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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单元楼门前时,已经6点钟了。
上上次来到这里,是4天前“我”正正经经回家,上次是2天前我来寻找真相,但这次再来,仍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摁下上行按钮,停在一楼的电梯门打开。这回里面没有镜子,没有身着浅蓝色连衣裙的漂亮女生。我简单地摁下18楼,电梯也默契地把我载到了十八楼。
再走一层楼梯,推开防火门,我来到天台。
在电梯里还在犹豫,天台会不会让我想起昨天蔡佳彤那时的场景,但走到这里,才感觉到两处的体感完全不同。
太阳落至地平线下,只有橙紫色的火烧般的晚霞残存;深蓝的天穹上,坠着明星点点。离天堂近了60米的此处,晚风已经不再是炎热的载体,它吹过我的身体,带走身上的热意。
扫视一周,“我”用来翻过矮墙的两袋腻子粉已经不见了——当然也不可能再留下来——只剩两个晾衣架,上面没有挂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楼顶的人家想到曾经有人在这里跳楼,心里顾忌,所以才不挂在这里了。“如果是,真是抱歉了。”戏谑地自言自语一句,我走到矮墙前。
对于我,矮墙与我下巴齐高,估计对于“我”,大概到“我”的胸前,有两袋腻子垫脚的话,确实是足够翻过去的。只是,翻过的矮墙不是牢笼,踏出的方向通往地狱。
尽可能地踮起脚,向下看去,但身高所限,视野的一大块还是被矮墙所阻挡,只能看到小区门口的街道。
“我”当时看到的,应该是什么样的呢?道路两旁的高压灯放出橙光,无意义地照亮着无车行驶的街道;小区里,只有零星几家还亮着灯。“丢下手机,自己与外界的联系彻底断绝了。想听到一点人的声音,但四周除了风声,只剩一片寂静。”如果用来营造孤独的氛围,应该是足够了。
想起了昨晚我编出来,“我”自杀前的情景。“我”会是因为孤独而自杀的吗?即便我站到这里,我的回答依然是:不清楚。
想找个东西垫脚,再从俯视视角看看“我”坠落的地点,但天台的杂物已经被清空;也不可能找18楼的居民借,毕竟有“我”的前车之鉴。最终还是算了。
又转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我只能离开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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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站?
拉上防火门时,我想起了这件事。
期末复习一般,现在我空手而归,就像考前晚自习摸鱼看小说,考试时看着题目干瞪眼一样。
但我又能怎么办呢?如果出题老师就是故意往偏了出,我不管摸鱼与否,结果是没差的。
但结果就是,期末发挥失常,去补习班接受折磨。
……
“草。”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在电梯门口,我忍不住骂了一句。
电梯门打开,里面似乎有人影,我连忙收敛表情,理好被风吹乱的散发。结果门完全打开时发现,只是里面的一个灯泡坏了。
那现在应该干什么呢?按下1楼,我想。
看着熟悉而陌生的电梯按钮,我的记忆飞回到“我”以前的生活:一天结束,父亲开车接“我”回家,“我”在车上一边装睡,一边听蓝牙耳机里放的音乐;晚上回到家,假装还有作业,把门锁上,十二点以后才出来洗漱,其实是在玩手机。一次外放相声,由于音质不高,有一段听不清,于是把音量调高,把父亲引来。听到父亲的敲门声,“我”立刻意识到问题,但想着也搪塞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打开房门,不料父亲说:“你背单词小点声。”这件事就过去了。
说起来电梯还没到吗?抬头看看显示楼层,才发现已经停在一楼。我一直走神,连电梯门打开又关上都没注意到。
那,来都来了……
我按下了“我”家所在的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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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好了理由,就说我的一套书借给“我”了,现在想拿回去,我开始敲门。
按门铃。
按门铃。
敲门。
“请问有人吗?”
“请问有人吗!”
没人应。
抬头确认了一下门牌号,确实是“我”家,而且此时也到下班的时间了,为什么没人应呢?
加班?
“只是想来告个别,待会我就准备一挂解千愁了……”脑海中突然闪过最近看到的,某研三男子在实验室自杀的事件。
不会吧。
敲门。
敲门。
直到双手都疼得受不了了,我才不得不停止。
怎么办?
突然,背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我转过头,看到是邻居家阿姨。
“你是———女朋友?”她认出了我。
“不好意思,是我敲门声太大了吗?”我连忙道歉。
“哦没事,你敲门是想找谁?”
“呃……”真的回答说担心“我”父亲自杀?就算我说我是“我”女朋友,这样是不是有些僭越了?还是编了理由吧:“———借了我几本资料书,快要开学了,现在我想要回来。但是敲门没人应”
“那……我给———他爸爸打个电话吧。唉,他也是个苦命人。”她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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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诗词群有个聚会,他跑过去了。方便的话明天晚上再来拿。”她对我转告道。
“好的,谢谢阿姨。”
她拉上房门。留我和“我”一个人在楼道中黯然神伤。