了心灵魂的A级珊瑚兽并未能发挥出全力。
它只是通过普通途径企图同化莉亚,却没想到莉亚能将其反噬。
珊瑚兽的能力与其原型的灵魂以及怨念强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比如心,莉亚吸收了以后才知道,这只珊瑚兽的特性是毒以及茧。
毒,顾名思义,是能够使得对方中毒以及自己对毒一定程度上免疫。
而茧,这个特性,就是能通过产生类似茧的物质来保护自身或囚禁对方。
其他信息都自动进入莉亚的脑海,而进入莉亚意识之中唯独有一个没有被解释的概念——蝶化。
莉亚联想到心的残魂说过的话:“蝴蝶在破茧而出之时,若是有人帮忙把茧划破,翅膀就会因为体液分布不均而无法展开,蝴蝶自然也就会飞不起来,最后死去。有些事情,必须得自己面对、自己坚持、自己挣扎才能蜕变。”
也许,正是心没能做到坚强地面对、蹒跚着活下来,所以没能解锁这个特性。
一如未能挣脱茧的蝴蝶之殇。
“心叔。”莉亚默默想道,她能感到心的灵魂正成为自己的一部分,不光是残魂的部分记忆,她还收到了来自残魂最后的祝福。
“我一定会,坚强地活下去!”
活下去,以自己的模样,是不可能重返人类圈了。
那就只能在这弱肉强食的荒原中,变得更强。
莉亚对于珊瑚兽,不知是受了人工智能管理员催眠的影响,还是因为她亲自见证了珊瑚兽的真相,抑或是自己已经成为珊瑚兽,她不再持有单纯而绝对的敌视厌恶。
现在,她依旧要去猎杀这些被囚禁在赛博空间里的可怜亡魂,但也许,正如心叔所说,这对亡魂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可能这样想是在自我行为正当化,但这也是除了自留地里那些自己所关心热爱的人们之外,支持莉亚继续走下去的唯一动力了。
活下去,完成契约,变回人类,回到小缺、小D姐、夏可前辈身边,是莉亚全部的念想。
莉亚可以感受到,自己珊瑚兽身体中,双生石的戒指已经被溶解在其中。但双生石的成分没有被分解。自己,大概还是那个自己,只是已经有所成熟了。
但一切的基础,是变得更强大。物理意义上强大,才能活下去;精神意义上强大,才能去救赎、去承担、去见证。
莉亚感到,自己在历史面前,不过是沧海一粟,自己的见闻,不过是冰山一角。
真正的英雄主义,是在见证了世界的全部后依旧爱着它。
这是一句佚名的谚语。莉亚的决心,正是要好好践行这句话。
就在莉亚这么下定决心之时,一个异物射入自己身体的核心区域。
偷袭!
可是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气息的靠近。
异物进入体内后,开始膨胀。莉亚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将异物逼至边缘区域。
但还是晚了一步。
顿时,莉亚的身体的一半炸开,化作液滴四溅,意识仿佛被刀刃切割成小块,逐渐涣散。
还好,只是一半的身体暂时失去控制。如果在核心区域让异物爆炸,自己很可能就会丧失意识了。
自从变成珊瑚兽之后,莉亚对外界的感知能力比起人类的身体有了质的飞跃。
可敌人竟然让她丝毫没能察觉。简直,简直就像刺客杀手,能收敛气息。
莉亚如此思考之时,顺着异物飞来的方向侦查,却依旧没有发现敌人的踪影。
再这样下去,莉亚很可能会被耗死。金手指不代表就无敌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莉亚的金手指是被动技能,锁定不了对手、对手不与之正面接触效用不大。
这时,莉亚想起自己曾经翻阅过的S级恶魔名录,上面有一只恶魔,也就是珊瑚兽,代号“阿萨辛”,即刺客。S级下档,本体正面作战实力其实只有A级上档,但擅于隐身藏匿,速度极快,远程攻击相当可怕,爆破力极强。
真是倒霉,一上来咋就金手指被克制了呢!
目前的形势对莉亚相当不乐观,但莉亚岂是那种没见过大场面的人!临危不乱是魔法少女的基本素质。嘛,现在变成史莱姆娘了……
额还是先回到战场。莉亚一边静观其变,固化外表,一边慢慢夺回暂时失控的身体的控制权。
那些被炸得飞溅的小液滴开始缓缓向莉亚的主体蠕动。
可S级的珊瑚兽智能不低啊。尽管本体灵魂被囚禁导致强行降智,但能成长到S级的规模,新生灵魂的智力也应该能回复到接近十岁小孩了。
快接近小缺了,划掉。
言归正传,莉亚现在当务之急,就是锁定“阿萨辛”的位置,然后近身。
可这谈何容易做何难。
而且这样做还有被暗处的敌人瞄着爆射的危险。
没办法,莉亚只能先产生茧房把自己包裹起来保护自己,并留下从身体分离的几个小傀儡,在四周侦查反击。
这时,茧中的莉亚意识里浮现出一条信息:是否进行“蝶化”?友情提示,蝶化有风险,使用需谨慎。
莉亚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那就尝试一下所谓的蝶化到底是怎样的特性吧。
于是,莉亚与外界傀儡的联系断开了,同时,意识仿佛变得很渺远。
瞬间被拉长。
当莉亚重新恢复意识之时,她正身处于一个昏暗的房间里。
环顾四周,一片狼藉。白色的粉末、注射器、针头遍地。
“心叔……”莉亚想起了心叔自杀前的记忆,就是在这昏暗的房间里。
心的记忆,只有一小部分留给了莉亚,莉亚并不知道,这房间,其实正是心的诊所,也是病人们死前唯一能够与人推心置腹的地方。
一边的桌子上,有一本本子翻开,书页已经泛黄、边角不齐。
莉亚走上前去,想要凭借一点点光线去阅读,书页上只有几行字:大概,从我选择封存记忆沉入幻境的那一刻,就注定只有死路一条。而这里,是我过去的全部。
就在莉亚翻开一页的瞬间,周围的时空开始回溯。
第一页:那还是赛博格扩张之前的事情。5岁的我,时常被周围的孩子们欺负。娘娘腔,他们这样评价有些扭捏腼腆的我。此后,为了保护自己,我的性格开始扭曲,变得敏感易怒,实则是内心的自卑脆弱。12岁左右,进入青春期的我也有了表现欲,可是性格的扭曲使得我没办法正常大方表现自我。在别人眼中,我成了哗众取宠的小丑。然后,我遇到了医生……
随之,周围的场景里,一个男孩坐在面庞已经因为岁月流逝而在记忆中模糊的医生桌前。
同样,是在这个房间。只是,四周整洁,阳光明媚。
“为什么……为什么不论我用什么样的角色定位,大家,大家无非就是两种眼神……一种,是看马戏团小丑的眼神……另一种,另一种就是你这样的!好像你是高等存在悲天悯人啊!我我我,我告诉你,你们在我眼里,连小丑都不配!比那屎壳郎的粪球还渺小!呜呜呜——”
一阵撕心裂肺后便是泣不成声。
“反正……我就是个社交白痴……不管怎么挣扎,都没有人愿意,愿意认真和我讲话……没交际能力真是抱歉了!你们就尽情蔑视我、嘲笑我的丑态,怜悯我这自以为很可爱的**吧!”
这时,医生起身,绕过桌子,竟然单膝跪在男孩面前,温柔地说道:“小弟弟,小弟弟。”
“你不就是同情我么!廉价的同情!这样你就满足了吧!”幼小的心继续嘶吼着。
“不是的,绝不是这样。我是想向你道歉,并请求你原谅我先前的失态。我不应该露出那种高人一等的怜悯姿态。”男人的回答出乎心的意料。
男人见自己的话有了一点收效,继续开导:“心啊,你知道蝴蝶么?”
心点点头。
“蝴蝶在成为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之前,都曾是毛毛虫,有时会作茧自缚。但是啊,只有在茧之中逐渐成熟,最终依靠自己的力量破开困扰自己的茧,经过这样的历练后,才能化蝶。”
医生看着止住泪水的心,微笑着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的内心现在就是被困在茧里,只要有破茧化蝶的意志,终有一天,能惊艳别人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心已经拭去眼泪,虽然眼睛红得跟只小兔子似的,但还是掩不住“我很好奇”四个大字在眸子中闪闪发光。
“哈哈,别着急嘛。你先听听我小时候的故事,听完后,你会有些感受的。”回忆起儿时,医生的笑容与阳光辉映,更加温暖了。
“你知道么?其实,我也原来不是特别擅长社交,小的时候走亲戚大家都说我文静,其实就是变相地说我不敢搭话,上学那时候跟女生跳集体舞牵个手都会害羞得发抖,最惨的是一紧张就出手汗……最后因为被两名女生接连嫌弃,老师只能安排我和男生当舞伴。”
“扑哧”一声,心忍不住笑了出来,太真实了,和自己原来真的很像。
“但随着阅历沉积,连这样的我都能成为走进别人内心的心理医生。想要破茧成蝶么?诀窍在于真情投入——既融入自己的真情实感,让人感受到你的诚挚,又要学会共情,能设身处地考虑他人的感受。”
见心若有所思,医生进一步解释:“共情不代表一味妥协退让,诚挚不代表不给人留余地。你知道么,有的时候与他人互相亮明底线的前提下,交流才能做到得体,在不触碰底线的前提下可以有开玩笑的空间。我们无法看透别人的内心,别人也不一定洞悉我们的动机。那怎样破开这种交流的壁垒就很重要。”
在心期待的眼神中,医生的开关被打开了:“微笑,是跨越语言、地域、种族的通行证。善意和尊重是相互的,也是良**流的基础。而且笑容在交流过程中也有着不小的调整作用。别人说错话时宽容略带随性的微笑能缓解尴尬,自己冒犯到别人时抱有歉意的憨笑能避免矛盾,话题走向高潮时灿烂的大笑能活跃气氛……”
接着,医生结合心的实际情况和心一起探讨假如能再来一次,心该如何应对他人。
“其实吧,笑容最根本的力量在于,让你主动融入这个世界、乐在其中,也能传播这份情感。”医生最后总结的这句话,深深印在心的脑海中。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心对成为能够走进他人心扉的心理医生,产生了向往憧憬。
莉亚看着年幼的心,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不知不觉,书页翻到了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