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大风叫艾文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天气还会有人打开窗户。
背着手站在窗前的男人就是克莱斯特了,而这个无人的府邸就是特意用来关押他的“牢房”。
眼前的男子根本看不出来有死囚的憔悴,反而更多的是优雅与得体。
这些气质可不是靠伪装就可以蒙混过关的,也一度让艾文不敢相信这就是他们要调查的那个凶手。
“是克莱斯特·法雷尔先生对么。”艾文迈步踏进房间。
“是我,阁下来此,是有什么要事么?”克莱斯特关上窗,转身面对艾文。
没有了进风口,房间里气流的流动减慢了不少,耳边也不再出现空气划过的呼呼声。
克莉丝在艾文后脚进门也是毫不客气的直接坐在米白色的木椅上,双手抱胸没有礼貌的翘起了二郎腿。
克莱斯特见状也没有丝毫动容,而是拿起茶壶烧水,“二位要不来点茶叶,我泡的茶虽算不上好,但勉强还可入口。”
“谢了,我们耽搁片刻就离开。”艾文抬手示意,“不过,先生倒是刚送完客啊?这种天气您可别说是开窗赏景啊。”
艾文看向正在备茶的克莱斯特,后者的动作却是依旧从容不迫。
“我应该知道这个人是谁,在下斗胆一猜——丹妮·罗德里格斯。”艾文端起起桌子上原有的两杯红茶置于克莱斯特旁边的桌板上。
“哈哈,没想到阁下的直觉竟如此准确。”克莱斯特放下手中正要倒进去的清水。
“是,死囚的我秘密会见了死者的女儿。”他盯着艾文的眼睛没有丝毫的退缩,“但最多不过三个时辰便要执行我的绞刑了,你对一个死人说这些话不觉得有些浪费时间么?”
克莱斯特的语气不再那么彬彬有礼,危险的像是一条准备伏击的毒蛇。
艾文体内的魔力受到刺激开始自行运转起来——这个人很危险。
血液的流速因为魔力而加快,他听得出克莱斯特话中的另一层意思——为了达成目的我不介意再杀两个。
“根据尸检报告,死者是中毒身亡,伪造这样的虚假信息以你的权利应该是非常容易。可死者中的毒却仅仅只是留存在喉咙,也就是说他没有把毒药吃进肚子里,而这样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死后强行灌进尸体里的毒药。女佣小姐的证词也说了她看见你往水里撒了什么粉末,但她也同样说了一句当时姥爷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艾文时刻注意着克莱斯特的一举一动。
“也许是因为你的官衔,我能够得到的信息只有这么点,我也同样只能猜测——或许凶手另有其人。”
克莱斯特突然背过身去,他走向窗边,用手捋起金色的纱帘。
随着克莱斯特的动作艾文发觉他身上的气息已经没有原来那么危险,而他没有进行反驳也证明了自己猜想的可能性。
“可让我不理解的是,既然可以做到修改证据,你明明可以用各种手段来帮凶手隐藏真相,何必要亲自来帮她顶罪?”
克莱斯特缓缓拉过帘子,外界不太明朗的光线透过金纱投在地上的只有阴影,将他笼罩其中。
“虽然我只是奉命调查,来走个过场,但我认为像您这么一位荣誉骑士如果就此陨落也未免太过可惜。”艾文深吸一口气,试探一下他吧,“或许是为了某个人?”
“三十二号,肖恩·塞林牧。”艾文低声说。
咕噜咕噜……
茶壶里的水已经烧热,燃烧着煤油的火焰一下又一下舔舐着伤痕累累的壶底,温度把水在壶底凝聚而成的水泡不断带上去,一个接一个的在水面破碎。
房间里安静的出奇,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峙却只在一瞬之间。
“你去过那里?!”克莱斯特的语气近乎癫狂。
艾文弯起左臂,右手抵在手肘处防住了克莱斯特迅烈的一击扫臂,他们正以这个姿势僵持在原地。
“别那么激动先生,你若是一拳把我打死了,可就没人能告诉你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艾文庆幸他得到了腰间这柄诡异的剑,若不是它对自己身体的改变,这一击他都不一定能防的下来。
如此来看,这柄剑带来的也不全是坏事。
克莱斯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抽回了右手,但手上跳动的青筋却可以看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克莱斯特单手遮目,定了定神。
“正值晌午。”艾文回忆起来时花园正中的日晷回答道。
“还有不到六个小时么……”
艾文明白他指的是距离绞刑开始的时间——
冷月当空,亡魂来召。
“如果可以,我可以帮助您……”
“不需要。”斩钉截铁的回答,克莱斯特的反应让艾文彻底打消了带他离开这里的想法。
如果他在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这便是对一个心意已决的骑士的侮辱,怀着敬意他打算离开这里。
“你想知道原因么?”
当艾文拉起已经在椅子上快要睡着的克莉丝打算离开这里时,身后克莱斯特的话语让他停住了脚步。
“愿闻其详。”
克莱斯特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向白茫茫的天花板,他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放纵,无拘无束,仿佛忘记了骑士的礼节,超凡脱俗,这是一个将死之人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
……
“哥,你说这个世界上会有人为救另一个人不顾一切么?”
“说什么呢,你小子是不是又瞒着我偷跑去听书了?赶紧过来帮我把这菜洗了!”
“嘿嘿,就不,就不……”
……
“哥,你说会有人不顾一切的去拯救另一个人么?”
“傻小子,别多想,哥这就带你出去。”
……
“哥,你知道么,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甘愿舍弃自己的一切去换另一个人的人生。”
……
“但我没想到,会是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