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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越发睡不着,于是干脆起床。时间尚早,杨雨星仍沉浸在睡梦里,我刻意放轻动作,没有吵醒她。
口有点干,我轻轻打开房门,走到餐桌前,随手拿起一个玻璃杯,倒了一杯水,啜饮一口。
——一步踏空的感觉,向下一看,脚下是18楼的上空,然后是下坠感……
一个趔趄,我摔坐在靠椅上,手中的杯子也震飞出去,摔在桌上,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怎么又想起梦里的情景了,话说没有吵到杨雨星吧?
——房间里传出了席梦思的嘎吱声,看来是吵到了。
然后,她打开房门:
“没事吧?”
“没事,有点没睡醒,没拿稳水杯。”
“嗯……那继续睡吧。”
“不了。我准备回家了。”
“这么早吗?”
“嗯。早班车是六点。”
“是因为蔡佳彤吗?”
“!”
虽然想要去编一些别的理由,但惊讶于她一口说中理由,我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回房间说吧。外面有点热。”从我的沉默中,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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捎上门的时候,她坐到了床上,我于是顺势背靠房门站着。
“为什么你会猜得到是她。”趁她没有追问,我提出自己最好奇的问题。
“你昨天没看群吗?”她的语气带有惊讶。
的确,昨晚刻意没有打开QQ,害怕看到与这相关的内容。
见我没有回复,她于是打开qq,翻出一段消息:“孙炜喆(提耶拉和杨雨星班上的班长)昨天在xx商场,看到蔡佳彤从楼顶跳了下来。”向下翻,“还拍了照片。群里人都在问发生了什么。学校那边可能还要延缓开学。”
“这样吗……”想问有没有人看到楼顶上的我,但最终没有开口。
“昨天接到电话之后,我就在想,你为什么突然要过来住一晚。然后在猜是不是和蔡佳彤跳楼有关,但是你过来,却什么都没说,所以我以为真的只是你家里人都出差了。
“但是,你昨晚是做噩梦了对吧,五点半左右,突然喊一声‘草’然后坐起来,把我吓醒了。那时我还是没有多想,瞄一眼时钟,也才五点半,所以继续睡了。”
“然后听到你摔杯子的声音,有点担心,就出来了。然后听到你要回家,就随口问一问,是不是她……”
“嗯……”我也不再否认。
“那发生了什么呢?”
“那发生了什么呢……”我装出苦笑的语气复读道,然后继续沉默。
“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她似乎理解为我陷入悲伤之中,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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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你的错,对吧?
一种邪恶的想法突然从我的嘴角溢出。
“是我没有当真。”装出哭腔,我“倾诉”道:“她只是发消息说,我准备跳楼了,然后发来定位。我只是回了一句真的吗?因为她发的是定位啊,我以为她只是想约我出来,找了个新颖的理由,然后继续回复‘等我一会’。她追问:‘一会是多久’,我说:‘十分钟’,因为当时我就在附近吃晚饭。等我走到商场入口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时间,正好从九分钟跳到十分钟,然后就听到侧边很大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然后就……”
我顺势转过身,脸贴门,装出不想让她看见我哭的样子。
“这不是你的错,换做是我,我也不会当真的。别哭了。”她站起身,从背后抱住我。 女性特有的柔软与温暖,母亲一般,传到我的身上,可能真的能安慰那样受伤的我——但这毕竟是假的。
“不好意思,我去洗把脸。”我拉开房门,冲向洗手间,以免让她看到我的眼里没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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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干脸,我回到房间。
“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如我所料,她问了这个问题。
理由在洗脸时已经想好:“因为……心里的负罪感太重,不敢去面对这件事。也看到了救护车是哪个医院的,所以就准备平复一晚心情再去……然后一个人觉得心慌,所以就想到你了。”
“嗯,果然。”
沉默,房间里只有空调送风的白噪音。
在尴尬到我想先提出回家时,“——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医院。”她突然问。
“回家准备一下就去。”我如实回答。
“那尽早吧,孙炜喆他们约在上午十点。”
“嗯?”
“等会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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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班车确实是六点,但驶到这一站估计要六点半,所以想到要回家时,就做好了坐出租车的准备。
从那个时候就开始骗她了?靠在座椅靠背上,我开始回忆刚才的对话。
她说要陪我,还错开别人,应该是想保护我吧。我理一理早上没梳的头发,想扎成马尾,却总有些不听指挥的发丝飘出来。
但我是真的做错了啊,对着产生自杀念头的她说了“行”,现在又想逃避责任。
苦笑着,我松开手,任凭头发在空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