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有金边的白色骨瓷杯安稳地放在桌上的杯盘里,里面热腾腾的红茶不断散发出令人安心的醇香。
白色的水汽向上飘起又消散在窗边投来的晨光中,窗户紧闭着,但仍旧被外面的大风吹的啪嗒直响。
克莱斯特起身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是入口的苦涩与后续的回甘。
绵长的口感依旧是那熟悉的感觉。
他走到窗边,看着花园里长时间无人打理的落叶在大风中凌乱。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十六年后他终于兑现了承诺,现在也是时候该去找他了……
花园里某个树丛在娑娑作响,事实上在风中每个树丛都在发出同样的声音,但克莱斯特确定只有那一个树丛不太对劲,或许是直觉?
想到这里,他笑了。
他在笑自己怎么也开始说直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明明这只是那个笨蛋不负责任丢给他的任务。
——一个到此为止唯一一次失败的任务。
他打开窗户,汹涌的狂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疯狂的涌进来,两边的金纱帘幕也同样跳着狂乱的舞蹈。
他捋了捋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庆幸自己扎好了一头金色长发。
有个人影悄无声息的从窗边溜进来,而克莱斯特也关上了窗。
耳边呼啸的风声消失了,这个房间又安静下来,桌上的红茶也依旧在冒着热气,可显然是被风吹的凉了一些。
“为什么?”听得出来是个女声,而且年纪不大。
克莱斯特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橱窗边拿又拿出一副杯具,端起壶中似乎本来就是两人份的红茶倾倒而出。
“上好的茶叶,产自米洛蒙的红茶之庄。”他将手中的红茶递给面前的女孩。
虽然女孩衣冠不整,但接过茶杯的手势尽显贵族风范。
她也不客气,面对面坐在克莱斯特似是专门多准备的米白色木椅上,大拇指食指握住杯耳,小指自然的翘起。
同样的抿了一口茶,“你为什么要帮我?”
克莱斯特看着她的动作满意的笑了,“看来你还没忘记你是罗德里格斯家的一员啊,丹妮。”
被称为丹妮的女孩略有不满,她把骨瓷杯放回杯盘“克莱斯特·法雷尔,我告诉你,我并不感谢你,哪怕你不帮我我同样也可以脱身。”
“我当然知道。”克莱斯特观赏着茶杯上的精美雕饰。
“那你还做这些干什么,你不知道你被判了死刑么?”丹妮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虽然他是荣誉骑士,可一旦罪名落实,哪怕是以他的权利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正因为是荣誉骑士他才不能粘上任何的污点。
“你,怕死么?”克莱斯特平静的语气让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丹妮戛然而止。
看着不知如何回答的小女孩克莱斯特接着问道。
“你,死过么?”
丹妮哑口无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克莱斯特的问题,同样也在奇怪为什么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如果死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么。”丹妮试着去理解他的问题,“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金钱,权利,朋友以及亲人……”
“你可是不久前才杀死了你的父亲啊。”克莱斯特玩味的看着面前认真思考的小女孩。
“呸,他才不是我的父亲,况且我也是为了保护我的……”丹妮的声音低了下去,“妹妹。”
听到这里,克莱斯特又笑了,“是啊,保护自己的亲人,我也是。”
他撩起袖子看着又臂上随着时间淡去却仍旧可以看清痕迹的数字三十二苦笑,“只不过,我失败了。”
“可你……”丹妮眼神飘忽不定。
“这就当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救下的最后一个人吧,谁叫我是荣誉骑士呢。”
克莱斯特站起身走到丹妮的身边单膝下跪,拉起女孩的左手轻吻自己拉起她的右手大拇指指节。
他盯着丹妮的眼睛,后者有些害羞的抽动了一下被他握于手中的手指。
克莱斯特微微一笑,“尊敬的罗德里格斯小姐,肯否赏脸与在下在这无人的府邸闲逛片刻呢?”
……
“要走了么,不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克莱斯特打趣的说到。
“我可不相信你的手艺,克莱斯特荣誉骑士哪哪都好就是千万不要吃他做的菜这件事可是人尽皆知。”丹妮笑着回应这个“奇怪”的男人。
“哈哈,这话可真是让人伤心啊,这毕竟是我为数不多的兴趣了。”
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房间,丹妮来时被风吹乱的的窗帘还是散乱的披在那里,两个骨瓷杯中的红茶也是一点未减。
“说实话,让客人从窗户走可是大不敬啊。”克莱斯特牵着丹妮得手走到窗边。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门口可还有数不清的守卫呢。是吧,囚犯先生。”
丹妮挣开克莱斯特的手小跳两步转过身面朝着他,粉嫩的唇瓣凸显出这个年纪女孩该有的稚嫩,淡金色的长发自脸侧完美的曲线滑落,黑色的长裙与雪白的肌肤交相辉映,她笑的像个天使。
饶是克莱斯特也不禁愣在原地,但他立马回过神来——这本来就是她应该有的样子。
丹妮打开窗户,狂风大作,正如她来时的那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她跳上窗沿以自己都听不太清的声音说了一句。
“谢谢你。”
桌上的两杯红茶被风吹的漾起水波,人走茶凉。
克莱斯特看着丹妮走的方向,他没有第一时间关窗,而是在等待。
“嘭!”
大门被打开,窗户处进来的风与走廊构成了回路,更为强劲的大风灌进来,使得只要打开门锁,大门便会被风弹开。
“二位,有何贵干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